本文首发于【MOVIE木卫】(微信公号:movie345) 《幸福的拉扎罗》的开头俨然一副自然主义的19世纪意大利乡村风情画,仿若从泥土中掬捧出来的农民人物群像、一场风笛民歌鼓舞下的求婚仪式、高大茂盛而烟叶层叠掩映的田地、粗糙简朴的农舍间乱窜奔走的牲畜,仿佛直接脱胎自埃曼诺·奥尔米田园诗般的影像《木屐树》。
然而这样平实古朴的生活画卷,很快就出现与历史拼接的裂痕。
随着求婚而展开的一场关于前往城市的讨论,则开始揭开这个村庄与众不同之处:现代日用品、汽车卡车和初代手机铃声与前现代的服饰和农耕劳作方式一起不合时宜地出现;订婚后想要离开农村的一对情人,并不像《木屐树》中的新婚夫妇那样受到祝福前往米兰,而是遭到牧师和家人的百般阻挠;农户们的债务和他们的主人侯爵夫人给这个村庄留下了更多谜团——封建制度早该在共和国建立之初就被废止。
侯爵夫人携带儿子Tancredi的度假出场,则牵扯出这个蹊跷村庄的荒诞真相——事实上伯爵夫人长期欺骗着与世隔绝的村民们,从未告知佃户制度早已被废除,而让他们在毫无收入的情况下为她的烟草工厂提供原料,并用越滚越大的债务将他们牢牢禁锢在这片土地为她卖命。
”要让他们沉浸在苦难中。
现在他们忍受着痛苦,但是不知道真相。
我剥削他们,而他们剥削更弱小的。
“她如是阐释自己的封建主哲学。
对母亲深恶痛绝的Tancredi以拙劣手法伪造自己的绑架案,想要骗取母亲的钱财回到城市。
出于好奇或是游戏的心理,他相中了拉扎罗来充当玩伴。
这个被侯爵夫人称为“剥削食物链“底端的少年,因为单纯善良而被所有人呼来喝去,真心实意地相信他与Tancredi之间兄弟之约。
被庇佑的圣徒拉扎罗如果不是拉扎罗的角色,那么电影所讲述的只是一则匪夷所思的奇闻轶事,是侯爵夫人如何奴役欺骗、罪大恶极,而无知佃户又是如何被现代社会所解放改造。
拉扎罗之所以幸福是因为心灵纯粹、不谙世事,虽然没有身份地位和财富,也没有堪破世态的聪明才智,但正因如此,他的智识似乎从不能理解似乎从未意识到他人的戏弄和欺负,也无法明白压在所有村民肩头之上封建主的课税和盘剥,更不能体会想要离开此地的年轻人的受挫心情,他就像基督教颂扬的传说中那些执着于信仰和拯救的圣徒一般,坚守自己的信念和承诺、从不动摇。
和导演阿莉切·罗尔瓦赫尔前两部作品《圣体》和《奇迹》中的主角,带有自传性人生经验的少女角色不同,拉扎罗更像是一个“非人”的主角,一个将过去生活和当代现实纠缠在一起的神秘结点。
《圣体》中偏倚于成长的女性视角在《奇迹》中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细腻的心灵书写,跟随着少女的探索踪迹时而出现如梦似真的幻境。
到了《幸福的拉扎罗》,镜头虽然以诸多特写切近少年天真无邪的脸庞,却从未揭示过这个少年除了悲喜之外更多的内心活动,在叙事中,他甚至不提供任何的主角视点,他的表现和行为并不影响和推动剧情的发展、他也不承担重塑事件发生的旁观者视角,他让观众从主流的叙事视点中抽身出来,沉湎于遥远的遐想和追寻,在穷尽未知的探索中而最终无所錾获。
为了寻找Tancredi而跌落悬崖后,拉扎罗奇迹般的重生了,仿佛圣经中死而复生的圣徒。
这并不是导演第一次呈现生与死幻象交替的神秘现象。
《圣体》的片尾,游过水塘的Marta捧住一条仍在活跃跳动的尾巴,它可能来自于被残忍摔死的幼猫。
《奇迹》中,养蜂少女游向遍布墓地的孤岛,想要找到生死未卜、踪迹不明的男孩马丁,在洞穴的幻象中她与男孩跳跃打闹、相拥而眠。
在这里,水成为一种可见、可触的客观世界与不可见、不可触只能凭知觉感受的自然世界互渗的介质。
倾倒而下将呆立于屋外的拉扎罗淋个湿透彻底的雷雨,就如桥下漆黑的水塘,包围着孤岛的碧蓝海水一般,是虚邈神秘、不可解释的自然神性,悄无声息地俯身融进拉扎罗。
当画外音里Antonia向年幼的儿子娓娓讲述圣人和狼的故事时,狼俯身嗅闻坠落悬崖拉扎罗的身体。
“一个好人的气味阻止了狼想要吃掉圣人的欲望。
”Antonia如是说。
与此同时,拉扎罗睁开双眼,迎着神圣的阳光的洗礼重又回到世界。
曾经他所以为的世界的一切——村庄Inviolata已成为被外界所废弃遗忘的角落,而曾经共同生活劳作的村民已经历了二十多年沧海桑田的变化。
在拉扎罗身上,时间的物理性静止了。
始终如一的纯善心灵和不曾改变的外貌,被包裹在神秘而不可解释的神性光环之下。
封建制的瓦解并不意味着剥削的结束因绑架案而被惊动的宪兵队驾驶着直升飞机出现村庄上空,掀起的呼啸风浪让土地上的村民以为看到了传说中的怪物。
镜头俯视着被凝滞在前现代时空里的古老村庄,被谎言所筑建起来阻隔历史发展的谜墙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侯爵夫人剥削压迫的佃户被迫迁离他们的村庄进入城市,他们所面对的似乎是一个光明的未来:教育、平等、工资、私有制和市民权力。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被谎言和群山所隔绝成的中世纪式乡村生活,由拉扎罗的神秘回归为衔接,进入到了现代化、城市化和工业化的二十一世纪。
影像散逸出神秘怪诞的气息之外,更是有着对现实社会的理性批判。
罗尔瓦赫尔始终关注着以农业和家庭手工业相结合的自然经济与适应现代化生活的商品经济之间的对立,正如《奇迹》中以原始方式生产蜂蜜的一家人和他们所拒绝的现代化的生产标准和商业化的经营模式。
《幸福的拉扎罗》中前半段由原始的农耕种植方式、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所组成简朴生活,与后半段物质丰富、科学技术发达、理性经验渗透的现代生活形成对立。
从佃户到市民身份的变化,却依然没有改变来自Inviolata的农民生活在社会低层的现实。
罗尔瓦赫尔的镜头,也常常会驻留在被遗弃在时代角落里的失意空间,如幽灵般凝视《圣体》中被掏走仿若心脏一般存在的耶稣圣像的废弃教堂,《奇迹》中凭空消失的养蜂人一家徒留下的一座空荡荡的家宅,以及《幸福的拉扎罗》里失落的村庄,镜头的目光柔软地抚触着回忆的墙壁,前往呼吸和话音震荡回响的家宅卧室,而在幻想中栖居着迷失的回忆。
苏醒后的拉扎罗为了寻找好友Tancredi离开家乡一路长途跋涉,目之所及都是比Inviolata这样落后闭塞的封建农庄更残酷严峻的现实:难民和失业者排队等待只有几欧报酬的零工,银行通过债务抵押掠夺走家庭财富;Antonia一家好几口人聚居在废弃的水塔箱中,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好通过偷窃、抢劫和诈骗维持生计;曾经的侯爵少爷Tancredi,虽然仍住在体面的大房子里,因为破产而失去所有,终日在酒精中醉生梦死,颠倒现实。
即使离开了禁锢他们的封建制度,他们却依然是被主流社会所拒斥的边缘群体,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冲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在城市化进程的吞噬之下苟苟营营勉强度日。
从黑暗无知中被解放的村民,似乎又落入另一重盘根错节的社会剥削。
甚至神圣慈悲的宗教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修女将这群想听音乐的人驱赶出教堂。
此时再次出现了神性的一刻:晚祷时刻的神圣管风琴声仿佛有了灵性和意识一般,跟随着拉扎罗一行人离开,从教堂偷跑出来,穿过门廊,顺着和煦晚风,徘徊在他们身边。
独坐在树下的拉扎罗默然流泪,而决心为失去一切的好友Tancredi讨回公道。
电影的结尾,拉扎罗睁大双眼倒在血泊里,未知生死。
此时,曾经俯身降临、呼唤他苏醒、召唤音乐的神圣灵性并没有护佑他不受伤害,一直凝视着他的狼忽然离开,穿过车水马龙向镜头奔跑而来。
电影并没有过多纠缠于多愁善感的同情与和感伤,而更以民间传说般的讲述方式结束了这则寓言。
它拆解现代社会中所有确定、透彻的价值体系,并将泾渭分明、标刻为模板的现代生活其淹没于幽微而不可捉摸的神秘光晕中。
在虚幻与现实中游离,跨越在古代和现代的交界,罗尔瓦赫尔所展现的不仅仅是一个传奇,一个虚幻的梦,也是当代意大利的真实写照,抹开尘土飞扬的Inviolata村庄古老幻象,是镜面般清晰的当代欧洲社会的演变: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难民和移民,被迫失业的工人、流离失所的破产者,电影站在过去和现在的迷惘之上,被困裹在未知的谜团和化约为一的真理之间,目光投向的更多是对于未来的现实焦虑。
借欧盟电影展在中国七个城市举办之机,今年戛纳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奖得主、意大利青年女导演爱丽丝•洛瓦赫的第三部电影长片《幸福的拉扎罗》,得以在大银幕上,跟国内观众见面。
这部艺术性、社会性和思想性俱佳的电影,自然会引发广泛关注。
仅以南京站为例,影展开票不到二十分钟,这场电影的票就被一抢而空;后来更换影厅加座之后,多出来的票,也在一个晚上,迅速售完。
《幸福的拉扎罗》究竟有何魅力,能够如此打动中国观众呢?
