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六号车厢》是部爱情片,却又不仅仅是部爱情片。
作为第74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得主,有一点要注意:它同时还荣获了天主教人道奖(另一部是《驾驶我的车》)。
2021《六号车厢》
2021《驾驶我的车》什么是“天主教人道奖”?
它是由信奉天主教的6人评审团选出,专门颁给那些“通过关注人类自身苦难、失败及希望来揭示人性的神秘深度同时拥有艺术价值”的作品。
以往获得该奖的很多是大师级的重磅作品,比如塔可夫斯基曾凭借《潜行者》《乡愁》和《牺牲》三度摘得这一奖项,张艺谋的经典之作《活着》也曾获此殊荣。
1979《潜行者》
1983《乡愁》
1994《活着》而一则爱情小品,如何能与留名影史的宏大叙事比肩?
评委到底看中了其中的什么表达,让它担得起“人道”之名?
答案可能是:《六号车厢》还原了人之为人、去除一切芜杂跟遮蔽后最本真的生存状态,展现了不带任何功利色彩、基于注目之上的自愿联结——这一朴素的人类情感追求。
在不同人群与种族日益撕裂的当下,它就是最稀缺的人道主义。
这让整部影片流露的情感远超一般意义上的“爱情”。
每个人“最本真的生存状态”是什么?
——孤独。
孤独的人影片女主角劳拉是个远赴俄罗斯求学的芬兰学生,她原打算和同居女友前往西部城市摩尔曼斯克观摩当地的史前岩画。
可临行之际女友突然变卦,倍感失落的劳拉只能孤身踏上行程。
在狭小的卧铺车厢内,劳拉与一名外表挺粗鲁的俄罗斯矿工彼此不期而遇,被迫展开了一段长达数天的“同居”岁月。
如此典型的公路片架构在今天看来并不新鲜,“遭遇陌生人”的列车邂逅让人瞬间就能联想到理查德·林克莱特的“爱在”三部曲——然而,后者所描绘的爱情并不“孤独”:在妙语连珠的共鸣背后,是两情相悦的欲望底色。
1995《爱在黎明破晓前》影片《六号车厢》中的爱,是似有若无、欲语还休的疏离。
那份时隐时现的淡然情愫,与炽爱浓烈的“爱在”系列相反:不求天长地久,只为曾经拥有,甚至连“拥有”都未必需要。
这部影片的男女主角,不是伊桑·霍克与朱莉·德尔佩那样的俊男美女,光凭颜值就能点燃大众对浪漫爱情的幻想。
他们的关系,更不像后者那般心有灵犀、相见恨晚,将干柴烈火的热情倾注绵绵一生的相思。
冷酷凛冽的北欧,终究容不下维也纳式浪漫多情。
影片《六号车厢》从心理刻画到环境氛围,都极尽写实,就像它全力捕捉的那两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他们的性情、职业、阶层天差地远,连语言都不尽相通。
他们的交流,从没有真正的默契可言——这才是多数人与多数人交往时的最大感受。
可这并不妨碍如此迥异的二人,在行将告别的时刻深情相拥。
尽管他与她来自全然不同的世界,却依然能将最为真实的自己袒露给对方——从这点上来说:“纪实片”《六号车厢》比“抒情片”《爱在》系列更加浪漫。
而成就这份浪漫的,是弥散在二人身上、挥之不去的孤独。
劳拉是孤独的。
她的孤独来自于对过去的沉湎。
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她,一厢情愿地将女友视为终身所托,可教授女友追求的则是“座中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专业智识上的差距让劳拉在这段同性恋情中尽显弱势,在他人的眼中,她只是寄寓在女友家中的“客”:一个无根之人。
早在登上火车前,导演尤霍·库奥斯曼恩就以极高的叙事效率刻画了劳拉的孤独:面对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她显得非常局促不安、格格不入。
很快,劳拉就在一场文学游戏当中迅速地败下阵来,只得悻悻退回自己的卧室。
不管是女友家中的旧家具、万年之前的岩画、磁带中的老歌还是录像机里的旧时光——支撑起劳拉整个精神世界的,无非就是个“旧”字。
“念旧”是因为对当下和未来渐失把握,一段不平等的关系加剧了自我的迷失,她很渴望抓住一切见证历史的有形之物,徒劳要将稍纵即逝的现实化作永恒。
回忆过去总能让劳拉会心一笑矿工廖哈也是孤独的。
他的孤独来自于对过去的回避。
从外表来看,他酗酒、邋遢、口无遮拦,似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粗鲁男人。
然而,当面对餐车上陌生人的突然落座,他顿生出不自在之感,就像劳拉当初一样落荒而逃。
相较劳拉对过往经历的和盘托出,廖哈更多是若有所思地专注倾听。
我们不清楚他和中途看望的老妇人是什么关系,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当劳拉向他询问在摩尔曼斯克的住址时,廖哈显得十分抗拒——看得出,他在逃避。
具体逃避什么,影片未做过多交代。
这其实是故意留白:恰如影片中援引的玛丽莲·梦露的那句台词“从来都只有局部的我们碰到局部的他人”——劳拉与廖哈展现给对方的,终究只是局部的自己。
甚至就连他们本人,也只认识局部的自己。
他们就像寒冬中的两只刺猬,靠得太近会疼痛、离得太远又会寒冷。
两个孤独之人对横亘在彼此间的鸿沟心知肚明——就像廖哈始终念不对“岩画”这个词,劳拉也不能正确说出“墙纸”的拼写。
唯有心照不宣徘徊于微妙的距离外、不试图“补完”才能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萍水之情。
