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燃冬》对我而言,是实实在在的意外之喜。
上映之前,戛纳“一种关注”的光环尚有余温,我却没有考虑报个影评的选题。
我在担忧的是什么?
我想避开的是什么?
我没有把握的是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取而代之的是,我向两位关系最好,也是最熟悉我脾性的编辑,报上了由这部电影衍生出去的非虚构 / 旅行地理栏目选题。
毕竟,当时这部电影已经被不少人称为“延边旅游宣传片”,周冬雨演的角色职业也是“导游”。
而我自己也曾在延边乃至东北漫游了二十来天。
“延边我们就不写了哈,那边情况比较复杂……之前写过图们江相关的文章都没能发表……”一位女编辑这样回复了我。
她总是这么温暖而周到,我对她满怀感激。
另一位男编辑,则没有回应,直到现在。
2即便选题看似搁浅,电影还是要看的。
毕竟,在今年北影节《漂流人生》的映后,导演可谓言必称《燃冬》啊!
我计划上映首日就来个一睹为快,但那天临时有事耽搁,最后只能在第二天晚上六点多,走进距离最近的一家影院。
影厅里,连我和朋友,一共只有六人。
彼此超级默契地相隔甚远,观影过程中也出奇地安静。
无论大银幕上演着什么场景,都无人惊叹或者大笑、没有窃窃私语或者交头接耳……仿佛置身于电影节。
或许正是没抱太大期待,电影在我的眼里“变得”异常好看。
看之前以为是《祖与占》《戏梦巴黎》《你的鸟儿会唱歌》,看后感觉集张律之大成:《春梦》《柳川》《庆州》……镶嵌上《青少年哪吒》的题眼(一种“点睛”),佐以《日光之下》及若干韩国电影(尤其是那位逃亡者乍看神似薛景求)……但都取其精华,甚至让我开始莫名其妙杞人忧天——为张律“担心”了三分钟,哦不对,应该是整整2个30分钟。
(没有褒贬之意,只是表明我对张律的电影是真心实意地,爱过。
)与张律的“延边”不同,很明显,《燃冬》是一个南方人眼中的北国。
好处是深化了“身份”与异乡人的漂泊感,甚至给我一种无与伦比的亲切感;不足之处就如导游的职业属性,以及当代年轻人的困境——注定停留在同一平面上反复游移,缺乏纵深与立体感的塑造。
散场后,我和朋友聊了足足一顿饭的张律与陈哲艺,当然也有李安和贾樟柯。
不知道为什么,很久以前我就有种感觉:陈哲艺的作品给人感觉很李安,但他一定会和贾樟柯很有话聊。
3回到家后,看到社交网络上对《燃冬》有那么多的差评与非议——却没有一条,能够说服我。
人生第一次,有了种想当“自来水”的冲动。
在几个小群疯狂安利还嫌不过瘾,我干脆发了条朋友圈:什么叫作意外之喜?
什么时候真心实意给个五星竟会不好意思?
有需要影评的朋友吗?
然后配上了豆瓣短评截图,以及5张从前在延边旅行的朋友圈截图。
对我这样一不小心迈入30岁的中年人而言,在有几千个“好友”的朋友圈如此表态,说疯倒也不狂,但说一点后果没有也倒未必。
我没有屏蔽什么亲戚长辈,同事同行,可惜发送时不小心手滑屏蔽掉一个参加过某电影活动的标签(也是唯一一个),没看到的10来位朋友勿怪哈。
所幸的是,有好些朋友被我成功安利到了,都说周末要去看看电影——今天,有人也在朋友圈发了好长一段的观后感,字里行间满溢着喜欢。
巧合的是,其中有两位,正是三年前看了我朋友圈,被安利去延边旅行的朋友。
当然也有前同事,由此直接报了这部电影的选题。
4不过,有朋友也和我坦诚相待:的的确确受不了演员的演技。
个人以为,无论是否喜欢,周冬雨就是这一代最顶尖的女演员,是马良渴望的“神笔”。
近十年前看《同桌的你》,我就觉得周冬雨定会前途无量。
除了演技爆表,也因她创造出一个个同龄人幻想中的“自己”——那些想要成为、却注定无缘的人生。
而屈楚萧的魅力,这次终于切切实实地get到了!
也有可能只有当男生是圆寸发型,我才能get!
希望他薛定谔的颜值,未来少向李亚鹏这一面发展,多往廖凡那方向走几步,最好再有点点张震的感觉!
至于刘昊然的演技,的确令人出戏。
他刚出场几分钟,我就自动把这个角色脑补成章宇——直到看了《鹦鹉杀》的卡司……我是多久没关心国产电影了?
然而,随着剧情发展,我逐渐无视了刘昊然的演技,而是代入了刘昊然的角色:2020年秋天,我,一个在北京工作生活的上海人,就这样近乎逃避地在延边漫游——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幻想能和其中几位成为朋友。
我们可以无所事事,沿着边境前行,向那一边张望,或者,仅仅将目光滞留在这一边。
反正我们这样的“哪吒”,在处处是迷宫的今天,早已无处可逃,无路可寻,最后只好躺下来。
5总之,我喜欢这部电影的若干理由,非常私人。
尤其是电影里的许多元素,也是我近几年想写、想拍,却因种种原因注定未遂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近十年来,我一直在过一种漂流人生:从上海到英美求学,再到广州和北京的媒体与文化艺术行业工作……人生兜兜转转,今年因为家事才“被迫”回到家乡,回到原点,从零开始,从abc开始,轻舟已过万重山,无语胜千言。
胡言乱语唠了这么多,我要去写篇“正经”点的影评了。
看看能不能发表?
看看“自来水”的成果会如何?