首先看艺术性。
在摄影方面,导演采用16毫米胶片,将意大利乡村的古朴与宁静景象展现无余。
影片中不时有镜头聚焦于大片大片的烟草田、漫天扬起的谷穗和佃农们辛勤劳动的景象,富于细节的生动摄影,宛如一幅幅现实主义风格的油画;而田园景象的温暖色调,又跟冷硬的岩石地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样的构图设计,跟影片展现纯洁与罪恶的主题,完美呼应。
而在现实主义之外,影片当中,还设计了大量充满神秘感的魔幻超现实主义成分。
主人公拉扎罗的名字,本身就出自《圣经•约翰福音》里的人物拉撒路,其纯洁无瑕的人物性格,简直超脱尘世,俨然圣人形象。
而影片剧情推进过程中,又采取了莎士比亚戏剧中常用的传说、预言与现实故事共同演进的呈现方式。
一方面,是拉扎罗历经磨难,从乡村到城市,历经挫折而初心不改;另一方面,影片以画外音的形式,讲述圣人与狼相遇,狼因为圣人的好人气味而放过他的传说故事。
这样的双重叙事方式,以拉扎罗暗指圣人,加以村庄里的神父、墙上的圣像、《圣经》的朗读和小孩的祷告等与基督教紧密相连的宗教元素,从而将文学传说、宗教故事与影片奇幻的现实叙事融合在一起,意蕴丰富。
故事前半段发生的村庄,直至20世纪末,仍然在施行封建时期的田园农奴制。
佃农们毫无人身自由,身背债务,无偿为侯爵夫人种植烟草。
而到了后半段,当村庄被发现并解救后,村民们流落城市,以诈骗和偷盗为生。
时间跨越长达二十年的前后两段故事,极具时空穿越感,仿佛一部关于西方现代社会变迁的元寓言故事。
就社会性而言,影片的元寓言故事,对西方前现代社会和资本主义主导下的现代社会,展开了双重的犀利批判。
在故事前半段里,一方面是佃农们的终日劳苦,另一方面是侯爵夫人和公子的花天酒地、无所事事。
更让人感到无奈的是,辛苦的佃农们,对于自己的被剥削浑然不觉,反而认为为侯爵夫人劳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维系这种剥削正当性的意识形态,恰恰是宗教。
侯爵夫人每天都要给佃农们的子女讲授和朗读《圣经》,从而使自己对于村庄的统治,得以长期维系。
而佃农们自己,尽管分属于不同的大家庭,其内部却缺乏有效的联结与组织,一方面缺乏主动抗争的意识,另一方面也没有寻求抗争的力量。
就连他们群体当中任劳任怨、从不叫苦、颇具人格光辉的拉扎罗,不只没有成为佃农们的领袖,反而沦为佃农们欺辱、调侃和压榨的对象。
侯爵夫人对佃农们实施剥削,佃农们反过来对具有圣人气质的拉扎罗进行剥削,如此不团结和原子化的佃农群体生态,让村庄这样的社会结构与生态,完全没有改变的可能。
改变村庄命运的,源自侯爵公子恶作剧引来的警察。
伴随着这样隔绝于世的村庄被曝光,侯爵夫人以惊天诈骗案的名义被捕,而村民们也流离失所,被迫来到城市。
跟他们熟悉的封建制掌控下的村庄相比,在资本主义主导下的现代化城市里,他们拥有迁徙的人身自由,一切按合同办事,任何劳作都可以支付工资。
然而可悲的是,由于缺乏专业技能,这些远离土地的佃农,尽管拥有迁徙自由,但这种自由实际上只是流浪的自由,尽管一切按照合同制和工资制行事,但毫无专长的他们,却无法在资本主义工商业当中谋得一职,而只能以偷盗和诈骗为生,沦为马克思笔下的“流氓无产阶级”。
从封建庄园里的农奴,到资本主义城市中的底层流浪汉,影片表达的这一元寓言故事,这是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德意志意识形态》和《资本论》等论著当中,对于西方世界从封建主义到资本主义演进进程中的形象展现。
而拉扎罗从庄园到城市的悲剧性命运,更加值得观众深思。
在侯爵公子与拉扎罗的所谓友情当中,侯爵公子一方更多是戏弄、调侃和排遣无聊的成分,而善良纯朴的拉扎罗,却将这一友情完全当真,甚至会相信侯爵公子所谓两人是半个亲兄弟的不经之言。
在侯爵夫人一家远去之后,拉扎罗仍然执着地去寻觅侯爵公子,而这种寻觅,恰恰是他从村庄来到城市的唯一动力。
玩世不恭的侯爵公子在戏言邀请佃农们午餐之后,再度食言,隐身不见。
而单纯的拉扎罗却在听闻侯爵夫人一家破产的消息后,深深为自己“好友”侯爵公子的命运担忧,甚至走进银行,要求归还侯爵夫人一家的财产。
等待这位圣人的命运,是被当作小偷,为众人殴打。
而在影片结尾,导演以长镜头的形式,展现曾经放过拉扎罗的狼,在漫无方向地狂奔。
或许拉扎罗和狼,就是同一类型个体的化身,同样为村民所排斥和侮辱,同样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现代化城市里,找不到方向。
导演或许正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展现建立在不同阶层基础上的感情的脆弱与虚幻。
而进一步说,如果说宗教是维系封建主统治的工具的话,那么在宗教被“祛魅”,现代性来临之后,处于弱势群体的平民并没有迎来解放,相反迎接他们的,是更为悲惨和无助的命运。
自此,导演的左翼思想倾向,完全显现。
就思想性而言,拉扎罗这一人物本身,就是主体性意识和幸福感、良知之间二元悖论的集中展现。
在一个你死我活、弱肉强食的资本主义现代社会当中,如果具有清晰的主体性意识,就应该会遵循韦伯所谓的“理性化”特征,寻求生存,寻求自我利益的最大化,正像拉扎罗的那些佃农同伴,终日靠诈骗和偷盗为生一般。
而这样的主体性意识,往往预示着清晰认识到自己的悲惨境遇,要么郁郁寡欢,要么寻求反抗。
而对于拉扎罗这样在外人看来,完全没有主体性意识,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被剥削和侮辱状态的圣人般个体来说,他却一直拥有纯朴、善良、达观的天性,一直拥有看似虚幻、但实实在在存在于其内心中的幸福感。
这样的幸福感,或许只有在片末,他被当作小偷,殴打倒地的片刻,才有所动摇。
那么,对于那些被侮辱和损害的个体来说,我们是让其继续沉浸在虚幻的幸福感之中,安乐度过此生,还是着力呼唤其主体性意识,让其愤懑、抑郁,乃至奋起反抗呢?
这或许是影片导演留给我们的拷问,一个或许无解的拷问。
就此搁笔。
2018.12.9中午作于竹林斋(本文配图来源于豆瓣网电影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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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拉扎罗是一个耶稣式的人物,这样一种定型使整个电影在一定程度上处于客观的态度,从人类历史变迁中取出一段特殊又普遍的时期,一个“阶级更替”的时期—— 拉扎罗首先使我想到的是《卡拉马佐夫兄弟》里的黎萨维塔·斯乜尔加夏娅,还有其他一些脱俗的人。
一开始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在自然朴素的田野中,农民干着农活,姑娘小伙子谈着恋爱,侯爵夫人统治着这一小镇。
但渐渐你会发现许多破绽,比如拉扎罗在一次劳动中得到的那袋作为报酬的咖啡,它的包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复古。
若不是导演没学好历史,就是这电影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传统电影,我只好继续看下去。
而直到年轻贵族坦克雷迪拿着无线电话出场时,你也就对此无所谓了。
坦克雷迪是侯爵夫人的儿子,相貌英俊,衣着潮流,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同时又面色苍白,形销骨瘦,一咳嗽就得抽一支烟。
这般虚弱的体质就已象征着贵族的没落,奇装异服则显示出一种反叛精神。
由于坦克雷迪抽烟时习惯喝咖啡,而拉扎罗正好有一包咖啡,两个年轻人就此走到一起,成为了朋友。
“噢,仁慈的骑士啊,如此善战,如此与众不同,听见那卑鄙者发出的刺耳声音,为了所有感到痛苦的人民,这扭曲的黑暗,众志成城,毫无疑问,我们将胜利。
”这个浪漫的年轻贵族讲出这些时便初次展示出他内心的理想主义思想,身为贵族却想要打击贵族,站在受剥削人民的一边,而拉扎罗与他的友谊,甚至在后来互相称为兄弟,这种意象契合了耶稣人和神的双重性。
当然贵族不是被他们打败了,其实贵族在此时早已败下阵来。
当拉扎罗坠落悬崖后,整个电影就开始凸显出它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了。
在拉扎罗昏迷的这段时间,电影以狼与圣人的故事的讲述作为旁白。
在这期间,小镇居民了解到他们处于侯爵夫人的欺骗之中,而之前那些疑惑的答案也不言而喻了,这早已是一个没有佃农制度的时代,随后居民们跟随警察离开了这与世隔绝的小镇。
我们的拉扎罗坠落悬崖又重生,其间一只饥饿的狼跑去嗅他,并没有伤害他就离开了,就像狼与圣人的故事所讲的那般。
这只狼象征了落魄贵族、受难的群体,它在电影里出现了两次,第一次即这次坠崖后,第二次在电影最后拉扎罗被一群人殴打之时,打得十分严重,拉扎罗生死未卜,狼仍跑开了,跑到马路的车流之中,那是一条单行路,狼逆着车流,躲闪着车辆,忍受着刺耳的鸣笛声,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电影结束在此刻狼逆向奔跑于马路的画面之中。
拉扎罗是在去找坦克雷迪的路上坠落悬崖的,所以在他重生后,他仍想着去找坦克雷迪,实际上他越过了时间的缝隙,而其他人则绕了很大一圈,出现的情况是,其他人已经衰老步入中年,小孩子也已长大成人,而他却是毫无变化,依然是坠崖时的年龄,他到了现代化的城市,见到了几个当时一起在小镇生活的居民,有的人把他当魔鬼,有的人把他当圣人,最后终于找到坦克雷迪,他还把拉扎罗当作朋友,称他为骑士。
这些走出佃农制度的人们现又如何呢?