否则,这场跨阶级、跨民族的爱,难免会比上一场同性之爱消逝得更快。
《泰坦尼克号》终究只是大海上的美丽泡沫。
论及其貌不扬的“双孤独”的主角设置、世界尽头的冷酷诗意和这样一场潜滋暗长、无果而终的爱情,跟《六号车厢》最为相似的影片,其实是同为北欧电影的《处子之山》。
只不过具体到爱情角色,两部影片有着明显的性别置换:老宅男福斯像劳拉一样对“物”着迷(模型手办+电台音乐),因为真实的人生就像他遭人厌弃的硕大身躯,远在他掌控之外。
2015《处子之山》随着一个陌生人闯入,冰封日久的内心终于凿开个豁口,可以接纳温柔的阳光。
可正当福斯倍受鼓舞、从“孤独病”中勇敢出走时:那个帮他驱散阴霾的人却变得闪躲和迟疑——严重的抑郁症让她陷入了更大的孤独与胆怯。
《处子之山》刻画了一段唏嘘而无果的边缘人爱情爱情的失落就像它初来乍到时猝不及防。
终于,恢复孤独的福斯还是要一个人走完计划中的二人行程。
只不过这回,在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历经之后的释然与喜悦。
《处子之山》和《六号车厢》最后一个镜头对比:失去爱人的主人公面露微笑孤独的车厢影片中大部分场景都在狭小的车厢内完成,这对导演是极大的考验。
因为要在如此有限的空间、人物前史无法详尽展开的前提下塑造人物——尤其是铺陈南辕北辙的二人感情生发的合理性非常困难。
影片的成败便在此一举,唯有情感交代令人信服,观众才能走进这个故事。
第二次执导长片的库奥斯曼恩给出的方法是:手持跟拍+空间转换。
(第一部是《奥利最开心的一天》)摄影师罗伯特·卡帕曾说过:“如果你拍得不够好,是因为你离得不够近。
”——这话对《六号车厢》也是一样。
选择手持跟拍的原因首先是在于车厢内的空间不够大,无法容纳下更多的机位。
更重要的是:镜头紧贴人物不断游移,并经常定格在角色阴晴不定的脸上,一切暴露内心的蛛丝马迹便无所遁形。
廖哈的孤独来自与世界和人群的巨大距离放大的微表情让观众不是远距离地观察角色,而是共处一室地与角色同在。
倘若采取棚拍的方式突破车厢的局限,固然可以使镜头拥有更多的施展空间,但此“空间”其实已非角色的所处空间,观众的心便会与人物拉开距离,列车环境也会失真。
对此,大家不妨可以回想一下冯小刚的《天下无贼》以及徐峥的《囧妈》:谁会当那些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2004《天下无贼》只让镜头离人物足够近还不够,因为离得越近,我们越能看清两者的天壤之别:廖哈是典型的“无产阶级”大老粗,对文化艺术一窍不通;劳拉是“说走就走”、生活无忧的“文青”阶层。
如何打破坚固的阶级壁垒,让两颗孤独的心缓慢靠近是很大的课题。
为此,库奥斯曼恩采取了先抑后扬、一波三折的内-外交叉叙事:两人之间关系的每一次转折,都发生在“列车内-站台外”的空间转换当中。
劳拉在车厢内拍站台上的廖哈具体是哪“三折”呢?
第一次是由于廖哈醉酒后的语言冒犯,刺激劳拉在圣彼得堡提前下车,结果却因女友电话中的冷漠再度返回到车上。
劳拉只是女友众多的“女友”之一第二次是劳拉架不住廖哈三番五次的邀请,两人在彼得罗扎沃茨克下车,与廖哈共同借宿在老妇人的家中。
这次的会面非常愉快,老妇人“听从自己内心”的建议启发了劳拉找回自我的重要性,这让他与廖哈的感情迅速升温。
老妇人与廖哈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第三次是劳拉的“芬兰老乡”突然造访,劳拉的热情招待令廖哈吃醋,他孩子气地以砸雪球的方式纾解不满。
不料这艺术家气质的男子居然是小偷,借机顺走了劳拉珍视的录像机。
这又让廖哈主动迅速地与劳拉和解,并提出一起到餐车庆祝即将结束的旅程。
至此,二人经历危机后的感情升华得以完成。
也就是说:外部环境(他们途经的不同城市)和外界的人(老妇人,芬兰男子)总能作为内部二人关系的催化剂——无论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老乡偷走录像机这个行为大有深意,它至少暗藏了这样两层意思:一是相较于内心预设的“他乡遇故知”式的文青感动,反而是不期而遇的陌生人更加靠谱。
与其执着于记忆的牵引,不如向未来敞开心房;二是录像机本身就象征了全部的记忆和自我价值。
在此之前,劳拉只愿同逝去的影像建立联系,而视周遭的活人为无物。
如今,影像记忆没有了,她必须向真实的人公开真实的自己。
归功于手持摄影的情绪捕捉和内外有别的精巧结构,我们能清楚地看到:这段感情并非一见钟情、而是严酷的环境给“逼”出来的。
它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两个孤独惯了的人,在嘈杂凌乱的环境中发现了彼此。
窗外破败萧条的景色、无尽的远山与铁轨,让这一火苗顶着寒风滋滋作响,可伴随即将到站的终点,又不得不黯然熄灭。
黑暗中的灯火,仿佛心头的一点光亮说到“车厢+站点”的内外叙事,影片很像2003年的《迷失东京》:索菲亚·科波拉选择的也是“酒店+街面”的内外结构。
同影片《处子之山》一样,《迷失东京》也是一个“双孤独”的主角设置。
由翻译产生的小小幽默,也被《六号车厢》所继承。
《迷失东京》和《六号车厢》都有女主佩戴耳机、频繁望向窗外的特写两者的不同之处则在于:《迷失东京》聚焦的是人生的不同阶段,而非人生中的不同个体。