大不了,就躺下来。
反正我们已一无所有。
口碑分化,毁多于誉,《燃冬》依然在上映十天后拿下了将近两千五百万的票房。
对拥有三位明星主演的商业电影来说,这不算好成绩,而如果你把影片认为艺术片或说作者电影,在当下的院线环境,这个数字又偏高得有些尴尬。
“接受论”的美学预设决定了一部作品“出圈”未必是好事,而我们对它的观感也的确会随着各式已经产生的评论发生变化。
所以还是来写写。
文:金恒立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陈哲艺导演还是那个谦虚谨慎,忧郁悲观的青年作者。
目前为止他的温文、认真和条理井然的学生气都确实很像李安。
我很喜欢读他为这部新作写的自述:战战兢兢地自己和自己卷了十年,拍《燃冬》让我有一种回到原点的感觉——这可能是人在新阶段的起点时常有的感受——我放下了一些刻意的自我要求,只想用电影的眼光去看世界,再用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
因为疫情让很多电影院都关闭了,我对不被看到的电影、不被看到的自己,都产生了存在焦虑。
是真的,这种焦虑催促我去用实践证明,我还会拍,电影还需要在那里,还会有人进影院看电影。
《燃冬》是一场冒险。
这次创作的目的不是寻求或达成一种完美,但在过程中发现,伴随和电影的新型关系,这部作品获得了一种驳杂的生命力,来自于路上遇见的一切。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把放大镜,在北方的雪地里,找到了一个关于冰的隐喻。
随着日光汇聚,从冰里融化出来、解放出来的,并不只是属于我,而是原本就冻在那里的东西。
这不是一部单纯、甜美的爱情电影。
《燃冬》是一个三人故事,他们是三个独立的、年轻的、也渺小的个体,在心灵边境上寻找出路。
他们不曾拥有足够的关注,也始终对打开自己心怀怯意。
直到三角形搭建起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他们得以互相看到。
正如他们的长白山之旅——从现实步入山水画留白的艺术虚构——对外界社会噪音的限时屏蔽,放大了心灵的细微悸动。
但它也确实是关于爱的。
这个故事里,有人在爱,有人相爱,有人等待爱,有人拥抱爱。
将创伤疗愈的,是由爱激发的动作。
爱自自然然流转出现,成为一条将人们联结起来的纽带。
娜娜、浩丰、韩萧由此得以从雪地里走出来,向人生的未来而去。
电影只描述了一个短暂的过程,没让大家看见他们后续的生活,但故事发生这几天的电信号,我想已经满载了。
希望也能和大家人生中爱的体验,交流出火花。
陈哲艺豆瓣评论《电影是爱发生过的痕迹》
很少有电影作者可以这么简洁、清晰和诚恳地评论自己,并写出自己对观众的期待。
从这段话我们明白,《燃冬》的创作动机是“存在焦虑”,“和电影的新型关系”指的是更简单随意更即兴的创作方式,而导演清楚地意识到并且满足于影片“驳杂”同时抽象的样貌,现在的许多恶评他其实都已经回应过了。
只是,似乎的确没有太多爱意发生,这令人遗憾。
尤其是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院线看到一部对年轻人如此充满善意的电影了。
它没有消费年轻人的无知、自负、冲动或欲望,也没有试图去教化和引导,甚至没有宣称自己能理解。
镜头指向了青年人的亲密关系,指向了青年人亲密关系里的脆弱、残破,笨拙,以及,归根到底,怯懦,试图在其中寻找属于他们的热情,却只发现了白色冰雪里的一点闪烁的暖光。
冰的意象贯穿了全片,导演在自述里希望把它用作一个隐喻,但冰最终没有融化。
相比导演的两部长片前作《爸妈不在家》里冷静全面的社会观察和《热带雨》中大胆又温柔的情感探索,《燃冬》的成片很“轻”,这个“轻”可以是“轻盈”、“轻巧”或“轻浮”,可以是某种我们曾经熟读的“不能承受之轻”,是对无意义本身的重复;但它同时也把轻的东西说得很重,以至于当然有些矫情任性,有些强说愁,有些在无意义中拼凑意义的天真和执拗。
我们大概可以断定,暧昧处理人物前史是作者的主动选择。
熟悉法国新浪潮意味着导演很清楚在即兴创作节奏中,剧本人物小传要让位给演员既成的形象,作品产生于演员现场相对于既成形象有限度的偏移,产生于观众对这个偏移的认识。
也就是说,导演需要我们在“娜娜”身上识别出“周冬雨”,在“浩丰”身上发现“刘昊然”,“前花滑选手”和“上海金融业者”的人物设定在这个意义上并不太重要。
对陈哲艺导演来说,这当然是一次冒险。
当编剧技法和表演技艺同时失去了大半的着力点,高度即兴化的创作方式挑战的是他自己往日长周期、细密精准的思维习惯,和作为一名成熟作者介入电影的角度。
他在现场必须更快地给出反馈,必须更敏感,也必须有更强的控制力。
好消息是导演的大胆冒险解放了三位主演的自然状态。
我们看到周冬雨变得安静了,小口地抽着烟,过往的遗憾总是挥之不去;刘昊然不再需要扮那个粉丝眼里单薄的虎牙少年,只是尴尬躲闪着成人世界的种种追索,在夜店的光晕里崩溃;而屈楚萧在他们之间,又好像疏离在很远的地方,女孩的旧队友来访时他无法过问主动提出离开,而男孩的现在更让他觉得陌生,他没有过往的负担,没有当下的压力,但他找不到可以叛逆的东西。
于是他只能带着那两人一起“游荡”。
这当然不会是一次“说走就走”的嬉皮旅行,他们的样子太迷茫了,没有那样(或许也盲目)的自信和莽撞,没有探索世界的兴趣,没有决定自己生活方式的勇气。
他们只能在中朝边境开开玩笑,一声“사랑해요”吓到了自己,喝酒之后唱歌或呕吐,和“傻狍子”隔着围栏面面相觑,坐在一起沉默地看天光变亮,然后疲惫地回家。
影片的角色设定和某个段落的确致敬了特吕弗和戈达尔,然而这只不过更加突出了和新浪潮前辈之间的差异:“娜娜”、“浩丰”和“韩萧”的世界里没有诗歌、戏剧和革命,没有肆意幻想和变幻无常但汹涌的情感,没有浪漫。
死亡的阴影无害地笼罩着他们,可以谈论可以试探但我们都知道他们不会像凯特琳一样开着车笑着冲下断桥;逃犯的故事线不会和他们真的交会,那个法外之徒只是幽魂般不断闪过,最后无悬念地被捕获。
他们当下只有彼此凝视,只有传递冰块这样稚气的小游戏,最多不过小声问对方还想不想要回到床上,能预想的就只有很快到来的分离。
不得不承认,这个图景是绝望的。
甚至可能是陈哲艺电影最绝望的一次。
无论是《爸妈不在家》中的“家乐”还是《热带雨》中的“伟伦”,我们都可以想象少年的成长,想象有朝一日他们带着温情和些许体面的自省去回忆青春岁月里离别的痛苦,但“娜娜”、“浩丰”和“韩萧”到那时大概各自还是在游荡着,也许甚至不会记得曾经在雪地里一起“躺平”的这天,不会记得到底当初看没看到天池。
导演形容延吉是梦幻的,我们大概能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以及他希望《燃冬》给我们提供怎样的慰藉。
但这座城市在他的镜头下与其说是一座“庇护所”,不如说,影像先行于理智,和角色的人物状态一起背叛了作者的善意;延边这个具体的空间渗透进了电影的抽象领域,让我们捕捉到了冰雪世界的冷寂和诡异。
我们看到朝鲜族婚礼上彩灯把雪山的图画染色,看到苍白的街景闪过,看到深夜路边的雕塑在强烈的明暗对比下显得狰狞荒诞,围栏里的动物睁大眼睛,而大巴上的旅客无精打采。
有一些尖锐的寒意侵入,我们预感到这座边城早晚也会逼迫青年们离开。
即兴创作形成的图景和导演的构想之间就这样产生了明确的不和谐,而骤然转变创作节律带来控制力的真空,让影片的不自洽雪上加霜。
在背景故事大量留白的情况下,导演没能用剪辑为三位主角建立足够有说服力的情感连接。
当酒精、性和游戏都不足以填补空虚,摄影的花式也被放弃,剪辑技法(或许还有配乐)几乎是唯一让“爱自自然然流传出现”的可能,可惜无论是那首《苏珊的舞鞋》,还是“我不想一个人”,所有在人物状态之间串联情节的段落,渲染都太生硬太程式化了些。
长白山天池和熊女的故事是片中为数不多有视听风格化尝试的段落。
这组神话意象让影片的后段有了奇幻或说形而上的色彩。
天池,当然,象征着青年人已经无法触及的理想,或其他更美好的东西,而熊女的故事和去留之间的抉择有关。
在寒冬将尽的时候,“娜娜”选择了留下,并向故乡回望,“韩萧”选择远行,讲述这个故事的“浩丰”则一直犹豫徘徊,最终只是在火车上睡去。
“神恩”属于归乡的人,我们大概也能在导演前作看到类似的情怀,只是《燃冬》的微妙差别在于,去留的抉择发生之前,浴室里,我们似乎第一次看到了陈哲艺电影中的“爱情”:一种热烈又小心翼翼的激情,发生在挫败和离别之间,塑料浴帘单薄地隔开两个人的身体,似乎其中一方随时可能消失。
你依然并不觉得他们彼此理解。
或许熊女故事的重点并不在那个“化身为人”的神恩,而在曾在画中相望却最终分离的熊虎。
去或留其实没什么不同,都只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次试探,而熊和虎无论谁获得神恩,他们都一样寂寞。
长白山上那只CG特效的熊嗅着“娜娜”的伤口,“表情”是悲哀的。