似乎仍一如往常贫穷受苦,只是在新的制度下换了新的剥削形式而已。
而他的朋友坦克雷迪的苦难,他也看在眼里,在新的时代,新的体制下,贵族早已没落。
拉扎罗对此感到心痛,决定为他的朋友要回属于他们的东西,使坦克雷迪摆脱困境。
拉扎罗虽对任何人毫无恶意,但他的笨拙和率真并未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人们将他误认为强盗,在发现他的武器只不过是弹弓之后,惊恐转变为愤怒,将他活活打死。
这期间有一个对拉扎罗优雅侧脸的特写镜头,眼皮下垂,看着低处的什么,镜头转换,噢,是那只狼,狼也看着他,他感到有些讶异,在人们殴打他时,同样的特写镜头又出现了一次,他脸上没有了惊讶,优雅的面庞,纯净的眼神,我想那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慈爱,他看着狼,狼也看着他,最后他倒下了,没有起来。
电影结尾这一段除了让人感受到一种悲剧美之外,还有那背景音乐也值得一提,那是一首有着庄重旋律神圣气息的音乐,加上黑白色调的室内场景和人群的野蛮残暴,形成一种矛盾的戏剧化效果。
这首音乐在拉扎罗来到此地的前夜便出现过。
一双好看的手,以最适当的优雅姿势弹奏管风琴。
在此画面出现之前是另一个场景——古老破旧的楼道。
拉扎罗与他的小镇居民朋友们受邀去已落魄的坦克雷迪家做客,他们见到了坦克雷迪的妻子,在曾经的小城镇中,她也属于奴隶的对立面——奴隶主,她此刻没有得体的装扮,也并不清楚聚餐之事,她要求居民们离开,坦克雷迪无须露面,当我们在屋外听到他对她的询问回之以咆哮时,便知道他们的境遇实为糟糕。
当居民们悻悻然将要离开,她却有失尊严地让他们留下那盒作为见面礼的昂贵甜点,但被问及如何至此时,在两个曾经不同阶级的人中,那一直不去触碰的冲突不可避免地显现出来,但这却是一个早已过时的问题,大家身处另一个新的谎言之中—— 手、管风琴、音乐,这音乐把拉扎罗迷住了,他们闻声来到了教堂,教堂的修女要将他们赶出去,琴师也停止了弹奏,当拉扎罗和居民们无奈离开后,现在只有手、管风琴,却没有了音乐,音乐飘走了,音乐跟随着拉扎罗他们,被音乐跟随的夜晚,就如同美丽的童话,最后这音乐在电影结尾处作为背景音乐再次奏响,随着这神圣的乐章,我想拉扎罗仍会再次重生,继续看着这时代的变迁,关怀着人类的苦难。
他只是去了一个更好的世界。
无论故事立意还是成片效果,《幸福的拉扎罗》都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作品。
拉扎罗就像一面镜子,他的淳朴善良,他身上“超人性”的纯粹,映照出了很多很多,比如人性、世情、时光流逝等等。
但显然,导演的意图并不止于探讨这些,往更远处看,是人性与神性的相爱相杀,以及意大利社会数十载的沧桑变迁。
为了更好的理解本片,我打算从以下十个方面对本片进行探讨。
一,拉扎罗是谁在农庄里,拉扎罗是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
因为他的老实巴交和木讷言行,所有人都对他喝来唤去,只要周围人随便一句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他帮什么忙就帮什么,就这么实诚的一个孩子。
不像有些人帮助别人是为了图什么,图奖赏图升迁图好人缘好口碑等等,可拉扎罗什么都不图。
他助人纯粹是自觉的无意识行为,不是有意为之的。
他从来不会说“不”,看起来也从不伤心,总是一个痴痴呆呆的“诚实”表情,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在远离人群的小角落里煮咖啡,喜欢对着空气发呆,即使暴雨来了也不躲不藏……这让我想起《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都是“钝感力”十足的人。
但是“钝感力”十足的人,却身上往往拥有一些别人不易觉察的美德,也往往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比如许三多可以一口气做333个腹部绕杠,而拉扎罗就更神奇了,竟然可以抵抗时间的流逝。
拉扎罗是一个“赤子之心”尚未泯灭的年轻人。
这和他生活的环境不无关系,那个与世隔绝的农庄里,时光流逝缓慢,人际关系单纯,身为一个佃农,拉扎罗也不需要思考,只需要不停劳动。
所以他想得少,不如外界的人那么复杂,而喜欢亲近自然的天性又让他天然地比别人本真纯良,观影时,我很自然地想起了David Bowie的一首歌《Nature Boy》,拉扎罗是“自然之子”,在这个争名逐利的浑浊之世,他的“赤子之心”是这世上最稀有最珍贵的东西。
可遗憾的是,人们都不认识“赤子之心”更不懂得尊重和珍惜,所以每当拉扎罗出现,人们总是一脸不乐意,仿佛吃了苍蝇屎一样的恶心表情,当他发着高烧时每个人都在拿他取笑,也不愿意分出一个床铺供他休息。
人们只能把他理解为一个好心的“傻瓜”“白痴”,然后毫无顾忌地加以利用,却从不会觉得他的可贵与罕见。
这就是人性的悖谬之处。
所以在传说里,耶稣最终被人背叛被世人所误,还以自己的死来替世人赎罪。
从始至终,人类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蒙昧生存着,他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罪恶与丑陋的,假如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圣洁的美好之人,他们只会本能地排挤和厌恶,却不知悔改。
二,时光与存在故事发展到中间,拉扎罗忽然坠落悬崖,与此同时,侯爵夫人的骗局被拆穿,所有被蒙蔽的农民纷纷逃离农庄。
也就是在这时,世界一下子前进了几十年。
等拉扎罗从昏迷中苏醒,世界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
这一段落可能是《幸福的拉扎罗》里最匪夷所思,也最魔幻现实主义的地方。
当然这是创作者有意为之的段落,由此我们就可以窥见时间在世界的无情流逝,也能解释拉扎罗后来为什么突然具有了“神性”。
这场坠崖坠的漂亮,一下子把《幸福的拉扎罗》坠到了超凡脱俗的境地,连电影本身也具有了经典的独特气质。
一个人长眠不醒,而等他突然苏醒,世界早已今非昔比,这种故事设定,在西方诸多经典文本里都有涉及,比如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奥兰多》,布拉姆•斯托克的 《德库拉》等等。
而拉扎罗坠崖的场面,并非电影独创。
一起意外事件让一个人停止生长,并且具有了天赋异禀的神力。
在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里,这种手法就曾被用过。
《铁皮鼓》里小男孩从楼梯上意外坠下,然后从此停止生长,而且具有了声可裂石的天赋。
而小说被拍成了电影,还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殊荣,在片中饰演小男孩的那个演员大卫•本奈特也在片中客串了一下,就是那个对着侯爵和拉扎罗破口大骂的投资人,他大喊着“你们俩都是小丑”。
因为这场意外坠崖,时空的界限被打破,电影的视野与格局瞬间打开,拉扎罗从过去来到了现在,他依然还是年少模样。
而在这匆匆时光流逝里,我们也看到了周围人的巨大变化,那些农庄的农民们开始在城市落地扎根,过的却是蝇营狗苟的底层生活,他们不再淳朴也不再善良,在尔虞我诈中变得更像“城市人”,而在乡间与拉扎罗短暂邂逅的年轻的侯爵,在时光流逝中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骗子”,外形上也与曾经判若两人,心怀梦想的翩翩少年成了油腻的肥胖大叔。
从乡村到城市的变化,以及今非昔比的时间差,让单纯的拉扎罗一时无所适从。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怀“赤子之心”,在都市丛林里游魂一样游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寻寻觅觅。
三,从人性到神性 《幸福的拉扎罗》里,恰好出现了人类社会比较有代表性的三种人。
拉扎罗,他周围的农民,还有侯爵夫人。
这三类人分别代表了人的三个层次,相对而言,拉扎罗身上“好”的一面更突出,而他身上罕见地存在着一丝“神性”,从内而外散发着圣洁的自然气息,恍如一道洗涤人心的清流,不像普通人充满了欲望,他天生具有淡泊寡然的心性,在他看来生存就像一场随遇而安的旅行,无所谓目的和意义,而路上的每个人都值得被善待,所以他总是那么知足常乐的“憨样”。
而坠崖之后的拉扎罗反而比以前更具神性,“人性”在他身上反倒不明显。
有几个镜头都在透露这个信息,除了永远青春的模样,他可以把教堂的音乐带走,以及树丛间投下的圣洁光束,都预示着他已经不再是凡人了。
和大部分人一样,农庄的农民则是“人性”占据了绝对上风,他们自私自利斤斤计较也会排斥异己,但总体而言不算太坏。
在我们的生活中这种人居多,所以我们不难理解这些人的心态。
而当“人性”面对“神性”,自然要匍匐跪地,所以我们见到,当拉扎罗从过去来到现在,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曾经的同伴安东尼娅大为惊骇,竟然激动到突然对他跪拜。
侯爵夫人是电影中的反派,她一开始就在欺骗剥削农民,还满嘴的大道理,靠欺压别人谋生的她谙熟“弱肉强食”的法则,可以说她是“兽性”的代表,在每一个被恶魔缠身的躯体里,都住着这样一个扭曲的灵魂。
假如周围人的“人性”“兽性”不那么明显,拉扎罗的“神性”就无从体现;假如没有拉扎罗的超凡脱俗,就体现不出人类的自甘堕落。
电影里有一个镜头,拉扎罗年轻时的伙伴安东尼娅最终走上了诈骗谋生的道路,也让拉扎罗入伙一起欺骗好心路人,可是当拉扎罗和她干了一票之后,她就匪夷所思地表示不想再和拉扎罗合作了,那是因为她身上的“人性”与“神性”在激烈交锋,只要拉扎罗在场,她的自甘堕落就显露无疑。
为了让自己不再受良心的谴责,所以她才不敢和拉扎罗再在一起“作恶”了。
四,从农村到城市《幸福的拉扎罗》里,时空的变迁几乎是断崖式的跳跃,纵向的时间是从几十年前到几十年后,横向的空间便是从农村到城市铺陈开来,可以说,意大利数十载的社会变迁,都在电影里有所投射。
而假如只是平铺直叙讲述这些变化,那么就可能索然无味,所以导演便创造了拉扎罗这个人物,他一个人充当了自然和工业的纽带,也映照了乡村和城市的天差地别。
这种社会变迁,我们应该都身有体会吧,城乡二元的格局,农民纷纷涌入城市,数十载的狂飙猛进之后,工业化在古国落地开花,自然也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污染,人们的传统观念也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小农经济不再是主流,人们对于金钱的欲望空前高涨……这些在《幸福的拉扎罗》里面,都隐隐体现了出来。
拉扎罗与他的那些农民朋友们,无论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还是在一个经济发达的工业社会,都始终位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处于被剥削被压迫的地位。
而无论怎么看,拉扎罗和他的农民朋友们都不像一个城里人,他们即使住在了城市,身上却还是留存着农人的本性,在城市边缘飘来飘去。
当初他们离开农村来到城市顿时如同鱼儿离开了水,除了偷抢拐骗什么生存技能也不会,而最让他们向往的还是那些田园生活,即使在城市的角落,他们还是乐意在泥土里挖野菜,因为那让他们觉得亲切。
这种境遇就如同来北上广打工的农民工,你可以说你在哪里谋生,却永远不敢说自己就是那里的人。
因为你的根始终还在农村,城市只是一个赚钱谋生之所,无根的漂泊感如影随形。
可以看出创作者的态度是中立的,他们的眼里的城市是杂乱庸俗的,却并不觉得农村一定比城市好,但那里起码更能让农人有归属感。
在电影的开篇,侯爵夫人鞍前马后的属下,刚来农村就大发感慨,不停夸农村空气好,他说,农村什么都好什么都有,而城市却只有美酒。
可是这种“农村好”是建立在奴役之上的,没有平等与自由,农人连进城都要经过侯爵夫人批准。
后来没有了奴役,却也并没有换来实质的自由与幸福,农人在城市还是一样流离失所。
于是这时他们又开始怀念农村生活了。
可以说,农人们对城乡的态度是矛盾的,创作者对城乡的态度也很矛盾。
也许,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自由之地,只有你觉得安心的地方,才可以称为家吧。
五,欺骗与被欺骗在《幸福的拉扎罗》里,主创刚开始就给观众开了一个大玩笑。
貌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生活,还有那些说说笑笑的欢乐农民,其实都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直到电影中段,也就是拉扎罗坠崖之后,搜寻年轻侯爵的警察赶来,这个精心编造的谎言才被拆穿。
农人欠侯爵家族的债务都是无中生有,合同制的社会还存在被奴役的佃农简直是天方夜谭。
女侯爵欺骗了所有农民,让他们以为世界不曾进步,让他们子子孙孙都为自己劳动,从他们身上压榨剥削从中渔利,供自己吃喝玩乐消遣。
可是女侯爵又不同于一般的压迫者,她有一套完善的“治理理念”,她洗脑的功夫可谓登峰造极,从让农民几十年如一日地为她无偿劳动就可见一斑。
生活中她就是一个有修养有素质的成功女性,对谁都面带微笑,还专门给农民的孩子授课,讲“要做上帝的仆人”“勤劳谦卑是美德”之类的话。
这些行为似乎不是这位女伯爵独有的,从古至今,从国外到国内,统治阶级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些吗?