所谓“忘年恋”,只是老少二人都默许的美丽误会,它小心翼翼地在二人早就划定好的安全范围内流动,从未溢出情难自制的临界点。
历经漫长婚姻的比尔·默瑞,更多是作为年轻的斯嘉丽·约翰逊的人生导师。
后者的青春躁动搅活了他百无聊赖、一潭死水的中年生活;而他也为人生刚刚起步、爱情与事业皆不如意的后者提供指引。
2003《迷失东京》因此,同样讲述孤独的《迷失东京》要比《六号车厢》更显轻松惬意。
因为孤独感既是时间的造物,就能通过时间的跨度去弥补:你我的“时间”虽不同,却终能体会同样多的时间。
这对准的还是普适的人性,而非独一无二、不可交互的个体性。
有意思的是,《迷失东京》这部爱情小片也像“人道”的《六号车厢》一样,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捧回一个“人权电影奖”。
孤独的时空世事总是如此出人预料。
艰难抵达摩尔曼斯克的劳拉四处求告却屡屡碰壁,她不辞万里、苦苦寻觅的岩画,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
这时,又是先前不辞而别的那个人及时出现,化作劳拉的指路明灯。
从狭小局促的六号车厢到广阔无垠的冰海雪原,影片先前的压抑与逼仄被一扫而空,观众的心也跟随男女主角融化在这如真似幻的浪漫当中。
什么背景、身份、性格、阶层、民族、国家......在万年之久的时间和一望无际的空间面前,最终通通化为乌有,这是自然的伟力、也是人性的伟大——与其说此时此刻像孩子一样尽情玩耍的他们象征着“爱情”,不如说他们寄托了导演对最广义、最淳朴的“人类之爱”空中楼阁式的向往。
即使巴别塔已废弃千年之久、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只要能彼此放下经历和成见,再如何迥然不同的两个人也是可以相互沟通、信任和理解的。
抵达世界尽头的结尾,很难不让人想起王家卫导演的电影《春光乍泄》:那个说好与我一道探寻世界尽头的人,最终与我渐行渐远,消失无踪。
而劳拉比黎耀辉更幸运的地方在于:她的身边多了个人——虽然那个人也即将离去。
1997《春光乍泄》无论是从美国到东京、香港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是莫斯科到摩尔曼斯克,起点和终点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是谁。
就像影片中的那句台词:“你要明确的不是逃往何处,而是逃离何方。
”放逐总有终点,之后便是回归与新生。
两个人的旅行凝固在廖哈一个驻足深情的回眸中。
一段无法言说之爱,伴随着那副拙劣还充满言语误会的画作,成为心头无法磨灭的永恒。
而提到画像和大雪纷飞的浪漫,又怎能不提莱奥·卡拉克斯的影史经典《新桥恋人》。
1991《新桥恋人》当然,《新桥恋人》更梦幻、更诗意,像廖哈对劳拉不求回报的帮助一样。
阿历克斯愿意为米歇尔赴汤蹈火做任何事:陪她看烟花绽放、向天空鸣枪、坐摩天轮、下蒙汗药、在深夜的塞纳河上搅动奔腾的浪花......
米歇尔与劳拉同样为上段感情所伤、无法自拔;她与她同样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真爱;但她与她,都抓住了这生命中不可思议的奇迹。
但是,相较《六号车厢》的极尽隐忍,《新桥恋人》则是极致的疯狂。
所谓“爱比死更冷”,两个自毁倾向严重的人:一个是得不到旧爱宁可毁掉;一个是得不到对方不惜毁灭。
就此,我们不放换个角度想想:极度的克制未必不是极度占有的一种改头换面,没有“人生若是久长时”的痴心妄想,就不会有“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大彻大悟。
弃绝占有欲、还给他(她)自由的态度,未必不是欲望的无限扩张——下定决心不去占有对方,却要在对方心里刻下自己的名字,这还是对现世的否定、“永恒”的追求。
追根溯源,这还是因为孤独无药可解。
不论是《新桥恋人》的癫狂、《六号车厢》的隐忍还是《爱在》三部曲的长相厮。
2004《爱在日落黄昏时》我们因无法承受孤独相爱,又因蚀骨的孤独分开,爱情的悖论正在于:唯有在爱中,人才能最深切地品味孤独。
有朝一日你欣喜地发现,原来有人和你一样孤独;可一转头你又发现,原来孤独,不是靠另一份孤独就可抚慰。
其实,有首中国的现代诗与《六号车厢》很配。
同时,它还能形容本文出现的很多电影——这便是徐志摩的《偶然》。
2000《人间四月天》自然,这名字一出现,很多人第一时间会想起他与林徽因、张幼仪之间的“狗血爱情往事”。
但平心而论,《偶然》这首诗的格局很大,远非一首简单的爱情诗。
云在青天水在地,每个人的相识相知,在本质上其实都是“云水之交”。
在“偶然”这一伟大的时间副词面前,任何情感都会划下休止符,徒留人生的咏叹调: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 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图片依次为:《新桥恋人》《六号车厢》《爱在午夜降临前》作者| 纪扬;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2025新年看的第一部电影,非常应景,永远会被浪漫又有诗意的欧洲电影打动。
两个孤独的人一起去到世界上最孤独的地方,北极的摩尔曼斯克,一个人不知道岩画是什么,一个人知道永远也看不到岩画。