影片最终落点的虚无大概出乎了作者的预料,没有多少可共情的转圜余地。
隔了几天再来聊聊《燃冬》。
三个演员都是我很喜欢的人,我对这部片很有好感,但是它拍得太平庸了。
在创造上,它的一些灵魂时刻并非是原创的,《法外之徒》《祖与占》启发了它。
另外,在如何呈现灵魂时刻上,它选择使用音乐和没有任何指向性的镜头。
这制造了一种无意义的漫游感,可这种无意义若没有依托就不成文章。
站在观众角度,无意义是一种体验,站在创作者角度,可能代表你没创作意识。
一旦创作者没有意识,故事就矫情了。
我们不妨先简单聊一聊《祖与占》,我看过很久了有点忘了。
影片的历史背景很复杂,片子里大段台词听起来也很随意,在另一层面,它却有系统且强烈的指向性。
那是个处于战争阴影的年代,男人外出打仗,女人劳动并发现了自己的主体性(这样说太笼统了),女权观念正在兴起,女主角是一个接受了这些观念的人物,她在特吕弗的镜头里像太阳一样耀眼,她要抒情,要言志,要跳下塞纳河。
我记不得它的一些台词,却记得这种明晃晃的时代指向性,以及无意义却隽永的哲学意味。
原著作者已进入睿智的暮年,那种对青春的回望之感很强烈,也说明故事是被理性头脑反复琢磨过的,电影里人物说出来的话是文学的话,名字叫祖与占,却不叫凯瑟琳。
三位主创已言明,《燃冬》是东北版《祖与占》。
冬雨饰演的娜娜是全片的灵魂人物,但她不像太阳一样耀眼,而更像被太阳(和摄影机)照耀的人,穿起滑冰鞋在阳光里起舞。
随着故事的开展,我们会意识到娜娜在镜头里是一个客体。
另一方面,昊然和屈楚萧则是性格、气质不同的两个男孩,各怀心事,他们也没建立起新的主体性。
如果瀑布是凯瑟琳,激烈的漩涡是占,平静的河流是祖,那娜娜、浩丰和韩萧则是同一汪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的忧郁的湖水,无本质区别。
我当然不是在强行对比两部电影,只是借这种语境,更好地说明《燃冬》的问题所在。
它缺少了时代依托。
纵然《燃冬》在台词里投机一般提及疫情,可我们看不出环境和疫情的关系。
纵然有一个小偷带着喻义而来,但那是第四者,需要更深层指明他的背景,才能让他成为喻体。
它的每个人物都只讲了冰山露出的一角,有若干碎片,观众却不可以拼出海中的部分。
因为创作者并未建立完整的伏线,台词中也没有再深刻一点的关联性。
影片拍摄的那一角冰山之下再没有冰山了,而是一整个大海,观众要依靠自己想象冰山的部分。
能带入一点的观众会觉得它还有点意思,但不可带入的观众就会看得索然无味。
观看时,我知道浩丰的碎片信息,我能靠我自己在北京的处境帮他补足上海部分,但是身为观众不该这么做。
昊然表演所呈现出的遗憾,首先是来自导演的原因。
我看到昊然的时候,想起的是我高中时代的忧伤,80后45度角仰望天空,有忧伤的姿态,却并无忧伤的实质。
或许《燃冬》把时代背景前挪20年是恰当的,郭敬明写那个忧郁少年,悲伤逆流成河,韩寒写那个健气男孩,是金子要发光的。
娜娜则有属于她的大女主觉醒之路。
我想说的是,影片所呈现的忧郁、焦虑、无所适从的状态,不是疫后这两年青年们的状态的本质,它错位了,回到很久前的青春小说的程式里。
这或许说明创作者还没意识到这片土地正在发生什么,没有理解当下的情绪,也没准备面对创作该负担的诘问。
三个人原本不是同一汪湖水,只是创作者让她们共享了同一种无望的命运。
那我们作为人的生命力去了哪里呢?
“还有吉他呢?
弹一个。
”“我不会,这是合租的人留下的,她去韩国打工了。
”这个对话一结束,屈楚萧饰演的韩萧立刻取过吉他,弹唱了一首朴树的《苏珊的舞鞋》。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了动作,听他弹唱。
这时候陈哲艺的镜头随着音乐的流动,也开始在三个年轻人之间流动——这是电影中主角们第一次一起玩耍。
镜头扫过周冬雨饰演的娜娜,她落下了一滴泪。
扫过刘昊然饰演的浩丰,他一直盯着娜娜。
陈哲艺非常会拍情绪,会拍情感的流淌,微妙的变化,在彼此间的撕扯。
娜娜因为韩萧的弹唱落了泪,但关注和捕捉到这一滴眼泪的却又是浩丰。
有意思的是,后来,他们去嘈杂的酒吧玩,浩丰一个人独坐突然哭起来。
他的这一哭,却是被韩萧看见的。
在爱情故事中,有一类是遭遇 “闯入者”。
一个全然不同于周围的外来人,突然闯入,搅动一池春水。
从“这个妹妹我好像是见过的”到很多公路电影都是讲这样的爱情。
对于娜娜来说,浩丰就是这样的一个闯入者。
这样的人自然是有新鲜魅力的,随着他的到来,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当然爱情故事中也会有另一类的“守候者”,他们一直默默守候,甚至作为两小无猜的关系陪伴成长,熟稔而贴心。
韩萧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原本,他和娜娜的生活可能就这样一成不变了,直到“闯入者”的出现。
于是原先天平的平衡就被打破了,彼此之间暗流涌动。
守候者会对闯入者有天然的敌意,闯入者对守候者也有,还伴有一丝歉意。
但更深层的,守候者也会对闯入者有一点好奇甚至羡慕——为什么他的到来可以让她变得好像与以往不同?
而闯入者也是会对守候者嫉妒的,因为他们之间由于时日长久所形成的默契是自己一时之间不能比的。
这便是爱的复杂之处,也是人性的矛盾和复杂。
我嫉恨你有我所没有的才学产生的魅力,你嫉恨我有会弹唱、会做饭的才华产生的魅力,但这份嫉恨因为同时想要吸引她,于是我们竟然彼此也好奇起了对方,我们也产生了羁绊……我们之间也彼此吸引起来。
看《燃冬》时,我会忍不住想起法国电影《戏梦巴黎》《巴黎小情歌》《祖与占》……但陈哲艺又将这份情感的流动拍得深沉而隐秘,只用微小的一点表情和动作来传递,是年轻的躁动,但也还是东方式的表达。
而且这种爱的嫉恨与吸引,不光是爱情,也可能是友情、亲情。
是一种情感的复杂流动。
就好比娜娜和前队友之间的关系。
电影中只用几场虚虚实实的戏来表达娜娜沉痛的过往,给我们留下很多可以展开的空间。
比如,娜娜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和前队友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
她们是队友,同时也会是赛场上的对手?
她的伤和她有没有关系?
……而队友仅有的一场戏,将两人之间这种爱恨交织表达得欲说还休,却也矛盾复杂。
她或者恨娜娜的离开,但依然表现出对她的想念。
娜娜冷漠于她的到来掀开伤疤,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当年一起比赛的合影……人啊,就是会这般复杂,难解,却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娜娜,离开冰面之后,干脆找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搭界的导游工作干起来,每天说着一样的台词,喊着“姐”“大哥”……但,都走得那么远了,还是来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城市。
“怎么会突然醒来——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还有那些一下子变得不相干的城市噪音?
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不相干,一切,没有任何存在是属于我的,没有一个可以让这个伤口愈合的地方。
我在这里做什么,那些举动、那些笑容的用意何在?
我并不在这里——也不在别处。
而这个世界不过是一片陌生的风景,我的心在里面再也找不到支点。
异乡人,谁能够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这是加缪为写小说《局外人》做的札记,小说又译作《异乡人》。
我在看《燃冬》时会忍不住想到这部小说,忍不住想到加缪。
娜娜和韩萧总是对浩丰说:“留下来再玩两天。
”但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这个城市的异乡人。
看上去大家来的原因各不相同,有人是来给小姨饭店帮忙,有人是换个工作来当导游,有人是来参加朋友婚礼,但内里的原因却是一样的,那就是逃避。
逃避几乎是每个异乡人的终极缘由。
有人逃避家乡,有人逃避原生家庭,有人逃避循规蹈矩的生活……三个逃避者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异乡游来荡去,走走停停……看似无所事事,波澜不惊,但因为彼此相似的内核,变化和影响还是在他们之间产生了。
电影最高潮处显然是在皑皑白雪里去爬长白山,去看天池。
结果雾大看不成了。
有心理问题的浩丰还是决定要葬生在这里。
却偏偏这个时候,韩萧喊了一声:“娜娜!