先给你灌输一些“高大上”的做人准则,教你做善良顺从的小绵羊,等你迷迷糊糊心悦诚服了,然后再举起屠刀肆意宰割。
记得日本侵华战争里,最先做的便是建立所谓“大东亚共荣圈”,给中国的孩子教授日本人想要你知道的“道理”。
而在南斯拉夫电影《地下》里,统治阶层为了让地下的人们服从管理,就整日广播一些虚假信息,让人们误以为世界没有前进,还是几十年的样子,在这个谎言编织的世界里,天空始终被谎言笼罩真相无法透进来,所以也就没有人思考更不懂得反抗。
六,现代“动物农场”《幸福的拉扎罗》前半部分一直在讲述农村生活,后半部分逐渐来到了城市。
观看过程中,我自然想起了乔治•奥威尔的名作《动物农场》。
那个堪称警世寓言的故事里,动物们整天被人类奴役,有一天它们觉醒了就把农夫赶走自己当家作主,可是最终的结局却是换来新一轮的奴役,依然是少数动物在享受,大部分动物在辛苦被剥削。
貌似是在讲动物,实际是在讲人类的处境。
“这些人和动物一样,给他们自由,他们就意识到被奴役的命运;你让他们不停劳动,他们就会不自知。
”这是侯爵夫人的“治理格言”,她虽然不是好人,可是她的只言片语却道出了真相。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看到了众人对拉扎罗的欺压,所谓的弱者对更弱者的欺压,她说,“他们都是被压迫被剥削的人,却不知道反抗,反而去欺压比自己更弱的人。
”
而等农场被警察关闭,女骗子被法办,农民却流离失所,期待的自由与幸福生活并没有来临。
反而很多农民走上了偷抢诈骗的犯罪道路。
远远望去,整个城市乃至整个社会都是一个大型“动物农场”,被奴役的命运依然存在。
最讽刺的地方就在此,从农村到城市,从小农场到大社会,假如说农场的生活如同奥威尔的“《动物农场》乡村版”,那么城市生活就是“《动物农场》城市版”,总而言之,无论农人去了哪里,无论骗子是否被法办,“动物农场”都始终存在。
那不是一时一地的遭遇,而是从古至今,遍地都有的“丛林法则”。
奥威尔的《动物农场》绝对不只是想要说一个农场发生的故事,也不是在说一些动物和农夫的遭遇,而是呈现的整个人类社会的普遍真相,是关系到每个人的生存困境。
七,可笑的梦想电影里有一首插曲,一首在高唱“梦想”的快节奏流行歌曲。
在电影里这首歌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在农村,侯爵少爷年轻时故意远离母亲,并且妄图用“假绑架”要挟母亲获取赎金,他住在拉扎罗野外的的隐秘洞穴,时常带着耳机独自听歌,拉扎罗就在旁边,他脸上的表情很呆萌,似乎听懂了歌词又像听不懂。
第二次是拉扎罗来到城市,在贫民区的电视上听到了这首歌,别人都在交谈,只有他出神地听着这首歌,若有所思。
我猜想他是想念侯爵少爷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其实这首歌还是很“正能量”的,歌词从头至尾都是在大谈梦想,鼓励人们勇敢追梦,假如出现在一个励志风格的片子里,我兴许还会小激动一下,然而在《幸福的拉扎罗》里,我只是顿觉讽刺。
因为这个故事架构里,哪里有什么梦想可言?
有钱人才能谈梦想,好上加好锦上添花,穷人奢谈什么梦想?
除了谋生还是谋生,在一个富人统治一切的世界里,活着就不错了。
年少的侯爵本该是有梦想的,他曾对拉扎罗说,“我们成为古代的骑士吧,一起反抗压迫与剥削,去开创一个新的世界。
”然而最后呢,他也只是一个loser,母亲破产以后他什么也没有,只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而拉扎罗可能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什么叫梦想,对他来说,这些人们嘴里的话都太新奇了。
梦想不是包治百病的仙丹。
在一个冷酷的世界里,除了欺骗与被欺骗,除了剥削与被剥削,加之人性无处不在的贪婪自私,还有那些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世界充满林林总总的荒诞……所有这一切,与梦想半毛线关系也没有。
可讽刺的是,越是冷酷无情的人间,越是喜欢提出一些“梦想”“幸福”之类的“正能量”词汇,寓意着努力奋斗之类,可实际上还不是弱肉强食骗来骗去。
梦想当然很美,可是出现在一个扭曲的冷酷世界里就好像笑话。
人们不谈梦想是因为难以实现,一旦说出来又显得不真诚,而那些歌词里的梦啊爱啊,为什么听起来都像镜花水月啊。
八,孤独的狼从头至尾,电影里反复出现了一种生物,那就是狼。
在与世隔绝的山谷,狼群时有出没,农人的鸡鸭总是屡遭劫难,农人对其敬而远之。
而在拉扎罗坠落悬崖之后,把他从昏迷中唤醒的却是一只狼,当结尾处那只狼再度出现,它和拉扎罗进行着隔空对视,而它仿佛能预知拉扎罗的宿命一样,当拉扎罗被众人围殴致死,它就悄然离开了人群,投入了车流不息的城市丛林。
那是不是可以说,那只狼其实就是拉扎罗的灵魂化身,或者说,拉扎罗的性灵其实就是一只狼,当他去世的时候,狼也就跟着离开了?
在《幽灵公主》里,山兽神的化身是一头神鹿,人类射杀它以后换来了灾难,那是自然对人类的惩罚。
而在哥谭的故事里,猫女本是凡人,她被人陷害坠地而死,是黑猫把她唤醒,从此她有了猫一样的性情。
想想的确匪夷所思,一般人从悬崖坠落难有生存可能,可是拉扎罗不仅毫发无损还突然有了神力,出现在他身边的就是一只狼。
而在这个段落,画外音就是“圣人与狼”的故事,离群索居的老狼与山穷水尽的圣人遭遇,但是狼没有吃圣人,因为它嗅到了一丝味道,那不是人的味道,而是神的味道。
虽然主创没有指明拉扎罗具体身份,但是我们不难猜到他的圣神与独特,不妨大胆推测一下,或许他是大自然之子,或许是耶稣在世间的化身,或许是被山兽神赐福的人类……或许在他坠崖之后,他已经离开了人间,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只是一只化身为拉扎罗的狼,因为它想要游历人间。
但无论如何,狼的指意是圣洁的灵魂,它不为人理解,为世人所伤,只能在芜杂的人世独行。
九,拉扎罗的幸福电影的片名很有迷惑性,估计没看过的人还以为是一部小清新风格的爱情片呢(比如我),可事实上,看过之后才发现和《美国美人》一样,片名的反讽意味大于字面意思,而且拉扎罗到底幸不幸福呢?