但最美妙的其实是你和我在暴风雪里打闹,单纯地坚持我从异国他乡专门来看的岩画,一定要带我看到。
这也就说明了这部电影的门槛不在于如何体会缓慢升温的细腻的人物之间的感情,而在于如何理解人物之间的“交流”。
导演选择了从语言和文化的角度入手。
在一开始劳拉把俄罗斯女诗人“安娜·阿赫玛托娃”名字的重音发错这个情节,就奠定了语言和文化之间的隔阂是影片构建的基础。
俄语人都懂俄语的重音多难找🥲🥲劳拉是个来自芬兰的异乡人,尽管会说俄语,尽管也是莫斯科大学的学生,但是依然和这一圈俄罗斯朋友格格不入。
甚至我们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和一圈熟悉的陌生人在一起,即使我们说着一样的语言,但自己也仿佛孤立于这个群体之外。
大家听不懂你说的,你也听不懂大家说的,于是就不愿再去听懂。
而那个唯一能听懂你的人仿佛更属于大家,回到了她的领地,而自己就像一个空手闯入一场聚会的局外人,只是一个“房客”。
就像Laura说的“我也想成为那种生活的一部分,那间公寓的一部分”,但是伊莲娜的身边“总是有人”,劳拉只是怀念“她(伊莲娜)看我(劳拉)的眼神”,因为这是她在孤立中唯一拥有的属于那个美好的场域的东西。
这部电影最好的观看方式或许是去掉一些字幕,让我们和女主一起经历她所经历的语言隔阂。
比如说片中最感人的首尾呼应的两场戏:劳拉和尤哈第一次在车厢中对话,尤哈问劳拉“我爱你”用芬兰语怎么说,劳拉用芬兰语说“去你的”,尤哈信以为真。
Какой язык—Я тебя люблю?(你(芬兰人)怎么说“我爱你”?
)
“Haista vittu”(“去你的”)
Bot! “Haista vittu”(就是这样!
“去你的”)在影片结尾,尤哈终于送出那张在火车上不愿送出的劳拉的画像,背面用俄语字母拼出芬兰语的“去你的”: ХАИ(Е)СТО ВИТО(发音:haista vittu)(尤哈还在纠结是И[i]还是Е[je])
第一行写着”спасибо “(俄语“谢谢”);第二行写着”быю сруто (发音:bju sruto)”应该是尤哈想把“haista vittu”拼出来但是记不清发音拼错了,所以尤哈把第一行第二行划掉了,最后记起来了写下用俄语字母写的“haista vittu”如果只看字幕上翻译“去你的”,不看纸片上到底写了什么,我们或许会以为这纸片上就是写的俄语的“去你的”,字幕直接翻译过来,这样我们就不会理解为什么女主会先愣了一会才开怀大笑,结尾动人的力量也会减少一大半。
但这一处却是全片诗意的集中体现: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最难跨越的隔阂,无论是否用的同一种语言,而这种隔阂一旦打破了,就会有直击心灵的力量。
导演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培养人物之间的感情:尝试用对方的语言和对方交流,语言在此处不仅是语言学意义上的语言,也是可以是一种“非语言”的行为模式,比如劳拉主动和尤哈在暴风雪中玩闹,这或许让我们想起一开始尤哈是如何做恶作剧吓唬劳拉的。
影片中,导演让劳拉和社会身份相同但文化背景不同的伊莲娜、社会身份不同但文化背景相同的芬兰流浪歌手,还有完全陌生的俄罗斯矿工尤哈分别产生互动,仿佛设置了一组人性的对照实验。
然而结果显而易见,伊莲娜回到了她熟悉的场域,而芬兰歌手利用劳拉对“老乡”的信任欺骗了她,只有对于劳拉来说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尤哈,劳拉才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去走近他。
影片的场景设计也很有诗意,暴风雪将两个人逼进狭小的车厢室内,让两人不断向对方的内心深处走去,而在空旷的冰原上,孤单的两人必定会相互吸引。
但仅仅只能是走“近”而不是走“进”,不然劳拉也不会放下准备拉开车门的手,选择留在车里注视着矿场门口同样望向她的尤哈。
因为就像俄语算流利的劳拉,在片中说的最多的词也是最初级的“спасибо(谢谢)”,这可以是最真诚的表白,但更多时候只是客套的礼貌用语。
所以我们只需要记得最真诚的那部分,有时候交集越多却更容易渐行渐远。
画像比照片和录像更动人,因为人与人之间最美好单纯的那份感情全都浓缩在这里,不需要任何“语言”的解释,这种“部分的相通”已经弥足珍贵了。
莫斯科的聚会上人们都阅历丰富,谈吐优雅,却没有人给你机会表达,也没人对你感兴趣,你只能摆上标准的笑脸强装融入。
你爱慕那里,那里的风趣、美丽、聪明和友好。
但那里对你的认知是堆叠标签:芬兰人,考古看岩画。
你的女朋友对你的情感与你对她的情感完全不一样:她只在意眼前和身边的人,你离开之后,你意识到她对你完全漠不关心。
她不需要你的情感支持,也不知道你是一个需要情感交流的人。
唯一那个你一开始戒备的斯拉夫小狗问你为什么要去看岩画,听你讲自己的故事,真正地看到你。
他赤诚单纯地接近你,帮你赶走惹事的陌生人,带你去见他的朋友,瞎编报纸新闻恐吓你,买酒为你庆祝。
他从未遇到有人会为他画肖像,这般浓烈的爱意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不太能理解他回避你想要留下地址-也许他大概知道不会再见到你,也许他以前被伤害过。
他逃走,你拥抱他,他在你怀里放下戒备,脆弱的泪珠像钻石般闪耀。
你误解是爱情,但他在被你亲吻之后消失了。