”这一声喊,救了浩丰(他喊她的名字,却救了他的命)。
因为从电影开场就离群索居的他有了牵绊了。
这时候出现了电影中又一个虚实夹杂的情节(结合前面浩丰讲娜娜是“熊女”),一只大熊出场,然后闻了闻娜娜就离开了,并没有攻击他们。
娜娜流下了泪水。
这之后,如泣如诉的《阿里郎》歌声唱起……这之后,娜娜终于给母亲打了电话,并且表示“过年,回来。
”这纷扰糟心的现实生活也是令人恨的,却也自有它红尘的吸引处。
不过我最爱还是韩萧最后的选择,他选择独自潇洒离去。
不记得是谁说的:你以为会一直等在那里的人,他也是会离开的。
(当然,留下的也不见得就一直留下了,因为,人也是流动的。
)
最后,我想说,《燃冬》这部电影敢于上院线也是一种勇气,这电影注定有人会很喜欢,有人会很不喜欢。
和我一起去看的朋友就不喜欢。
因为在我们这个已经习惯于给人给事贴标签的时代,习惯于用一些刻板印象就以偏概全的时代……我们可能已经无法正视情感的复杂与流动了。
哪怕是自己的。
我们习惯了轻轻松松就放过了自己,而忙着用标签和刻板印象来批判他人。
而偏偏,这也正是人性的复杂之处啊
先指出影片里的三条线索:1. 娜娜和女队友的关系。
女队友来找娜娜的一场戏暗流涌动,言辞之间能感受到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女队友之前一直试图联系上娜娜,但娜娜一直逃避。
当娜娜开门要女队友离开时,女队友对她说“我很想你”。
2. 娜娜受伤的原因。
娜娜向浩丰解释自己脚踝的伤口时,说是她自身原因造成的(原台词是“任性”),而非意外事故。
3. 娜娜跟自己家人长期不联系,直到片尾娜娜与自身和解后才给妈妈打了电话。
以上三条线索指向的猜测是:娜娜跟女队友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但恋情的结果并不好(可能是被教练发现并曝光了,所以教练对娜娜心怀愧疚,多年来他一直想联系上娜娜,但娜娜一直躲着他),娜娜于是故意弄伤了自己,毁掉了自己的运动生涯,退役离队来到延吉谋生。
娜娜之所以选择离开,既可以解释为她想逃避失败的恋情和前任,也可以解释为她主动牺牲自己好让女队友能留下(两个人中必须离开一个)。
娜娜跟自己家人长期不联系,很可能是家人通过这次事件知道了她的性取向,导致双方关系紧张。
这也能解释娜娜与韩萧的第一场对手戏里,韩萧约娜娜吃饭,娜娜笑着说“你不会是要跟我告白吧”,韩萧说“告白个屁”。
这段对话中两人的状态都很松弛,韩萧丝毫没有被识破“告白”意图后的慌乱和紧张。
这是因为两人互相清楚对方的性取向,知道对方不可能对自己有兴趣,这段对话仅仅只是一对关系很好的gay蜜在互开玩笑而已。
而娜娜和浩丰的性爱戏,也可以解释为,两人都在为自己的性取向苦恼,所以都想试探自己能否对异性产生兴趣。
娜娜甚至在浩丰犹豫的时候直接挑明了“喜欢男的?
”,这其实是娜娜在告诉浩丰,我猜到你可能喜欢男的了,但我还是主动向你提出了性需求,因为我不在乎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只是想跟你试一试而已,你也不用跟我太认真。
而两人第一次尝试性爱没能成功的原因,是浩丰摸到了娜娜脚踝的伤口(这是娜娜上一段les恋情遗留下的痕迹,也是她内心痛苦情绪的根源),这其实在是在暗示,是娜娜作为les的性取向导致两人的第一次性爱尝试失败了。
两人在这一过程中的姿态也都十分别扭(浩丰尤其僵硬),双方都表现出很不习惯的样子,娜娜甚至连上衣都不愿意脱下。
除此之外,影片中所讲述的朝鲜族神话“熊女”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暗示。
在该神话中,熊女终身没有丈夫,她的孩子是她向天神祈求来的。
而在影片中,三人在山上奇迹般遇到了熊(超自然现象),娜娜与熊亲密接触,熊甚至亲吻了娜娜受伤的脚踝(性取向给她造成的创伤由此愈合)。
这暗示了娜娜就是熊女,而熊女由熊变人的经历,也是娜娜终于接受了自己性取向,从曾经的阴霾中走出来的过程。
熊女没有丈夫,不婚生子,多么适合当les的守护神啊(一个脑洞)。
补充:我在观影过程中的感受是,这三个角色都没有完全接受和理解自己的性取向,甚至于他们的性取向都是变化的、流动的,所以才会都对其他两人都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浩丰作为一个独自来旅游的陌生人,才认识娜娜和韩萧短短几个小时,三人就能够对彼此敞开心扉,一起结伴旅行,这正是因为他们仨同病相怜,很快就识别出了对方是自己的同类。
例如,浩丰曾经两次接到心理诊所打来的电话,他却很不耐烦地挂断,此处的常规解释是“他作为抑郁症患者在逃避心理治疗”,而我的猜测是,这些心理治疗根本不是他自己预约的,而是由于在上海时他的“非正常”性取向意外暴露了,所以有人擅自为他安排了心理治疗想要“矫正”他。
联想到下文特地交代了浩丰最大的心结是“他是从河南卷到上海的小镇做题家”,还提到了他有严重的原生家庭问题,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老家的父母在逼迫他去看医生“做矫正”。
再加上,他明明跟婚宴上的同学们并不十分亲近,却还是大老远地从上海飞来延吉参加婚礼,未尝不是为了暂时逃离那个他“被迫出柜”的压抑环境。
在长白山上,浩丰曾试图跳崖,这也符合性少数群体中的很多人都曾有过自我了断的念头。
至于“我不想一个人”的台词、以及“与韩萧同抽一支烟”的情节设计,含义就已经相当直白了。
在影片的最后,浩丰将自己的名贵手表留在了延吉,却选择带走了韩萧的大衣,可以解读为,浩丰在与两人共同经历了这段旅程之后,终于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不再感到压抑和迷茫,于是他披着同性爱人送给他的“盔甲”,鼓起勇气回去直面现实。
类似这种暗示三人“非正常”性取向的例子,影片中还有很多。
这三人彼此之间甚至可以是多元的、流动的爱,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这样的固有模式(给习惯了单偶制国产片的观众们一点小小的“生活西化”震撼)。
再或者,他们之间的情愫也可能既非爱情,也非友情,而是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情。
总之,三人彼此关系的解读空间非常大,并不是只有唯一正确的解读。
我认为导演(兼编剧)尽管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无法为同性角色之间安排明显的性欲戏,但他仍然为任意两个角色之间都设计了丰富的性暗示,这样做就是为了给观众留出足够的解读空间,让大家可以打开脑洞尽情想象。