在神明的眼里,幸福的定义不同于凡人。
也许经历过了就是幸福,也许一瞬间的相遇也就是幸福。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拉扎罗可谓是幸福的。
他也曾和年轻的侯爵有过短暂的相逢,也曾在山谷林间自由行走,也曾在这个世上来过一遭,见到了许多人遇到了许多事,但始终无怨无悔无愧于心。
王小波曾说,“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所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从这个角度来看,拉扎罗似乎也算是成功。
但假如从我们这些凡人的角度看,拉扎罗根本就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悲惨。
首先没有人善待他,都把他当做傻子一样欺负。
许三多说过“傻子不难过,傻子不伤心”,如果拉扎罗是个傻子,那么他就不会伤心,说不定还觉得幸福。
可是我又不觉得拉扎罗是一个傻子,他只是一个宽厚到近乎木讷,善良到类似愚蠢的人而已。
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在他的眼里,他并非没有人类的情感,只是他都选择了理解与礼让,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而后来,他也的确落泪了,因为他见识了世界的冷酷无情,一直信任的侯爵欺骗了他,连神明也抛弃了他,教堂里竟然不允许穷人听音乐,所以他落泪了。
或许,拉扎罗来人间一遭只是为了体验的,经历完毕就该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他的幸福源于大自然,源于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源于和周围人友好相处。
而这些在农村的时候,他基本都拥有,但是来到了城市,他几乎一无所有,也平生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所以他最后又变成了一只狼,开始了返回大自然的漫漫旅程。
只有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十,拉扎罗去哪儿了结尾,拉扎罗被疯狂的众人围攻致死,此时有一匹狼从他身边跑过,跑过都市丛林的车水马龙,故事戛然而止。
那匹狼走了,拉扎罗也走了。
似乎这就是结局,可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在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里,小王子在宇宙遨游,见识了纷繁复杂的世界,与不同的人相遇然后离开,在与飞行员在沙漠里短暂相逢之后,被毒蛇咬了之后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累了,要睡了。
”纯洁的灵魂是不会在污浊的世界久留的,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不配拥有如此纯洁的灵魂。
人们都相信,小王子不是死了,只是回到了自己星球,从此和自己的小玫瑰永远在一起。
拉扎罗也不是死了,他只是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死亡只是为他开启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那是一个迥异于地球的地方,那里有梦幻的山川河流,有神奇的草木鸟兽,有长着翅膀的可爱天使,有天籁一般的音乐弹奏……我宁愿相信,他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他会获得爱与幸福。
2018耶路撒冷电影节的第一部观影。
《幸福的拉扎罗》是一幅乡村浮世绘,一部交织魔幻现实主义与现代寓言的电影。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下叶意大利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城里,拉扎罗与一大家子农民一起为被称为「烟草女王」的侯爵夫人工作。
侯爵夫人的年轻少爷偶然与拉扎罗相遇,两个原本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却意外地成为了朋友,纯真的拉扎罗带少爷去参观他的秘密基地,为他送吃送喝,少爷则以弹弓与他结拜。
这份友谊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叛逆的少爷对整日束缚重重的贵族生活感到厌烦,便离家出走躲到山里,且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闹剧,却最终引来了警察,将农民们的平静生活彻底打破...时过境迁,拉扎罗穿越时空去寻找几十年前丢失的挚友,发现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现代世界。
目力所及,《幸福的拉扎罗》可能是近几年最好的欧洲艺术电影之一。
它结合了古老传说和宗教元素的意大利魔幻现实主义,令人耳目一新,前半部分是美如油画的意大利乡村生活,后半部分则是导演对人类高速驶入不久的(后)现代世界的探寻。
两个看似分裂的部分通过颇具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拉扎罗的命运巧妙地串联起来,在工整精巧的结构中更增强了影片的感染力。
而整部影片包含的信息密度和精巧度,我认为可媲美甚至超越去年的金棕榈《广场》。
拉扎罗就像一个年轻的、无辜的大卫,象征着人类至高的美。
拉扎罗式的快乐,是没有任何所求,没有欲念,没有攀比,没有对人生不公生活艰难的感叹,拉扎罗圣人般的品格(以及后面与他相关照的圣人和狼的传说故事),或许也是对所谓美好原初人性的一种近乎绝望的乡愁。
导演镜头里的乡村浮世绘,某种程度上就是五十年代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乡村版。
不是人情淳朴的田园牧歌,而是暴露在大自然里的、回归原始本能的赤裸裸的人性。
每个人都剥削不会反抗不会抱怨的拉扎罗,同时无知地竭力维护着吃人的、更高一级的剥削体制。
每场戏的象征意义都很足,每个细节都充满无穷回味的可能。
拉扎罗不忍吵醒半梦半醒的富家少爷,悄悄在他身旁放下食物,结果少爷一句「你挡住阳光了」,既有些刺痛观者的心,也为影片后半部分两人重逢时少爷的态度变化埋下伏笔。
适度的留白也很巧妙。
穷困潦倒的一家如约而至,到曾经的富家少爷府上,准备享受昨天他许诺的那顿午餐。
结果开门的是曾经的千金小姐、他现在的太太,少爷全程未出镜,而由这位风光不再的小姐一语道出了他们的落魄经历。
「讨要点心」一幕其实很出乎我意料,但看完又觉得简直分量十足,两分钟的一场戏,就让两位落魄贵族截然不同的性格昭然若揭:少爷依然沉浸在虚无主义和自以为是的幻想中,小姐则早已面对苦涩的现实;也点出了Antonia过去当佣人服侍他们的经历在她身上残留的前现代性品格,这一面与如今在城市里强悍谋生的她奇妙地共存着。
而这部电影本身也是一个关于前现代和现代的高明寓言。
当镜头从乡村转入城市,这些过去因为无知被剥削的农奴们依旧没有任何谋生技能,却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和强烈的求生欲里很快学会的高明的骗术和偷窃抢劫(集中体现在女主Antonia身上)。
这一对比实在令人惊心。
从这个意义上,影片既无情撕破了前现代的,田园牧歌式理想,也对现代主义世界扔出了深刻的诘问。
你很难不去思考:何为幸福?
幸福有多少维度?
现代性究竟给大众的mentality带来了怎样的冲击?
我们又如何去应对?
从少爷家出来,Antonia一家推着唯一的财产——一辆破破烂烂的卡车回家,跟随着拉扎罗的教堂福音乐,则为这些挣扎的灵魂带来了一束暖光,也是影片后半部分几乎唯一的温暖的时刻。
接着便是导演将观众疑问推向极端的一个残酷的结尾,天真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拉扎罗再一次为了与少爷的友谊冒险,在银行里被一群文明人因为一个现代社会里的理由打得遍体鳞伤。
倒地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依然纯洁而无辜,没有一丝一豪的怨恨。
这就是现代性世界对一个前现代性世界所做的事,它可以发生在大航海时代,可以发生在美洲,也可以发生在此刻——一个由电影建构的虚幻又真实的时空里。
看到结尾拉扎罗倒早血泊中,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我想,每个因为结尾掉泪的观众,都有自己的理由。
或许,电影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像一面棱镜,能够折射出许多不同的视角、观点与风景。
再说说导演。
意大利女导演爱丽丝·洛尔瓦彻(Alice Rohrwacher)算是戛纳的嫡系导演,也是扛起当代意大利电影的旗手之一。
她的处女作长片《圣体》,从13岁女孩的视角讲述一个与宗教有关的自我迷失与寻找的故事,早在2011年亮相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时便已得到了广泛关注。
《圣体》(Corpo Celeste,2011)2014年,第二部剧情长片《奇迹》获得主竞赛单元提名,并以黑马之姿夺得了评审团大奖,足见戛纳对她的肯定。
《奇迹》(Le meraviglie,2014)四年之后,爱丽丝·洛尔瓦彻带着《幸福的拉扎罗》强势回归戛纳主竞赛单元,再次证明了她作为欧洲影坛新一代作者导演的无限潜力。
作为第三部长片,《幸福的拉扎罗》也继承了爱丽丝一贯的风格脉络与创作母题:在继承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基础上,融入神秘元素和魔幻主义,探索和表现现代化进程对于个体的影响。
在电影语言上,可以看出《幸福的拉扎罗》相比两部前作进步很大,已趋近纯熟的状态,我们没有理由不对爱丽丝寄予更多期待。
有趣的是,爱丽丝不仅才华横溢,颜值也毫不逊色。
她的姐姐是意大利女演员阿尔巴·罗尔瓦凯尔,姐妹两都拥有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人像般的五官,不经意之间散发出古典美的气质。
作为一位女性电影人,她的登场更多了一份惊艳与分量。
导演爱丽丝·罗尔瓦赫尔的姐姐,意大利女演员阿尔巴·罗尔瓦凯尔,也是本片的主演之一,她曾凭借2014年的《饥饿的心》获得威尼斯影后本片的摄影师海莲娜·勒瓦(Helene Louvart),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她是文德斯、瓦尔达等名导的御用摄影,担任摄影的电影作品不下百部。
海莲娜·勒瓦她与导演爱丽丝长期合作,为《幸福的拉扎罗》贡献了高水准的影像语言。
尤其是影片前半部分颇具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摄影,以及拉扎罗圣人传说的一组镜头,再加上16毫米胶片本身的纯净质感,将影片意图传达的美学推到极致。
要把拉扎罗这样一个有着圣人色彩、天使性格、不被尘世侵扰的角色演活,难度不可谓不大。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佩服制片和导演选角的功力,饰演拉扎罗的阿德里亚诺·塔尔迪奥洛(Adriano Tardiolo),眼神清澈,气质柔和天真,完全就是拉扎罗这个角色的现实版。
很多人看完感叹,他就像个小天使,简直难以相信是现在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男孩子。
阿德里亚诺并非职业演员,是在一所高中挖掘出来的,经过导演方漫长耐心的沟通,才最终同意参演,结果造就了这部观感上角色与演员融为一体的佳作。
近年来,有不少人开始唱衰当代意大利电影,但爱丽丝的横空出世与《幸福的拉扎罗》的惊艳亮相,则向我们证明了一种在帕索里尼、费里尼等前辈影响的基础上去开拓新的影像风格体系的可能。
#MIFF# 2018年墨尔本电影节看到现在最喜欢的一部。
主线为乡下劳役男孩和飞扬跋扈的贵族公子哥之间的友谊,美好却又是短暂且单方的。
胶片的色彩是活泼且温柔的,远景拍摄的小幅度摇晃的画面和颗粒质感增加了一些神秘。