但他会回来,花钱费力找人跨越冰川带你去看他不理解也记不住名字的岩画。
only parts of us meet parts of others。
你是一个认知和智商都很高的人。
他在车上喝得酩酊大醉对你毫不尊重。
你防备他,你觉得他是坏人,毫无交流的价值。
但当你用你的笑容、友善、助人想要从吉他男那里博得友谊和认同,遇到的却是利用、价值和背叛。
但那个吉他男说对了,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他看到那个吉他男就充满戒备。
他在你相机被偷走之后说所有人都该死。
但是他会买车站老奶奶摆摊卖的酸黄瓜,在火车停留的夜晚拜访老奶奶朋友并且帮她砍柴,与航海员争论得以帮助你实现你的梦。
他让你不再那么孤独。
他和你在车厢里抢报纸时,用脚抵在你的胸膛,丝毫没有色情的意味;他和你在风暴中像孩子一样打闹,对你毫不留情。
你们之间是哪种情感,你不知道,只觉得他亲近并值得信任。
泰坦尼克号已经预示了你们的未来,你们无法有更多的交集,你们相差太多。
他在临走之前驻足,你们相互注视。
他站得很远,你面前有糊窗。
但你们眼神的交织犹如你们短短几天交织在一起的时光。
如果你有摄像机,你会想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但现在,你知道你会永远记住他。
《爱在黎明破晓前》经历了时光的考验,已被文青们奉为圭臬,在过去的近三十年间,火车(封闭空间)与萍水相逢的寂寞男女,似乎总会擦出与BeforeSunrise同样形状的火花。
“你要明确的不是逃往何处,而是逃离何方。
”聚会的参与者们猜测着这句话的来源,Laura觅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确认后坐下,她不清楚《夏伯阳与虚空》讲的是什么。
“从来都只有局部的我们触碰到局部的他人。
”为了在人群中获得存在感,她随口将玛丽莲梦露的这句话归给了阿赫玛托娃。
短短两分钟,女主在这间公寓的局促就已通过对话和面部表情铺展开来,这场聚会令她不自在,而她的恋人又恰好是聚会的焦点。
女友Irina为她的旅程饯行,两人温存过后下一幕就是Laura已身在火车。
独行男女不期而遇,但Ljoha远不及伊桑霍克潇洒儒雅,与《爱在》暗送秋波的初遇相反,这里两人之间天然就隔了道壁垒,Ljoha醉酒后调戏起女主,“我爱你用芬兰语怎么说?
”“X你妈”Laura用芬兰语答到。
两人的冲突再一次将女主陷入了一种尴尬境地,开场以来,她一直处于与周遭人相处困难的状态,似乎除了Irina,她甚至都没法完成“以局部触碰他人的局部”。
不顺的遭遇令其萌生退意,来自莫斯科的一句“别告诉我你已经要回来了”又把一切塞回了肚子里。
清醒的Ljoha友善许多,两人在餐车里简短聊了起来,光线掠过Ljoha的面孔,已不再那般乖戾,仿佛被阳光摩挲过后,五官也变得放松,邻居此行只为岩画让他难以置信,有人会穿越半个欧洲竟只为看眼一万年前的东西!
两人阶级层面的相异显而易见,Jesse与Saline的长聊也始于餐厅,谈资却是童年的迷幻经历与死亡,Laura与Ljoha不如《爱在》那对养眼,聊天内容更没有深奥词汇,《爱在》的话痨属性在六号车厢里显然是不具备的,其情感的递进依靠的是词汇之外的东西。
中途下车这场夜戏并没有对男女主的情感关系加码,至少没在爱情方面做文章,作为观众也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就此一夜升温。
这个夜晚静谧而温暖,两位明日还需游荡的旅人短暂歇脚,享受着火炉和酒精的温热,只留快乐。
真正将两人拉进距离的是录影机被盗。
《爱在》的同质相吸不仅撮合了其中的主角们,对现实文青的恋爱也起到了影响,而它本身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可供精神交流的“货币”。
这里的处理,是对这种浪漫叙事的逆反,偏偏是表面与女主有共同语言的文艺老乡顺走了录影机,有共同爱好的人易于被自己接受,也许源于对熟悉事物信赖的惯性,也许是对自恋的一种投射。
Laura的经历证明这无非只是一厢情愿。
如果让我选部纯粹的爱情片,答案会是阿基的《天堂孤影》,原因是足够精简,它舍弃了转折的情节、仪式化的浪漫、浮于表面对爱情的解读,甚至连这对情侣的颜值与同类片相比都大打折扣,一直认为爱情电影主角颜值会对观众的判断造成影响,许多浪漫电影在我看来其实并不浪漫,只是俊男靓女在一起这件事显得浪漫。
它只关注人本身是如何构建关系,而非仰仗人心之外的东西。
六号车厢的优点也在于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心却在晃荡的火车中慢慢接近,性别、身份、阶级等藩篱被不断化解,剧情逐渐将两人身上的附加物褪去,显露出赤诚的心。
Laura与Ljoha聊到自己女友的生活,流露出她本人也只是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尽管这一切带给她的是疏离,此刻她或许会想到那句“你要明确的不是逃往何处,而是逃离何方”。
欣赏Ljoha的豁达,当掉手表只求一瓶好酒,登场时酒是引发两人冲突的诱因,而这时已是两人敞开心扉的见证。
车厢里的拥吻,Ljoha是放弃的那一个,谈及互留地址,他脸色大变,两人拥抱时黑暗中隐约可见他眼眶里的泪花,还有头上那道长长的疤。
那句“你是去卖x吗?