当然,以上内容都仅仅是从“性别和性缘”的角度去尝试做了一点分析,本片明显还有相当多的主题表达,其它影评已经分析得十分透彻,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
注:摘抄微博只为记录,不为抄袭,如有觉得被侵权我会删除的。
zhiqi:#电影燃冬# 七夕这天一个人去看了《燃冬》,意外地很喜欢。
影厅里的情侣被冷气吹得坐立难安,屏幕内外的冷、不安和错愕相映成趣,也算是很有意思的观影体验了。
陈哲艺镜头下的东北,和这几年频繁在大小屏幕上看到的东北完全不同,那是一个作为“异乡”的东北,而不是作为“故乡”的东北。
作为“故乡”的东北是不容置喙的,书写它需要亮出某种创伤印记作为合法性,它也是男性的、父辈的,被地理边界和历史叙述紧紧框定的。
而作为“异乡”的东北则是年轻人的、移民的和游客的,因而也是流动的,虚构的。
很喜欢刘昊然在书店随手翻起一本水墨画册,镜头摇过画中的长白山,平移的视点还原了卷轴横向展开的方式,那是中国式的风景,是流动的,既是空间,也是时间。
而三位主角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时间,刘昊然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是高考大省的好学生,是陆家嘴的金融民工,他身上的时间是线性向前的,从读书到工作,从小地方到大城市,从家到远方,直到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向前,现代性的承诺即将在他身上破产。
于是他先是丢了手机,后来象征身份的昂贵手表也不走了,时间暂停了,他像是永不停歇的传送带上一个不合格的部件,掉进了时间的夹缝里。
屈楚萧是刘昊然的镜像,他从一个小镇到另一个小镇,在家里的餐馆帮忙,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在他身上时间一直是缓慢的、重复的;而时间对于周冬雨来说则是断裂的,她曾是天赋过人的花滑选手,伤病让她的运动生涯戛然而止,她的过去和现在被切成两半。
于是我们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时间真的静止了。
你会发现很多电影真正的主题是静止的时间,但有趣的是,在那些电影里,让时间静止的,往往是夏天,漫长的暑假,让空气凝固的高温,人和人的关系也是炙热的,但同时是黏腻、暧昧、难以界定的,在友谊和爱情之间,在即将逝去和尚未发生之间。
就像《故园风雨后》里塞巴斯蒂安说的: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The fruits always ripe. 但陈哲艺拍出了冬天里时间的静止,雪平等地涂白一切,寒冷让人局促,加重了悬置的紧张感,偷时间和偷东西一样,窃贼总是要落网。
我觉得电影不是关于痛苦的,也不是关于年轻人的困顿,奋斗或躺平、走出去或留下来的选择。
它是一个偷时间的故事,在偷来的时间里,最珍贵的是自然和友谊。
自然和友谊,对我来说,也是这几年最珍贵的东西。
宣和一人:如导演说言,冰块代表了痛苦,电影开场刘昊然独自吞冰块,蹦迪戏里也在独自吞冰块,直到三个人借着酒劲互相喂冰块,分担了这份痛苦。
第一场情欲戏,周完全主动位,刘被动。
周问刘是不是喜欢男人,刘还是欲迎还羞,磕磕绊绊完成了第一场。
第二场电梯里互相调情傻笑的戏,因为电梯太挤,周无意间掏了鸟窝,这里刘还是被动位。
这场戏俩人真情自然又放松的表演……让人不禁……无图,请去影院感受。
第三场情欲戏很美,隔着浴帘把爱欲传递,这里刘成了主动位,而周更享受其中。
这是一场非常有动能的情欲戏,根本不像Yxh说的多么露骨,刘和周在这里完成了真正的灵魂上的交融,而不是只身体上的触碰。
既然能公映说明肯定合规,在有限规则里完成全片最高潮情欲展现,导演功力在。
两个男人在酒店的这场戏并不是深柜碰撞,应该是刘两次想要自杀,如果身边没人他一定要自杀,所以刘想让屈陪着他而已。
反倒是两个男人交换着抽一根烟这里,很难讲是基情情欲,我觉得两个人在这里是互相交换因果和痛苦,刘因为读书太多,想远离原生家庭,痛苦。
屈因为读书太少,年纪轻轻就来打工,也痛苦。
二人互为因果,二人在这里交换了因果。
电影中途有个女人来找周,看打扮恐怕是T,俩人在滑冰队时应该有过交往,这种来头和互相熟悉却要彼此伤害的对话,她俩很难是一般队友,大概率是曾经的情人。
周应该是年少狂笔一番后,自己弄坏了脚踝退出了滑冰队,退出了这段关系。
电影结尾很正向,周给母亲打了电话并拿起了滑冰鞋仔细端详,刘安然躺在高铁一等座上安然返回老家。
屈一开始抵触读书蔑视文化,结尾他带着三人在书店拿来打赌而被迫买下的书,带着书踏出去寻找新生活。
最后,三个人彼此都放下了对自己的怨恨,各自找到了新出路。
推荐给所有人观看,但这部电影私以为是青春文艺片,并非单纯爱情电影或者只用于七夕节前半场拿来助兴的工具片。
陈哲艺把周冬雨拍的太美了。
突然Get到周冬雨那种不可细琢磨但越琢磨越有味道的美。
就连是枝裕和对周冬雨印象深刻。
她就是石家庄的詹妮弗劳伦斯,绝对褒义词,以前我这么认为,现在依然。
曼仔:看了#电影燃冬# ,非常喜欢。
更确切地讲,是近期国产院线片里最喜欢的一部。
虽然故事发生的场景一点也不都市,又是延边又是长白山的,像在远离尘嚣的冰雪乐园,但整个电影的气质、里面人物的情感状态、心灵处境、彼此之间那种又远又近、亦浓亦淡的连接、难以简单定义的关系,都太都市人了。
非常现代,人与人之间彼此各怀着重重心事相遇,都有着沉郁的、难以言说的、无法和解的、极为私人的痛苦,但又并不真的指望出现一个爱人、一段爱情来“拯救”或者“照亮”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讲,《燃冬》确有非常冷峻的一面,明明是三个年轻人之间的暧昧、相处、互动,明明有那样年轻的身体、情愫、欲望在流动和缠绕,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指望另一个人来解决自己的痛苦。
看电影的时候脑海中又会想到那句歌词,不是所有残缺,都能用爱解决。
电影里是有爱的时刻的,也有明亮轻盈的时刻。
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三个人一起坐上摩托车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祖与占》,又想到《纵横四海》,三个美丽的少年人,彼此惺惺相惜,在一起的氛围是一种泛性的快乐。
而仨人在书店嬉戏狂奔的那一幕,又分明是在致敬影史经典《法外之徒》。
——这快乐的瞬间那样真切,又那样稍纵即逝。
周冬雨在电影里非常迷人!