前段大篇幅的乡村故事并不累赘,明快的节奏和黑色幽默都轻描淡写着阶级差异和冲突。
关于选角:男主选角的颜太有说服力了,虽不出众,但他却拥有像是天使石雕般的面孔,纯洁无暇,男孩的脸被叶子遮盖的镜头是全片最美的瞬间;从山崖坠落大难不死,管风琴声随他而去,就连时间也在他身上停滞。
当一“圣人”被人随意差遣,被昔日的友谊背叛,甚至最后被殴打致死。
导演成功诠释了“魔幻现实主义”题材的精髓。
这让我想起另一个故事--美国科幻作家Urusula K. Le Guin 的短篇著作《从欧梅拉斯走出的人》:一个名为欧梅拉斯的“乌托邦”小镇,一切都是几乎不切实际的美好,人民不分贵贱,没有股票交易,没有广告,更没有武器炸弹;而所有镇民都深知他们的所有幸福生活,全部建立在一人的痛苦上。
在某栋高档美丽的建筑地下,在一个上锁的地窖中,有一个营养不良无人照护的低能儿。
若善待这个孩子,给予温饱,并让他重见天日,欧梅拉斯的一些美好将瞬间化为乌有。
显然Lazzaro没有像这个孩子的特异能力,但与这个孩子一样,Lazzaro的不幸似乎与众人的利益是对等的,他人的幸福建立在Lazzaro个人,换言之,Lazzaro的幸福也是建立在他人的幸福之上的。
作为一个牺牲者,他似乎始终深信着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Lazzaro作为一个异类,是无私的,渴望被需要的,也是孤独的。
Lazzaro之所以幸福,是因为他从未感受到过自己身上不幸。
影片最后Lazzaro灵魂出窍,化作狼不知去向。
他热爱着这个抛弃他的世界,但是他终究是个异类。
Happy as Lazzaro.(更新于9月20日)
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是“大年”,佳作迭出。
获得金棕榈的《小偷家族》已经于8月份在内地院线上映,入围金棕榈的《江湖儿女》也于9月公映。
除了这两部作品外,还有两部作品也备受内地影迷期待,一部是创下戛纳场刊历史最高分、李沧东执导的《燃烧》;另外一部是与《江湖儿女》拿到同样高的场刊评分,并最终获得最佳编剧奖的《幸福的拉扎罗》。
《幸福的拉扎罗》是意大利女导演阿莉切·罗尔瓦赫尔的作品。
很难想到,导演是个80后妹子,她2011年才开始执导电影,这是她的第三部作品,技巧已经如此纯熟。
阿莉切·罗尔瓦赫尔无疑是天才式导演,她的处女作《圣体》在戛纳电影节亮相时大受好评,2014年她就以第二部作品《奇迹》斩获了第67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
在《幸福的拉扎罗》,她将自己的天才升了一级,这是她迄今最优秀的作品。
许多以意大利为背景的电影,故事都是发生在小镇,比如《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美丽人生》《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幸福的拉扎罗》也是。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叫做Inviolata的村庄,只是这里并没有淳朴温馨的田园牧歌风光,几十个浑身脏兮兮的村民居住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几乎与现代文明隔绝的生活。
并不是村民不愿意离开这里,而是他们被一个从事烟草生意、坐拥庞大资产的伯爵夫人控制住了。
伯爵夫人通过隔绝、洗脑和管制,让村民们甘愿为奴隶。
拉扎罗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他单纯善良、任劳任怨。
伯爵夫人带着儿子来村庄度假,乡下的日子实在是无聊,伯爵儿子将拉扎罗认为兄弟。
并且,为了逃离这里的生活,他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案。
伯爵夫人早就洞悉了儿子的恶作剧,不为所动。
情急之下,伯爵儿子的爱慕者只得打电话报警求助。
警察的到来,让村庄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村人得以离开村庄,除了拉扎罗,因为他在找寻伯爵儿子时,不慎从悬崖落下,生死未卜。
这是电影的前半部分,阿莉切·罗尔瓦赫尔充分发扬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优秀传统,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关于剥削和奴役的前现代图景。
但《幸福的拉扎罗》的最大魅力在于,现实主义和神秘主义的结合。
当电影进入后半部分,魔幻和神秘的氛围开始升腾。
当拉扎罗醒来,他依旧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可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
拉扎罗依旧在寻找伯爵儿子——他的“兄弟”,并阴差阳错来到城市。
他遇到村庄里的村人,除了与他交好的安东妮将其视为神迹,其他人都视他为怪物,并且像以前那样对待他。
拉扎罗找到伯爵儿子,此时他已彻底落魄,但顽劣自大的个性一点没变。
伯爵儿子的妻子告诉他,他们落魄是因为资产都被银行没收了,为了让伯爵儿子快乐起来,拉扎罗到银行想“讨回”伯爵儿子的资产,却被众人打倒在地。
从村庄到几十年后的城市,社会大背景发生了遽然的更迭,伯爵家也从兴盛转为落魄;但拉扎罗没有变,村人对待拉扎罗的态度没有变,村人的生存方式也没有变。
拉扎罗一如既往圣洁的脸庞、充满怜悯和善意的眼神,无欲无求,尽心尽力帮着所有人,对命运的所有不公坦然承受,他是圣人一般的存在。
但拉扎罗的善良,却成了村人眼中的蠢笨,换来的是村人对他的压榨和利用。
伯爵儿子曾问伯爵夫人,不担心村人发现被骗的真相吗?
伯爵夫人说:“我剥削他们,而他们则剥削更弱小的,这是永远不可能被停止的食物链。
”对拉扎罗的剥削,让他们暂时忘却了自己被剥削的现状,忘却了对现实的改变。
即便被拯救来到城市,他们不过是换一个方式被剥削,依旧挣扎在社会底层,靠偷蒙拐骗谋生。
所有自认为比拉扎罗聪明的人,没有一个是幸福的。
伯爵儿子家道中落,落魄不堪,却依旧沉溺在虚无的盛世梦里,卑微地“讨要点心”那个桥段令人唏嘘。
村人们既奴性未改、良知未泯又狡猾十足,在新的社会机制里,依旧有看不见的剥削者在奴役着他们,他们苟且偷生,也不幸福。
而拉扎罗,是幸福的。
他的善良和纯真,让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负面情绪,他不在意被冷落、被欺骗、被嘲笑,也不在意众人的拳头或突然而至的死亡。
被打倒在地的他,依旧是圣洁的脸庞,充满怜悯和善意的眼神,一点痛苦和不甘的神情都没有。
电影中几次出现狼这个意象,并穿插着一个“狼和圣人”的寓言。
寓言中说,狼偷吃人类的家禽,人类不堪其扰,请求圣人去谈判。
圣人一路跋涉,却始终找不到狼的踪迹,筋疲力尽倒下了。
狼也终于出现。
狼慢慢靠近圣人,正准备要吃掉圣人的时候,狼突然间闻到了一股气味,这一股它从未闻过的味道阻止了它,它又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
——“一个好人的气味”。
于是狼跑开了。
即便是吃人的狼,也会辨别“好人”的气味,但在人类社会,好人最终是孤单地倒在血泊中。
生活在圣人已死的世界,我忽然非常好奇,“一个好人的气味”是种什么气味。
我莫名地怀念起这种我所不熟悉的味道。
——首发澎湃有戏——
今年戛纳最佳编剧奖影片《幸福的拉扎罗》出资源了。
该片意大利导演出身哲学系,可以想像它是我喜欢的风格。
但没有想到它是至简魔幻的。
故事简洁,16厘米胶片使画面质感粗粝又遥远,身强体壮的阿扎罗有一双鹿一样的眼睛……。
阿扎罗幸福吗?
他鹿一样谜一般纯洁的眼睛里有愚昧,有圣洁,有奴性,有忠诚,有无私,有因无知而起的无畏。
导演探讨了人性的弱点、城乡的本源差异、教育的作用、政治的迷途、宗教的虚化、传统与现代的冲突,艺术的虚弱与无为,阶层分化的根源,以及回不去的故乡。
最后的影像是:拉扎罗倒下了,老狼仓惶游荡在街上,好人(或愚昧的人)与疲弱的狼都将是无法适应当下社会的。
导演不是在重申丛林法则,她只是在让我们参与探讨,在这个魔幻而又粗粝的现实世界,人性掺杂着神性、奴性与兽性,是否可以捱过所有当下的严冬,政治的宗教的经济的道德的的严冬。
这是个悲伤而又诗意的哲学影像。
但悲伤并不深重,导演让教堂管风琴的音乐“逃走”,专门为阿扎罗一行演奏,这是她想给这个世界一些体恤的努力。
作者:Manuel Yáñez-Murillo (Film Comment)译者:csh 译文首发于《虹膜》在电影导演的生涯中,总是会有这样的时刻:他们拍摄的影片,不仅仅回望了自己过去的作品,也预示着将来的创作路径。
例如,罗伯托·罗西里尼在拍摄了被人们称作「法西斯三部曲」的影片之后,拍摄了《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这部电影一开场,我们就意识到导演在电影意识与美学上的觉醒;而在让-皮埃尔·达内和吕克·达内的《罗塞塔》中,这对比利时导演兄弟一反《一诺千金》的那种严肃、精确的风格,在开场时采用了强烈摇晃的跟拍镜头;而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血色将至》那段意义深远的无声「开场白」,则预示着导演将开始批判性地探索美国历史。
与这些电影「重生」不同——这些时刻不仅仅只是某种转折点,而且还是风格和主题上的拓展——在阿莉切·罗尔瓦赫尔的影片中,这种启示性的时刻,不在于影片的开头,而在于结尾。
在她的影片《奇迹》(2014)的最后两个场景中,我们看到她用过渡镜头,昭示了从自然主义到世俗幻想的转变。
那个养蜂家庭的长女,年轻的洁索米娜,找到了这个家庭的养子马丁。
我们看到镜头审视着这个男孩,他舒展着身体,躺在一个被火光照亮的洞穴里。
在洞穴的墙上,我们看到了孩子们的影子,那可能是洁索米娜和马丁在一起玩耍。
接着,镜头又回到了这个睡着了的男孩身上。
在这个简单的镜头运动中,我们看到罗尔瓦赫尔钟爱的成长叙事,转化为一种抒情的影像谜题:通过在柏拉图式的洞穴中,对孩童戏耍的迷人书写,马丁从故事中消隐了,而洁索米娜则不同——她曾在这部影片中花费了大量时间,对抗过于沉重的责任和难以企及的欲望,而现在她终于获得了某种平静的自信感。
在《奇迹》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场景中,我们看到洁索米娜在一种突然成熟的状态里,回到了她家人的农场。
我们这位年轻的女主角遇到她所有的家人,甚至包括她父母的朋友珂珂。
她们都挤在一张户外的床垫上,这在当时并不足为奇——在后嬉皮士时代,家庭组织是动态的,社会中有一种公社化的氛围。
洁索米娜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而珂珂向她暗示,在屋里「藏有一个秘密」,留待某人在未来有所发现。
接着,镜头在屋内外的场景中往返,我们看到了那头父亲花大手笔买下的骆驼。
接着,我们又重新回到屋外——但这时候,那个家庭已经消失了。
我们只看到金属的基座,以及房屋的残迹。
罗尔瓦赫尔用一个镜头,拍出了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景象,她将个人的记忆,与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混合起来——不是所谓的「失落天堂」,而是她失落了自己所珍视的经验和情感。
《奇迹》最后两个段落中的转折令人难以预料——在倒数第二个场景中,我们看到虚与实、梦与醒之间的转换;在最后一个场景中,我们看到过去与现在的切换。
这些转换已经成为某种启示性的表达,它们也开始成为罗尔瓦赫尔的风格特征,因为她似乎对转变与凝滞之间的辩证法很感兴趣。
她的首部叙事影片《圣体》(2011)也讲述了一个变形的故事:一个女孩身体的变化;一群年轻人经历基督教的受洗仪式;一个神父失去他的信仰。
而在《幸福的拉扎罗》这部罗尔瓦赫尔的第三部、也是最好的一部故事片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天使般男孩的寓言,看到一个圣洁的愚人。
他从乡间来到城市,从「过去的某个时代」来到现代,目睹了持续的边缘化、败坏的道德和被权力机构剥削的穷苦人们。
但是,他的内心却「出淤泥而不染」,始终未曾改变。
这部影片分裂式的结构——这一结构的种子,早在《奇迹》最后的那两个结论性镜头中埋下了——推动了这部影片革命性精神的呈现,它问了一个简单但急迫的问题:我们是如何停止拥抱、称赞善与美的?