”不过是酒后的乱语,他也是个孤独敏感的灵魂,可能比Laura更甚,他对Laura就如同后者面对她的知识分子女友,总归是认为自己与对方不是同个世界的人,没留下道别就离开包厢遁入漆黑的列车之中。
但Ljoha没有料想的是,Laura对Irina的自卑和情感都源于对物质生活的崇拜,而Ljoha与Laura羁绊的形成是两颗真心的坦待。
Laura找到了Ljoha的工厂,后者花了大价钱置办了去往遗迹的旅行。
出人意料的是,当真正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遗址时,Laura只轻飘飘掷过去了一瞥,就仿佛壁画是她每日抬头可见的风景一般随意。
Ljoha瞪着双眼,还不清楚这趟旅行的终点不再是海岸旁的岩石,而已经是他自己。
我们无法在细节中推断故事发生的年代,似乎距离今天并不特别遥远,近些年表达诚挚情感的作品不多,简单纯朴在当今反而变得更沉重。
片尾Laura透过车窗与Ljoha短暂对视,从司机手中借过Ljoha最后的礼物,是在车上时为她做的丑陋画像,背面还用芬兰语写着“X你妈”,此时语言已被消解,代之发声的是记忆与情绪。
当彻底放弃了局部的接触,这个局部不仅可以是情感上的,还可以是身体间的,唯剩自然景观下的真实情感。
不要外界附加的意义,只需要你。
相机在底片上留存的曝光印记相较于生命而言是漫长的,那张画了模样的纸也经不起几次对折,至少还有记忆,它是这片雪域不会消融的暖冰,又像最后照在Laura脸上那忽明忽暗的光,时刻温暖着她的心房。
女主人公与恋人相约去北极看岩画,但恋人爽约,于是她独自一人登上了去俄罗斯北极小城摩尔曼斯克的火车。
在车上,一个俄罗斯小伙一直试图与她搭讪,引起她的警觉和反感。
一个独自出行的女性自然会对陌生男性的主动接近充满戒备,更何况这个男人爱喝酒,举止冒失,说话粗鲁。
火车走走停停,随着接触增多,小伙开始展现出更多的特质,包括善良,热心,甚至单纯。
他们开始交谈,利用长时间停车的空当下车去拜访小伙在当地的朋友。
两个人开始真心交流,坦诚相对。
车到摩尔曼斯克,两个人分开。
女主人公找不到愿意载她去岩画处的司机,因为正是冰天雪地,交通极为不便。
一筹莫展之下,她找到当矿工的小伙,他千方百计地帮她成行,并陪着她在风雪中去到岩画现场,尽管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听到、看到有人推荐本片,推荐者说本片中陌生人之间的交互和信任令人难忘。
看过之后,再回想起推荐者都是女性,便觉得顺理成章。
本片是非常女性向的影片,它讲述的是男主人公不问理由、不求回报地对女主人公好。
这种好甚至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就是单纯的好。
试问哪个女性会拒绝这样忠诚无私的小奶狗呢?
我对本片没有意见,毕竟男性自以为是的电影已经太多,有这样的女性电影并无不妥。
只是女性朋友出门在外时,对陌生男性还是心存戒备更为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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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有一幕,当Laura发现她的芬兰同乡偷走了相机,火车已经驶离原点,从车尾的小窗看出去,冰雪漫天的黑夜中零星的路灯不断后撤远去,如同身处森山大道的一张相片中。
狭小的车厢里两人望着窗外光影驳杂的黑夜,Ljoha问相机里的莫斯科有什么,Laura缓缓地回答,有人群,派对,欢笑,音乐。
一切被抛在身后的,都把此刻的冷寂衬托得更为难以忍受,仿佛压在胸口的庞然巨物。
这一幕最为难忘。
才踏上旅程就已彷徨无措,记不起为何离开,也记不起终点有何吸引之处,萍水般的交际里遇到很多人都是这样。
相机里的莫斯科那么美好,但那些美好不属于Laura。
这是她离开的原因,这是我们离开的原因。
然而路上鲜有风景,糟糕的同路人和拥挤不堪的车厢已经令她坐立难捱。
只是凭着那被低估的惯性(总被误以为是去往某地的决心),她不懦弱也不勇敢地在这趟去往摩尔曼斯克的火车上把牢底坐穿。
处于阈限状态的角色,总是Laura这类人:学生,异乡客,有着空泛的愿景和薄财的行囊。
把茫然诉诸旅程,然而无论是起点还是终点,都没有谁或什么在等待她。
失去伊莲娜陪伴的Laura,独自去摩尔曼斯克看岩画是一种固执的表达:看, 没有你我也可以独自旅行。
然而没有伊莲娜,摩尔曼斯克只是苍白的冰封之地。
另一个角色Ljoha,则是与Laura完全不同的人。
旅途的终点亦是他人生的终点。
尽管在和Laura的对话里,他以言语笨拙地抗拒着自身脆弱的经济属性,最终也只能以沉默接受。
在这个并无一处废笔的故事中,藏着三段人生:Laura的逃离之路,Laura与Ljoha的邂逅之旅,以及Ljoha不被提及的未来和过去。
在Laura与Ljoha的交往中,叙述者显示出精确的残忍。
Laura坐进车厢的第一夜,Ljoha烂醉如泥,言语中失去分寸,把独自坐车的Laura当成了妓女,令laura刚上路便想回头。
此刻的Laura举手投足间尽显被迫上路的人才有的脆弱和局促,Ljoha的发难更加重了她的低落。
电话里的伊莲娜似乎已经不太想念她。
相机里的莫斯科虽然充满不确定性,却是过往美好的唯一凭据。
糙头糙脸的Ljoha对此毫无察觉。
他频繁问起Laura的男友和感情生活,他的教养令他把这当成一种正当的消遣或机遇。