耐得住长久的注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灵气少女悄然变成了一个有故事的年轻女人。
很喜欢看她笑起来的表情,眼睛眯成弯月,鼻子笑得皱起来,一派天真不设防的少女神态,但不笑的时候,又分明是个成年女人了,瘦瘦小小的身躯,却盛放着那么厚的愁绪,那么重的伤心。
娜娜和浩丰在电影里的相处很有意思,是两个破碎的人互相取暖,都贪恋一点温存,又都不想再期待更多,知道自己给不了,也知道自己接不住,知道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面对,但也知道我们仍然拥有这以身为火的此刻。
……但世事的吊诡处和温柔处也在于,明明已不再对人与人的相遇有太多寄望,明明已不再看重来自他人的爱,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独身一人与之凛然相对,可“相遇”本身,依然会带来改变。
电影里的三个人,在相遇之前,各有自己的私人历史,各有需要自己解决的人生问题,在相遇相伴的那些时刻,也并没有人真的去谈论这些问题,没有人在期待别人的帮助,但在这一场相遇过后,却又分明看到了每一个人都在发生变化。
让人觉得,这份相遇、这份情绪的流动与彼此看见,确实是有力量的。
在我们看见彼此之前,我们各自是孤岛;在我们看见彼此之后,我们也并不融合在一起,但“看见”本身,或许就在带来力量与安慰。
感谢你的孤独照见了我的孤独。
陳哲藝 的青春傷痕,是在禁地入口處的怯步,也是道德和自我的猶疑。
坦白說,滿失望的。
藉由陳哲藝在中國的大銀幕上,我們看到了不曾被描繪的中國 Z 世代的情感和情慾的複雜、迷茫面向。
但所有的表達似乎都非常扭捏,無論是吻戲、床戲、家庭關係,還是曖昧關係。
天池那場戲極好地點綴了這種扭捏。
我不是不相信中國的年輕人有這些扭捏的面向,但影片的表達與呈現只是隔靴搔癢。
除了扭捏,我找不到更貼切的詞彙。
不過,我非常喜歡電梯裡的那場戲。
與那些乾涸的床戲相比,與那些乾癟的抽一根煙、吃一塊冰、喝一杯水的曖昧戲相比,從進入電梯開始的情感交流,到頂樓時的高潮,三人行的事後菸意象,最後從意象銜接到現實的整個過程都順滑且完整。
在我看來,這是本片唯一值得褒獎的部分,不僅在表演,還有在鏡頭設計方面。
不曉得戛納版和我們現在看到的版本有何差異,或者是不是因為有中資背景,在劇本創作時要考慮的因素太多,才讓整部影片有了奇特的扭捏感。
相較於《熱帶雨》,這部作品在劇作尺度和視聽表達上都遜色不少。
不過,無論你是因為營銷、明星效應,或者是因為戛納而對這部片感興趣,還是值得一看。
畢竟,有些角度的情感和情慾描寫,在這裡卻是無法找到的。
非常喜欢这种三人行的爱情电影,两男一女的三角恋爱,两女一男的三角恋爱,三个人之间的化学很微妙,不是简单的你爱她她不爱你,她爱的是另一个男的,因为同在一个时空,所以还有男男之间的友谊。
拍的好的话很精彩,不可言说的浪漫与柔情,于无声处的惊心动魄。
整个电影就像三人的一场绮梦,三人因为在一起而共同摆脱了各自庸常的生活,进入自己的内心,进入另外两个人的内心,从各自身上看到自己的映像,感到了自己的渴望,爱欲,以及专属于青春的激情,尊严和高傲。
本质上这部电影是个叙事诗,光看情节是很平淡的,甚至有点离地,但它直指人灵魂,用诗意的电影语言描摹现实一种。
今天我们已经看了太多的短视频,我们生活在这样扰攘的时代,表面热闹,内心空虚,表面繁荣,实质上很绝望。
陈哲艺没有把镜头指向烈火烹油的北上广深,指向写字楼,菜市场,而是把不同人的焦虑抽象出来,放到一个相对封闭落后的地方来表达。
这时我们反而更贴近人物的内心。
更容易听到内心深处的声音。
这是导演给我们呈现的A面,至于B面的内容,我们很容易想象补充,因为我们已经见得太多了。
拍A面还是B面是好导演和平庸导演的分野。
《燃冬》讲了三个不同背景的青年,在这个时代的迷茫无助。
刘浩然演的浩风是河南小镇做题家出身的上海金融男,钱肯定赚了不少但也抑郁了--而且抑郁症非常严重到了要自杀的地步。
他跑到延吉去参加并不是很熟的同学的婚礼也许同时抱着出来散散心的目的,浩丰在整部戏里都是孤独的,离群索居的,人多时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他的抑郁症,和小城的格格不入是外在的,孤独是内在的。
这一点从娜娜看他的第一眼就确认了--因为她也一样。
表面上她是个热情专业的导游,说很多话,逗人笑,引人买东西。
非常勤奋的工作一天跑好几车,但这一切都是她用来转移痛苦的方式,下了班就喝酒,得空就抽烟,这都是麻醉自己的方式。
她的孤独和忧伤来自梦想的破灭--而且极有可能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或许是她好胜心太强,太想成功(片尾她打给妈妈,说起了家乡话)伤了脚踝,功败垂成一蹶不振,自我流放到这小城(也许是因为离她原来奋斗的地方不远)。
韩萧看见她第一眼时肯定也读到了她的孤独。
韩萧也不是个普通厨师,普通厨师不可能摸起吉他就给你来一首《苏珊的舞鞋》。
人和人的相遇是这样的,你和一个人是不是同类眼神接触就知道了。
尤其在你年轻的时候。
人到中年磨平了所有棱角与个性反而和光同尘,习惯了孤独,掩饰了孤独,表演的泯然众人,懒得去寻找同类了。
三颗孤独的心就这样在冰天雪地的小城相遇了,他们度过了人生难得的一段宁静时光,三人结伴吃饭,喝酒泡吧去爬山去旅行,他们计划去白头山天池,乘兴而至,兴尽而返,哪怕因为天气原因没有看到天池。
从山上下来,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段倍觉珍惜,惺惺相惜,心心相印的时光结束了,他们都要打起精神面对自己的人生。
他们也都却都获得了新生。
浩丰乘机场巴士搭飞机回上海继续他的职业,娜娜开始联系家人,从这种自我放逐中走出来,认真面对自己的未来。
韩萧收拾行囊离开这小城出去闯荡。
三个人中没有任何两个人在一起,但从此这段经历将在他们的人生中被数次回忆,被珍惜。
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即是如此。
我被导演的运镜构图感动,雪落山河寂静无声,三个人也不怎么说话,但你能感觉到感情的流动,感受到不求回报的真爱,感受到纯真的知己友谊,感受到暧昧的恰到好处的柔情。
尤其三人共处一室早上醒来的场景,纯真,意味深长,这是之间有真爱才会发生的场景。
三个年轻演员非常棒,尤其是周冬雨,这说明在不同导演指导下,演员表现出的气质可以天差地别。
我看过另外两部周冬雨的电影都不甚满意(山楂树,七月与安生)但这部她的表演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陈哲艺的电影给我的感觉是李安杨德昌式的,基本功扎实,愿意下笨功夫,注重细节。
电影总是看似平淡,但暗流涌动,你若能感受和欣赏其中的激情,能体验震撼心灵的观影感受。
这部电影在豆瓣评分不高,因为大部分人想看的都是眼前的B面,芸芸众生,坚硬的现实,躺平的绝望,而导演给出的是四十之后看山是山众里寻她千百度后的灯火阑珊处。
大部分人当然看不懂,体会不到,因此只能继续面对B面的生活,绝望下去。
一点细节我的理解:我倾向于认为雪山上遇到熊这个场景是虚构的,因为熊这时候应该在冬眠。
可能是娜娜滑倒了,韩萧叫了她一声,抑郁症患者浩丰(也是讲那个熊女故事的人)出现了幻觉。
她和那个女队友之间应该也不是爱情而是友谊。
她的脚踝应该是过度练习伤到的。
插一句:现场近距离看到刘昊然之后,就越来越能理解,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这个男孩子了😏。
侧颜有点好看,就连发糖都发的很乖巧~(点映这场映后开始已经是22:40,已经很晚了,能看出来每个人都还在努力“营业”着)
要说看完这部电影给我最大的影响,那便是想去东北的延吉和长白山逛逛了。
实话说,导演很会选角,这三个人碰在一起,看着有种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莫名觉得很舒服。
再加上剧本的设定,虽然是写实的,讲的也是三个都是经历迷茫期的普通人的故事,但手法却很意识流。
每天看似平淡的生活,但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具体会发生什么令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你也不知道,明天的你会不会有勇气去做一个你一直想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或者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另外,燃起我想去延吉和长白山看看的是两段超美的画面:一段是他们雪天里爬长白山去看天池的航拍画面,美到不行;另一段是,他们三个走在霓虹灯前,那个慢动作的镜头,画面里的人,真的绝美!
关于《燃冬》的意见,集中在两类:一是看不懂;二是“矫情”、“文艺病”。
说的都不对。
《燃冬》没那么难理解。
它也绝不是部无病呻吟的“青春疼痛文学”。
看懂了以下这个镜头,就看懂了《燃冬》:
冰雕迷宫是人生的迷宫,也是人性的迷宫。
迷宫里,是迷路的人。
陈哲艺先是拍了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三人独行的镜头,再以一个全景镜头显示三人被厚厚的冰壁隔开。
仔细看这张图:他们的面前都是墙而非对方——这意味着萍水相逢的三人虽互相擦出了“爱的火花”,但隔绝彼此的内心坚冰并未融化。
从始至终,三人都是貌合神离、各怀心事,他们的精神其实没有交集,只是机缘凑巧、偶然之下,在这个冰冷的世界短暂的抱团取暖。
看完上面这段话,请再回忆一下片中人与人的所谓“爱意”:刘昊然宁可独坐啜泣也没加入舞池和周冬雨、屈楚萧一起热舞。
当屈楚萧借着酒劲儿想要亲吻周冬雨时,周冬雨立刻拽住他的头:喝多了?
——这里到底有多少亲密、多少爱?