我们又为何如此?
在罗尔瓦赫尔的新作中,她采取了一种从过去到现在的视点。
「过去」是某个并不确定的时代,一个受压迫的农民社群以在土地上耕种为生;「现在」则是当代的意大利城市,在那里存在着明确的阶级划分。
这两个地点都标识着罗尔瓦赫尔在场景设置上那种「不确定」的特征——一种模棱两可的感觉,让我们不知道这一系列情节是在历史上的哪个确定阶段发生的。
在《幸福的拉扎罗》前半段,那种古色古香的、十九世纪的建筑风格,让我们想起埃曼诺·奥尔米的《木屐树》。
但当侯爵夫人阿诺西纳·德·卢娜(尼可莱塔·布拉斯基饰)溺爱的孩子坦克雷迪(卢卡·奇科瓦尼饰,他是一个流行歌手、Youtube红人)使用手提电话的时候,我们有了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坦克雷迪所用的电话机,也曾在《圣体》最初的场景中,被一位神父所使用。
事实上,现年三十六岁的罗尔瓦赫尔,是在想起一篇高中时代的文章时,有了拍摄《幸福的拉扎罗》的想法。
那篇文章提及了一个贵族家庭的烟草农场。
虽说在意大利,佃农制已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被废除,但多年以后,那个农场的农民仍深受贵族的剥削。
在罗尔瓦赫尔的设定中,那种具有创造性的「不确定」感,将银幕故事引向了当代的城市景观:在影片中,拉扎罗最后身处的大城市,可以说是米兰和都灵的混合物。
简而言之,在罗尔瓦赫尔的视点里,过去与现在的融合创造了一个「停滞不前的意大利」——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借信仰之名、行利益之实,不断上演着剥削底层的永恒轮回。
罗尔瓦赫尔的三部故事片,都以黑暗的场景开头,这当然不是一个巧合。
在那些场景中,宗教信徒、猎人和农民们,仿佛都在静寂的深夜里游荡着、迷失着。
罗尔瓦赫尔为自己角色取的名字,都具有某种指涉性:《奇迹》中的洁索米娜,让我们想起了费里尼的《大路》;而《幸福的拉扎罗》中的坦克雷迪,也让我们想起了罗西尼改编自伏尔泰原著的歌剧《坦克雷迪》中那个被放逐的士兵。
当然,拉扎罗这个名字,为这部影片添上了一点《圣经》式寓言的色彩,《幸福的拉扎罗》可谓是耶稣拯救拉扎勒斯这一故事的变奏。
罗尔瓦赫尔对《圣经》「穿越时空」的重写,正符合了她反教条的宗教理念。
可以说,《幸福的拉扎罗》更像是一首实验性的民谣,而不是一首福音歌曲。
这部影片与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正午显影》可谓不谋而合,它们都通过神话的形式,来探索现实与幻想融合的可能性。
在《幸福的拉扎罗》中,罗尔瓦赫尔超越了以往作品中弥漫的自然主义,让这部影片自身成为了某种神秘的造物。
借助魔幻现实主义,罗尔瓦赫尔在怀旧的情绪中,将记忆解放出来。
她还通过对声音和剪辑的运用,强化了她的影像中蕴藏的那种非同寻常的活力。
在田野中,那个向拉扎罗求救的刺耳的声音,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嗡嗡声,都从声音上体现了罗尔瓦赫尔非现实主义的导演手法。
在《幸福的拉扎罗》里,观众或许很难预料到,阳光普照与大雪纷飞的场景之间的剪辑。
这类剪辑与之后天马行空的空想镜头一起,创造了一种「狂热」的两分法,从而将影片一分为二。
在罗尔瓦赫尔的影片中,她令人心痛地指出,是情感与道德的空虚,让真正的意大利陷入某种德波式的「景观」(译者注:此处指法国著名思想家、导演居伊·德波在其著作《景观社会》中阐发的概念)之中:《圣体》中的儿童庆典与简陋的宗教仪式;《奇迹》中的才艺表演;《幸福的拉扎罗》前半部分中过时的封建幻想,以及后半部分中最令人不安的、可耻的现代奴隶市场。
在纽约,当罗尔瓦赫尔被问起这部影片的当代社会关照时,她说:「《幸福的拉扎罗》想要表现的是……我们自己可以意识到的某种处境。
它首先提到我们过去是怎样的——当我们还是人类的孩子的时候,当我们年轻的时候。
当他坠落悬崖,我们就开始探讨过去和当代意大利的关系,这就是我的国家在过去三十年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存在着某种过去,那里不全是繁花盛开的美妙景象,那是一段被虐待与剥削所标识的过去,而且还和现在存在着某种联系。
当他坠崖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但是社会运行的机制都是一样的。
只是过去的农民,现在被另一种形式的奴隶所取代罢了。
」罗尔瓦赫尔对国家的剖析,与喜剧这一形式并不矛盾:《圣体》中致敬卓别林(《有闲阶级》)的讽刺手法;《奇迹》中那个荒谬的场景——生性反叛的父亲,只穿着一条内裤,用喊叫来对抗一伙猎人时,我们不禁想起格雷厄姆·查普曼在《万世魔星》中笨拙的表演;最后是《幸福的拉扎罗》中的「古道热肠」:当拉扎罗教授那个塞尔希·洛佩斯扮演的小贼,关于铁路边可食用植物的知识时,他不免由于拉扎罗「祖传」的、自然的智慧而陷入惊异。
友善与理解这两根柱子,再加上一些对传统电影叙事的反叛,就撑起了《幸福的拉扎罗》中绝不轻易顺从的灵魂。
对于今日电影中流行的那种愤世嫉俗的趋势,罗尔瓦赫尔并无兴趣。
她用美丽动人,但也刺痛人的影像,不仅向我们昭示了当代社会的恶疾,也给予了我们击败它们的情感力量。
至纯至净的灵魂,不属于这虚伪的人群
《西游记》第9集中,孙悟空和师兄们偷吃人参果,被看管的两仙童损叨个没完。
一气之下,大圣化烟一缕出了窍,留下真身,背着仙童推了那千年人参果树。
©1986年版《西游记》,孙悟空忍受不了仙童的牢骚,灵魂出窍去毁人参果树[幸福的拉扎罗]里的拉扎罗也有这般本事,却不似孙悟空那样明显。
无烟,无分身,有时候看上去他好像是在发呆。
但大雨突至,音乐飘飞,他甚至在跌下山崖后,穿越时间与空间重返人间。
©[幸福的拉扎罗],拉扎罗起死回生还有一匹狼,就像是他灵魂的又一个载体,在片尾带着他于人群中转身,离开。
拉扎罗与孙悟空一样,灵魂与意识曾游离于体外,替真身魔幻般地做了一些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而此举常被人唤作: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又称出体经验,即灵魂离开了生物的肉体,在肉体外活动的行为及经验。
它的身份很难界定。
因诡异魔幻的色彩,遂在采取科学方法研究时,将其划为超心理学范畴。
同时又与神学和哲学保持着几丝联系。
在古代,由于科学的局限,灵魂出窍常与魔幻鬼神相连。
听者多见着少,在东方频出于神话故事,或玄幻小说中。
而在西方,它较早地出现于维多利亚时期的灵性文学中,被称为「灵异洞察之旅」。
©19世纪罗伯特·布莱尔的诗「坟墓 」中的插图,描绘了灵魂离开身体的故事1886年由心理研究员Edmund Gurney,曾在他的书中发表关于灵魂出窍的生命幻象。
却遭到科学家们的咒骂。
同样挨骂的还有英国超心理学家G.N.M.Tyrrell。
他在1943年的著作《Apparitions》中,创造了「out-of-body experience」(简称OBE)一词。
提出鬼魂是人类潜意识中的幻觉,源于心灵感应的机制。
不过这在当时学界与媒体看来,诚意值得赞叹,但其论证和观点狗屁不通。
这个曾经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广播先驱,怕是已经在研究超心理学的道路上搞疯了自己。
©G.N.M.Tyrrell,英国数学家,物理学家,无线电工程师和超心理学家然而1977年,一名叫玛丽亚的患者,声称自己真实经历了灵魂出窍。
她的身体曾漂浮到医院外,她告诉社会服务人员克拉克,三楼北面的窗户上有一个网球鞋。
克拉克去看,果然有。
此后这个事件也被众多相关研究者所引用。
随着科学的进步,关于灵魂出窍的科学实验与研究也越来越多。
有认为是人自己凭着记忆和想象捏造的,是梦境的一种,有人认为是妄想型精神病的表现,还有人认为这是人格的解体与认知的分裂……直到2003年,有专家提出灵魂出窍与大脑的刺激有关。
©艺术家所描绘的「灵魂出窍」图示如今创造OBE一词的Tyrrell早已去世几十年,科学上对于灵魂出窍的解释仍旧成谜。
但2013年的一份研究报告中称:当前主流观点认为OBE是由于多感官整合过程的暂时中断而发生的。
神经学家和心理学家也普遍认同,灵魂出窍是由不同的心理和神经因素引起的分离经历。
总的来说就是,灵魂出窍很复杂,复杂得至今也拿不出正式的科学依据来解释。
在迷幻药物与科学设备尚未发明前,灵魂出窍是由个体自发的。
它总与睡眠和死亡相关联,5%的健康人都在一生的某个瞬间经历过。
生活中绝大部分人都有过「鬼压床」的体验,你觉得自己睡醒了,但却怎么都起不来。
此时你的意识似乎可以离开身体,却无法控制你的身体。
这是灵魂出窍的一种,是睡眠麻痹或极端体力劳动引起的。
想要体验灵魂出窍,请多干活并往死里睡。