正暗自舔伤的Laura对他冷漠而不屑。
而直到餐车中的一幕,两人才真正彼此“看见”。
Ljoha问Laura去摩尔曼斯克干什么,Laura先是以Ljoha先前的话回击他(“去卖yin”),然后才说出此行的目的。
正当Ljoha百思不得其解时,样貌端正的一家人坐到了两人中间。
男主人以艳羡的口味问Laura是否是外国人,Laura介绍自己是莫大的考古系学生;女主人问Laura沙拉口味如何,两人客套而热情地你一言我一语,无一不向一旁被遗忘了的Ljoha表明:Laura和他们属于同一个世界,而他则属于另一个世界。
这一番互动过后,Laura防备而受伤的面貌逐渐改变。
她享受与Ljoha互动中对方处于守势时带来的快感,这是她与伊莲娜的交往中从未获得的。
当Ljoha是一个粗野的目中无人的莽汉时,他对Laura的威胁要大得多;现在他只是一个对生计与妓女以外之事一无所知的建筑工,当他听到她的“男友”是文学教授时,幡然醒悟似的睁大了眼睛。
故事从这里开始,那个处于挣扎中的角色从Laura转变成了Ljoha。
卸下防备开始享受旅程的Laura,不仅不再害怕Ljoha反而与之嬉闹,还大胆捎上了一个背着吉他的芬兰人。
语言再次成为一道屏障,将另一个世界的Ljoha隔阂在外。
吉他手坐在Laura的床上用Ljoha听不懂的英语弹唱民谣,在迷惑和困倦中Ljoha的妒意不减。
出于怜爱或同情,Laura从车库带回一瓶Ljoha常喝的私酿烈酒,不领情的Ljoha只挤出一个“滚”字。
Laura的胜利中带有失落的成分。
然而直到发现相机被偷,她的快乐的幻觉才被彻底击碎。
她所逃离的莫斯科才是她无法忘怀的,摩尔曼斯克只是一个不具形状的地点。
吉他手具有她所信赖的两种属性,难得一遇的同乡,和富有艺术气息的嬉皮。
然而再一次,她被她的情感经验所背叛。
在睡梦中被Laura寻找相机的绝望之举惊醒的Ljoha第一次对Laura的失去感同身受(“我所有的莫斯科生活都在里面”),他沉痛地说“所有人都该死”,既非责怪也非抱怨,似乎只是在称述一种无可奈何的事实。
两人在窗前抽着烟,短暂地处于完全平等和和解的位置: Laura向他描述那种他无法想象也无法获得的生活,Ljoha则纠正她“墙纸”的正确俄语说法。
有一刻Ljoha似乎就要成为这场互动里的主导者:他提出要为达到摩尔曼斯克庆祝一番,于是两人前往食物已所剩无几的餐车。
然而旋即两人由不同经验和阶层累筑的隔阂又突显出来:Laura几口香槟下肚后心情和悦起来,Ljoha却皱起眉头,当掉手表换来成分混杂的私酿酒。
Laura撕下笔记本上乘Ljoha熟睡时画的人像,Ljoha看清后便阵脚大乱。
很微妙的一幕,是Laura主动向Ljoha索要在摩尔曼斯克的地址,暗示性地说“你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实际上这正是Ljoha一直想要的。
Ljoha却在画像带来的余震中被瞬间戳痛,拒绝,沉吟片刻后起身离开。
Laura的残忍是无意识的:她向他揭示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被看到的方式,并使他为此沉沦,旋即又向他证明这对她而言实际上很容易,她可以看到他,中意于他。
而这一切对他而言却并不轻巧。
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他不可能得到她。
车厢中他被动地拥抱着Laura,在温柔和安慰中眼泪掉了下来。
直到最终,他也没有跨越那条界限去索取无法获得之物。
Laura放在车门上的手又放了下来。
这场邂逅并有改变什么,Laura仍要面对她人生中苦涩与茫然的种种,而Ljoha则要面对他被经济现实主宰的人生。
“想要逃离,你要明确的不是逃往何处,而是逃离何方。
” “从来都只有局部的我们,触碰到他人的局部。
”有意思的是,代表“严肃文学”的维克多·佩列文与代表流行文化的玛丽莲·梦露共同为这部影片作了注脚。
不合时宜格格不入的Laura,离开她的高知同性情人,离开充满知识分子聚会的莫斯科,踏上长途列车,去往北极看史前岩画。
这本来是一个Laura为了迎合情人,两人共同策划的旅途,却被情人临时放了鸽子。
Laura在列车同一车厢遇到矿工Ljoha。
他抽烟酗酒偷窃,却也真诚可爱憨厚,面对她,他的窘迫困顿自卑一目了然。
这是一段不被爱情亦或友情定义的关系,这是一段寻找并重新发现自我的旅途。
“了解过去,才更能让我们理解当下。
” 搭乘时间列车,千方百计万苦千辛终于去到极地看到史前岩画,困惑一直都在,困顿不曾离开,孤独更是永恒。
但人与人之间,在冰天雪地,在世界尽头,在社会等级法律规则之外建立的连结,令人动容,即使这个连结在现代社会里脆弱得令人心痛。
俩人在火车上涂鸦玩笑,在汽车上相互依靠睡觉,在狂风雪地里奔跑打闹,一句简短的“好了吗”“好了”,... ...如此种种,都弥足珍贵。
女主劳拉决定独自去北极港口看岩画,离开了喜爱的公寓和略显脆弱的伴侣。
同车厢的是一个俄罗斯矿工,醉醺醺,看着也不好相处。
逼仄的环境和无法调剂的处境逼迫着劳拉必须面对这段旅程中的这个室友,然后化学反应就在一次过夜停车的外出开始。
劳拉见到了他的另一面,他也表现出了对劳拉的一点占有欲,在下车前交换了一点真心一个亲吻。
到了目的地却没人带劳拉去看岩画,还是这个男人带他一路前行,在雪里打闹似乎比岩画更有趣。
故事的最后男人问,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这一瞬间点了我一下,细想,这就是俄罗斯·车厢低配版·泰坦尼克号啊!