互喂冰块、滚过床单就算么?
所以,要从营销号上什么“情与欲”、“三角恋”的角度去解读这部电影,就会错过它真正的表达重心。
这是一部描绘走投无路、百无聊赖的年轻人的惨淡生活与生存状态的电影,对每个人物各自精神状态的呈现要大于对亲密关系的刻画——所谓“关系”,只是心照不宣的互视彼此为苟延残喘的救命稻草,但在内心又都明白:谁也救不了谁。
说白了,就是这么一种每个人都明知其假、但逮着机会把对方当作“遗忘过往”的工具的“利用关系”。
所以拿《祖与占》、《戏梦巴黎》来对标《燃冬》意义也不大(虽然陈哲艺自己在采访中多次提到《祖与占》),具体镜头的借鉴归借鉴(如三人在图书馆中奔跑的场景),但《燃冬》和它们不一样。
法外之徒,1964
戏梦巴黎,2003《祖与占》探讨的是爱情与自由,《戏梦巴黎》的核心是梦想与反抗,这两部影片的确更看重“关系”,不管是爱情关系、不伦关系还是文化关系(欧洲与美国)。
60年代的法国背景导致它们在主题上也更积极进取一些。
相比之下,《燃冬》的底色要简单得多,也消极的多,它讲的是人的孤独与绝望。
刘昊然是个饱受心理问题困扰的“精神病人”,两次挂断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两次试图自杀(两次都为周冬雨所救:第一次想跳楼时被楼下大巴车上下来的周冬雨吸引;第二次想跳崖时被身后那声“娜娜”所干扰)周冬雨曾是前途看好的花滑选手,但脚伤意外让她体育梦碎。
从此将自己流放在延吉,成了个日复一日、重复一样话语的小导游,一天天的挨日子。
屈楚萧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只好任由自己在小姨的餐馆“躺平”,虽心有不甘但也就这么寄人篱下得过且过。
内倾的周、刘要比外向的屈存在主义危机更重。
前二者是“要想活,又活的不耐烦”,而屈是“想活,却不知道咋活”。
周、刘更像——这就是周对刘比对屈更感兴趣(性趣)的原因。
周、刘都曾竭力证明自身存在,一个未达目标一个达到了,如今却都感受不到存在;屈是一直找不到存在感。
这种找不到存在意义的绝望让三个人都选择了逃避:刘昊然的逃避方式是出走,甚至自杀;周冬雨的逃避方式是给自己放假,和故人断交(无论队友还是家人);屈楚萧的逃避方式是躺平,“今朝有酒今朝醉”。
所以重点不是这三个人上演了怎样的“心跳邂逅”、“极限拉扯”、“情欲流转”(服了那些营销号故弄玄虚、千篇一律的评论),而是这三个人都是希望破灭、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人、卑微之人。
因为是一种人,同类相吸(相惜)再正常不过——最直接、最明显的画面譬喻是三个人躺在长白山的皑皑白雪中,不约而同地摆烂出一个“大”字。
那一刻,我相信他们想过就这么睡去。
不再醒来、不再迷茫、不再疲惫。
就像刘昊然说的:“去了(大城市)后也没什么不同”、“你们有没有想过结束这一切”——既然已看透、既然没希望,干嘛还活着?
没有意义也没有道理。
你就说《燃冬》的主题有多丧,对相当一部分年轻人的处境观察有多准确:来自大城市的金融才俊想躺平、想死,而穷乡僻壤的小镇青年也躺平、也想死。
最绝望的一笔是:屈楚萧的小表弟年纪轻轻就跟大人一起躺平了,成天打游戏不写作业。
当屈楚萧对他说:“我走了,你以后一个人躺吧”,小男孩立刻流下了泪水......每个人、每代人都无人可诉的孤独和凄凉无药可解甚至代代遗传。
然而,生不如死的活和死毕竟是两码事,陈哲艺还是为事实上无路可走的主角团安排了不是出路的出路:就像三个人突如其来的选择逃避,莫名其妙的,三个人打算不再逃避。
因为这种三人行的逃避方式也越发空虚,值得再一次从这空虚中逃开了。
——这没什么难理解的,人心和生活不就这样么?
只是主角团的境遇更极端一些。
刘昊然坐车回上海、周冬雨决定回老家——这都是“回头路”,没办法,也得走。
只有屈楚萧毅然决然地骑着摩托离开延吉算是勇敢地闯出了条“前路”,不过请注意:他踏进“新生”前心血来潮地突然变道,差点与大货车迎面相撞。
陈哲艺的意思是说:勇往直前、重获新生和万念俱灰、一了百了就在一念之差、一瞬之间。
总之,他人的温暖是不可靠的瞬间和幻灭,就像冬日燃烧的火苗,最终每个人只有独自上路。
想想吸人眼球的那两场“干柴烈火”的情欲戏吧,那根本不是情到浓时的灵肉交融,而恰恰证明灵魂与灵魂的无法交流:第一次,周冬雨的脚伤使“交流”中断,那是一个人心灵深处最隐秘的伤口,另个人即使再亲密也无从进入;第二次,是刘昊然隔着浴帘抚摸周冬雨,他主动为自己的感情设下屏障——这样的“感情”,是镜花水月、饮鸩止渴。
就这么回事吧。
徐志摩的《偶然》能很好地诠释电影的主题: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现在,还觉得这片难懂么?
矫情么?
这是关注你我每个普通人的电影。
只要诚实地扪心自问下:自己这一天天是怎么过的,平时跟亲戚朋友说话时的状态究竟怎样,就够了。
人在轻佻地嫌弃一部电影“难懂”或“装逼”的时候,需要了解到:有一类电影就不是情节片而是“情绪片”,或者称作“人物状态片”——它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刻画主人公孤独的精神状态和隐蔽的内心世界,这类电影往往没什么剧情,就算有流水账一样寡淡的情节,也是围绕人物服务。
远的如索菲亚·科波拉的《迷失东京》,近的如去年备受好评的佳作《晒后假日》。
都是这样的电影。
迷失东京,2003
晒后假日,2022再谈谈片中出现的几个重要意象:那个先前不见其人,直到最后才亮相的逃犯是“逃避”的符号。
他的被捉表达逃避不是办法:你不可能逃得一生,也无路可逃。
对应着三位主人公因逃避各自的人生而相识、最终又因不得不正视各自的问题而离开。
刘昊然咀嚼的冰块和开篇就讲到的冰雕同理:属于你自己的坚冰,只有靠自己消化。
而“互喂冰块”的暧昧则寄望于:我们或许也能尝试借助他人的体温来消融自身的苦涩——虽然最终是徒劳。
长白山天池,预示着永远在前却往往半途而废、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生目标。
那是每个人自以为是的虚幻意义。
你可以把它当成《大象席地而坐》中那头满洲里的大象。
还有那头蓦然出现的熊,理解它的动作需跟之前刘昊然讲的故事联系在一起:虎与熊相约100天后开始做人,结果21天后熊独自变人,这意味着虎与熊这对好友自此不再属于同一世界、再难沟通。
照应着并不相同的三人聚散无常的人生宿命。
而熊非但没有攻击三人,反而是去触碰周冬雨受伤的脚踝是说:想寻求理解和抚慰、获得宁静和解脱的话,选择动物、仰赖超现实的“天启”都比指望人强。
最后,再发几句牢骚:我对如今电影的营销套路是彻底无语了,比如《燃冬》的“大尺度”、”三人行”、《封神》的“封神绑”和“商务殷语”、《孤注一掷》的“美女荷官,在线发牌”和吃马桶里的卡片,以及前段时间风靡抖音、人人吟唱的“为何绚烂,叫人扑空,为何爱我者予我牢笼......”
简单总结下这些卖点:色情狂的、反智的、巨婴症的乃至精神分裂的......这就是目前宣传电影的大趋势和大方向。
——就问你卯足了劲儿在“跪下”这点上大做文章、试图唤起和刺激的是不是人龌龊、阴暗的心理,及兴奋?