©亨利·富赛利作品《梦魇》,描绘了有关「鬼压床」的想象不过这只是其第一阶段的体验,如果你感觉灵魂意识在两个自己间徘徊,便达到了灵魂出窍的第二阶段。
若想要达到最高层次的第三阶段,则需灵魂完全脱离身体,能以旁观者的角度自视。
2002年,一位严重癫痫女患者在脑布手术期间,说自己达到了灵魂出窍的终极阶段。
她觉得自己曾飘出体外,看着自己做手术。
这种场景,曾在影片[夺命手术]中出现过。
处于心脏移植手术中的克莱,飘出体外,在一旁看着朋友与妻子将自己谋害。
©[夺命手术],正在手术中并发生灵魂出窍的克莱据实验表明,在大型手术,与类似濒死的情况下,容易发生第三阶段的灵魂出窍。
不过此层次体验的代价太大,请不要轻易尝试。
而当致幻剂与科学器械发明后,灵魂出窍可由外界诱导促成。
比如吸食一斤大麻,磕上几两海洛因,化学成分麻痹你的神经大脑,亦可出现灵魂出窍。
就像影片[猜火车]中钻马桶畅游捞白粉儿的场景,便是吸毒者一次梦幻般的灵魂出窍。
©[猜火车],因磕药而灵魂出窍,在马桶里畅游的男主至于科学器械就更不必说了,带上满是线的磁力头盔,刺激大脑,特别是潜艇皮质与颞顶联合区,分分钟让你灵魂出窍八百里。
此外还有更多听觉与视觉上刺激你的器械与体验。
可以说,在当今想要灵魂出窍一下,不是什么难事。
正因为灵魂出窍徘徊于科学与神学的边界,身处模糊地带,你虽不能证实它,却也无法否认它。
十个人里,大约就有一个人说自己经历过。
于是放在影片中,便成了导演乐于使用的小把戏,半真半假,看得观众融情其中,头皮发麻。
而有灵魂出窍情节的电影不外乎两类。
一类像[灵异空间]般的惊悚片,多少带着鬼、幽灵的成分吓唬人。
©[灵异空间],通过死亡灵魂出窍的女主几个小伙伴想要通过死亡体验,去弥补过去的遗憾,好奇自己在另一个空间,会见到怎样未知的情景。
起初灵魂出窍是他们为自己找的一点乐子,后来才知道这是让他们改过自新的一场教训。
又好比美剧《怪奇物语》的小十七,关在水箱里,灵魂出窍到另一个世界。
首次体验的十七醒来后满是恐惧,并带来了未知的可怕生物,与令人惊恐的怪象。
©《怪奇物语》,身处水箱的小十一又一类如[奇异博士]的奇幻电影。
灵魂出窍作为一种法术,和孙悟空的如出一辙,赋予主角英雄的光环。
©至尊法师助力奇异博士体验灵魂出窍或是在奇幻中与人的情爱相连,像[人鬼情未了]和[如果我留下]。
主角因为突发的死亡事故而灵魂出窍,然后如孤魂野鬼般,与活着的人不得相见。
于他们而言,灵魂出窍是对生者的眷恋,是他们守护爱的一种方式。
©[如果我留下],米娅看着病床前的自己同时这种体验也给予他们另一个生活视角,活着的时候看不清的事,将在这样的视角下变得清晰。
对[人鬼情未了]的萨姆来说,原来朋友卡尔是个贱人,而对于[如果我留下]的米娅来说,她的朋友则充满真情。
[幸福的拉扎罗]属于后一类,却与爱情无关。
拉扎罗追寻的是友情,他跌下山崖,却超越时空与生死,为坦克雷迪而活了过来。
虽经历失望,他又为坦克雷迪去银行,试图帮他找回失去的东西,不想糟众人毒打。
©拉扎罗在银行中被众人打死终于,他的灵魂不再留恋于人类的这副肉体,它的出窍是一种不适应、不匹配。
至纯至净的灵魂,不属于这虚伪的人群。
转身,随狼而去,人间不值得,它决定出走了。
-作者/小两岁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拉扎罗太淳朴善良了,世俗社会都容不下他。片中的独白给予了他最好的注解一一“圣人”。或许这就是一个现代版耶稣自我救赎的故事,它关乎文明、社会、信仰。在这部基督文化浸溢的片子里,圣人身上天然的宽容像镜子一样映照出众人的冷漠与蒙昧,他那毫无矫饰的干净,与神圣自然的宗教感相得益彰。片中清透的魔幻现实主义和象征主义,让我看到了封建与现代的对立,人性与神性的差异,本性与劣根性的扭曲。我可以体会到影片对剥削的资本主义制度的控诉和批判,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对普世价值的接力传递和精神诉求的熟稔于心的匮乏的缺憾,对所立意的“幸福”的意义的讽刺,以及对向死而生的一致。我佩服导演在片中把控各种要素的严谨,更佩服她将一个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置于一个荒诞的社会中,以小见大,大到对边缘化人物的沟通与关怀,对国家历史文本的洞悉
太优秀了。一则魔幻现实的神谕,善良与欺骗、救赎与索取,爱人与被爱,拉扎罗的柔软与现代社会的坚硬不断碰撞,他看起来像是最奇幻不真实的圣人之存在,但在他纯真的对比下,所谓真实的世界才是荒诞、虚无、外强中干。文本极强,像一首悲伤至死又向死而生的诗。选角绝了,拉扎罗小鹿一样纯净清澈的大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永远湿湿的卷发,又像小灰熊一样略微佝偻的乖憨体态,没有人看完会不喜欢这个男孩吧!更何况,他还有一颗足以温暖整个世界的快乐王子般的柔软的心。
处处可见意大利电影黄金时代的影子,相较前作有技术上进步但是显得更为设计,结尾卖惨也有些失败;不得不佩服Sergi López演法国人意大利人都毫无违和感
看不懂 溜了溜了。
魔幻,神谕,狼的意象,阶级的消亡,圣经故事。导演太有才华了,真的很难拍。男主角像雕塑般的脸庞,又清秀又圣洁。
表面上这个故事波澜不惊,实际隐喻非常深刻,扎拉罗和富家公子的关系有点像鲁迅和童年玩伴闰土,前半段和后半段完全割裂开来的意大利五十年代现实主义风格,不是田园牧歌,而是暴露大自然原始本能的赤裸裸的人性,都在剥削着不会抱怨反抗的拉扎罗,竭尽全力的剥削体制,不食人间烟火的拉扎罗为了与少爷的友情,一次又一次的被现代社会里的理由鞭打 得体无完肤,最后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里面依然纯洁无辜,没有一丝恐惧感,这样的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也可以发生在一个虚幻又真实的世界里面。拉扎罗无疑是本世纪最伟大的银幕形象之一,他对世间一切都不清楚不明白,但却从不困惑不迷惘。他的淳朴成为他蠢笨的罪证,却又如镜子一般照出旁人的丑恶。
桃花源是受剥削的修罗场,拉扎罗是被遗弃的真圣主。
浪费两个小时
感觉给这种电影写剧情简介就是个灾难,幸好自己也从来不看剧情简介。并不爱好宗教喻言意味浓重的电影,尤其还是没什么故事性的那种,所幸此片视听表达或者说画面和表演还是有点清新脱俗的,并不会看不下去,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A / 将《奇迹》结尾的短短几秒钟绵延出了一长卷沉静悲悯的吊唁。就方法论来说前作可能是更为纯粹的视听升华。这部在文本上做了不少加法之后虽偶尔让人误以为重心不稳,但实际上依然是通过影像诱导观众进行几乎无距离的“观看”来完成外延对内涵的充实。深邃的情感也以更为灵光乍现的方式如蜜一般流淌而出。这个世界太需要洛尔瓦彻这种以丰沛的艺术韵致抵达(而非简单的寄寓)切实社会关怀的作者了。
意大利深厚的天主教传统又一次孕育出一个经典的基督式主角,而狄西嘉、费里尼、帕索里尼的意大利电影黄金时代则为全片提供了养分,杰作
最讨厌这样不明所以的文艺片,必须给个1星平衡一下。
人性里面最后的一点纯洁和善良,没有被狼吃掉,却被人吃的一干二净。整部电影就是在告诉我们,想要保持年轻,就要心地善良,一定是这样,没错的。
不喜欢,就酱紫。
如果喜爱意大利艺术,看罗瓦尔赫尔的片子就会有一种亲近感,你从里面看到奥尔米、帕索里尼、罗西里尼,看到造型艺术、古典绘画、圣经故事…她想把自己所见的一切展现出来,却无意之间带出了千年以来意大利艺术的精华。另外,纯洁是一种演不出来的东西,拉扎罗的演员本就是如此,这是唯一的可能。一个永远困在宗教与世俗、过去与未来、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圣徒。也正因如此,罗瓦尔赫尔讲述的是一种叫做“永恒”的东西。
男主选的巧妙,矮胖憨傻,有一双清澈湖水般的迷人眼睛。真是个好人。又傻又天真的好人。盛在立意深刻吧。拍摄手法,是我不喜欢的。没有感情的看完。
唉受够了电影创造的虚假神迹了,把一个完全善良纯真的人奉为圣人再将之残杀的做法和哄骗农民才是真正高贵之人的贵族走狗有什么本质区别呢?请停止这种虚伪的压榨的神化描写吧。
一堆人讲看不懂还打三星四星,这片子难道是皇帝的新衣么。信了豆瓣文青的邪,浪费了2018年最后一个晚上看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作为一个普通观众,如果看完电影,还得看评论来让别人告诉这片在说啥,有多牛,恕我不能接受。
这张脸真的是古典,油画里掉出来的似的,怎么看都不厌,他最后落泪的那刻,面无表情的无奈和绝望。这些人虽从奴隶变为自由身,却仍旧是勉强温饱的存在,无知便是原罪,而我们的命运从出生起就不同。他们是坏人吗,他们只是穷人,侯爵夫人是坏人吗,可她甚至给了他们一个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