搞笑的是:先前《消失的她》和《芭比》刚才掀起一股女性主义的虚假讨论,紧接着满足最大基数的最大爆款就会来无情打脸——我就是把裙子搞到短的不能再短、我就是要让金晨给王传君跪下,我就是剥削、就是物化,看,30亿了。
想想也真可悲。
《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也是票房爆款,人家在光明正大地拍平等的对待同性恋群体,我们在遮遮掩掩地拍一个性别给另个性别“跪下”,并盘算着让大众自行“脑补”,以“揭露”之名行暗爽之实......就这还“女性主义”呢,权当是个梦吧。
当然,物化女性不算《孤注一掷》最严重的问题,它更大的“卖点”是对诈骗产业链的奇观化呈现和“不顾一切向钱冲”的貌似批判、实则蛊惑的口号。
——前者满足的是人的猎奇心和窥视癖,后者满足的是人极度缺钱的普遍心态和对一夜暴富的白日梦。
至于什么反诈的“教育意义”,谁能从片中得出不上当受骗的经验教训来?
人所满足的,只有我没张艺兴和王大陆那么蠢的智力优越感。
看电影,就只剩个“满足”。
当然,一部面向最广大受众的商业片,有其低俗、“吸睛”的一面,倒也罢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电影的宣发再通通瞄准这些下三滥之处加以放大、大肆炒作,固然能引来更多人贡献更大的票房,但因“货不对板”的问题,事后也易招来更多的谩骂。
长此以往,这种投机取巧、只为票房的“诈骗”宣传对电影产业的良性发展没一点好处。
也会让真正的影迷心寒,一不留神就与真正的佳作擦肩而过。
我就差点错过《燃冬》。
因为它的宣传重点也在情欲、3P上,对一个看过《戏梦巴黎》的人来说,这不扯淡么;对真信了它,看过却发现上当的人来说,不更扯淡么。
《燃冬》不会有票房的,它的豆瓣6.2分(估计还要掉)。
这不是《燃冬》的问题。
不信,就试着去看高达8.4分的《祖与占》,认为《燃冬》“难看”的能看进去30分钟就不错。
虽然陈哲艺是真关心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可时代变了。
不知和戛纳版本是否有不同,我的感受是,从表演效果来看,只有刘周都爱上屈才是成立的,其他的可能性都很弱。
就像你一直往前走是为了等一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等会转身往回的时候它在你身后下了起来。它没有来路没有归途,没有原因没有结果,没有拥有,没有失去。
适合中国叛逆文青宝宝自己的祖与占;延吉旅游宣传片;果然学金融压力大到就是想让人跳崖
劉昊然從一出場嚼冰塊就有種小孩裝大人的可笑⋯⋯雖然我很愛看我鴨談戀愛,但這回的公費戀愛談得挺沒勁的。走在一條從青春疼痛文學出發努力通往三宅唱的路上。
说不上来的感觉,跟原来的陈哲艺不一样,但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三个人的缠绵像沼泽里慢慢浮现的泡,等到达地面的时候嘣的一声消散。(我就是屈楚萧这个角色的现实投影🥶
前半段的三人行是中国特色的连放纵都很拧巴版《戏梦巴黎》,后半段是长白山风景观光片。国内电影院竟然可以出现一些性爱场面,尺度还不小呢。音乐还不错,音乐声效对电影环境氛围的塑造也下了很大的功夫。虽然结局收的有点突然,但也没有评分所显示的那般低质量,还是可以有个6分左右的😂…
第一次看陈哲艺的片子,就还挺喜欢的。好多人骂拍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理解导演拍的是青春的一种状态和氛围。迷茫,梦想没了,该如何生活?在大城市被捶打破碎,该如何修复?而没见过大世界的人,要不要出去闯一闯?主要还是在搬演青春,至于其中的喜欢、情欲、感情,都是自然流动的。该发生就发生了,该结束也一定会结束。
这仨的状态都不错,但是屈楚萧最好,将来必成大才啊,就缺个好剧本了
我觉得拍的挺好的,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堪。导演其实讲的是人与自然、人与自己的关系。其中那个老虎与熊的故事,是说人从动物而来,却最终离开山林,走入城市、所以要想找到自己,只能再次走入山林。贯彻始终的天池,就是自然对人的召唤;一直找不到的小偷,则是我们自己。梦想夭折的人,一心求死的人,无所事事的人,他们一同踏上寻找天池的路,天池没有找到,却遇到了一头熊,他们终于明白,那头熊就是他们自己,于是一直找不到的小偷在漫长的铁轨上被捕,无所事事的人决定重新出发,梦想夭折的人与过去和解,一心求死的人只能继续活下去。
《燃冬》是在国内院线居然能上映,并且以「七夕爱情电影」的形式上映的一部两个(可能三个)双性恋探索流动的性向和选择的故事。存在太多脱线,让人「啊?」的表达,但这些「啊?」的瞬间之所以如此「涩」,源自内容的「无法表达」。表达的失语与文本的欲言又止对应了,一切表义的疑惑,透过性态视角就都明确无疑,也能理解这些表达为何如此朦胧,纠结,扭曲和乖僻。另外,东南亚导演拍「北」,天然地选择「边境」「边缘」和「漫游」,是在仿照《燃烧》,但恍惚间还是「海角七号」等台片的气质:这种混杂和徘徊,也是对的。
生理不适……生活已经这么苦了,为什么一个电影还要这么折磨我,愤怒💢
延边成为一个单薄的背景,导演用了很多迷人的镜头去展现这片土地的异质性,但延吉对这三个人没什么不同,对观众来说也没什么不同。刘昊然的表现非常差,通过一小撮胡子是没办法增添故事感的。你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个沪漂身上的疲惫不堪,也感受不到他所有困境的来源,倒是故事支撑更少的屈楚萧更有魅力。
燃冬 屈不发音。
我好难过,这么好的电影才打这个分数。我也想来一场燃冬啊,有时候真的他妈的想死,好他妈想死,特别强烈,我甚至害怕自己看到菜刀和榨汁机。外面的世界又怎样呢,像一坨屎。熊和我的对视中,人在虚无的死中活了下来,熊都闻不到人味。真他妈的操了,冻结一切的冰块,我想拿锤子使劲敲碎,被通缉的罪犯都他妈的想活,下去,而我只想死
你们上等人真的不装会死,说句难看不会显得有失身份
有人说这是小清新电影,我觉得是误会。虽然整个电影大部分用迷离暧昧的情绪笼罩你,但那不是什么文艺青年的小情小绪。相反的,它是从人们情绪稳定的表象,赤裸裸地剥开给你看下面那种微妙又强烈的厌生情结。三个因为各种原因被困在延吉的年轻人,一面麻醉在了无生趣里,一面又极力试图去挣扎逃脱,这是在我们身边随处上演、但又不容易被察觉的生存状态。他们的放纵没有得到疗效,但好在缘分还是发挥了奇妙的力量,没有让故事走向文艺片里常见的自毁,仁慈地让对的人聚到一起完成了互相拯救。延吉的风光很美,更重要的是严寒清冷的环境加深了人与人的疏离感,所以里面的邂逅和依靠显得尤为珍贵。
这个电影最让人觉得离谱的就是选角,选这三个人还不如让TFboys来演。
他知道这个时代年轻人的苦楚,可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看不懂电影里隐晦的表达。
能拍出《热带雨》的人怎么一下落到了学生作业质感,实在想不通。演员问题不大,还是创作者的问题吧,对青春的理解实在太肤浅太浮于表面了,床戏难看至极,蹦迪戏难看。以前没看过屈楚萧的戏,这次有get到他,蛮有荧幕魅力的。
3.5 确实是一种关注水平,全片均匀分布着好的地方、用力且达到目标的地方、用力过猛效果相反的地方。但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新加坡导演上大银幕告诉我们,人是可以躺平的,人生是可以找不到意义的,也把他的热带情欲带到极北,告诉我们觉是可以睡的,澡也是可以洗的,不废话也是可以让感情与界线流动起来的。不过从这个角度上说,陈哲艺离三宅唱还有多远呢,离李沧东又有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