偶遇+背景差距,配一点激情,一点背叛,一点快乐,一点离别。
所以如果我称之为浪漫,应该不为过的。
观影途中我数次微笑,我想是被某些可爱的浪漫感染了。
看着没谱却会帮助砍柴的男人,因为有点吃醋去踢雪球摔倒的男人,为了安慰丢失摄影机的女主而让所有人死的男人,一脸真诚的说要带女主看岩画却永远记不住“岩画”这个词的男人,在雪里和女人摔跤的男人,最后离开恋恋不舍的男人,画了个简笔画留下反复涂抹的地址的男人……天呐怎么这么可爱啊!
所以女主终于不再皱眉了,谁能不笑啊!
所以爱情真的有好多表现形式,不见得一定只有一种表现形式。
无关性别,无关职业,无关背景,甚至无关我们相遇的地点和这一路的一切,互相吸引的瞬间只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人的真诚和可爱甚至一点点的有趣,然后我们就可以共享一段快乐,一个吻,一些记忆,一点美好瞬间。
这是一个意外的爱情,或者说只是一个邂逅,短暂浪漫甚至根本都难以维持,但停下的瞬间,一切都只有美好。
(此文章在我的B站和Youtube频道已发布视频版,欢迎点击观看)
这部入围了2021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芬兰电影,绝对是一部小众佳片。
芬兰导演:尤霍·库奥斯曼恩 Juho Kuosmanen 曾凭借《奥利最开心的一天》获得2016年戛纳的一种关注大奖。
《六号车厢》改编自一部曾获芬兰最高文学奖的同名小说。
导演节选了部分内容与编剧团队一起改编成了电影,同时把故事的发生年代从前苏联的80年代,拉到离我们比较近的千禧年左右。
影片设定在手机还没有普及之前,我们还在用公用电话,听随身听的时候,讲述了两个迷失的灵魂在旅途中相遇的故事。
整部电影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复杂的叙事手段,但是最平淡无奇的拍摄手法,娓娓道来的讲述节奏,反而成为了2021年让我最感动、印象最深刻的电影。
正是因为故事简单,仅仅是两个人的相遇;场景的单一,大部分剧情都发生在火车里;当两个陌生人真正开始沟通的瞬间,成为了影片里的奇迹时刻,你会被深深地打动。
这次我们不解读,不拔高。
就简单的分析一下影片的台词、镜头和细节,看看导演是如何塑造人物关系和叙事张力的。
建议大家先看完电影,再来看解析。
如果你想跟着我的拉片先大概看一遍也是可以,但是会有剧透哈!
———————剧透线———————Part 1 Laura与Irina前三个镜头判断导演厉不厉害,永远是不变的法则。
影片的第一个镜头,是女主角Laura从厕所里出来,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轮流进去。
再次回顾电影,你会觉得第一个镜头很妙。
不但展现了Laura的尴尬处境,更是暗示了在Laura走后,随时会有人填补Irina情人的位置。
马上我就迎来了影片的第一句台词,聚会上每个人说一句名言,让大家猜出处,“想要逃离,你要明确的不是逃往何处,而是逃向何方。
”——佩列文《夏伯阳与虚空》影片第二个镜头就开始阐明主题,紧接着女主角的秘密情人,也就是聚会的女主人Irina说话了。
她引用了玛丽莲·梦露的话:“从来都只有局部的我们,触碰到他人的局部。
”“Only parts of us will ever touch only parts of others.”——Marilyn Monroe影片这个极简的故事,其实探讨了深刻的主题。
那就是人与人有可能真正的沟通和彼此联系吗?
影片的后续会陆续揭晓,女主角Laura是来自芬兰的大学生,到莫斯科学习语言,住在Irina家里,成为了她的秘密情人。
可惜Laura只在Irina的床上有位置,但是在Irina的生活中没有她的位置。
本来两个人约好的浪漫旅行——到北极去看摩尔曼斯克的古代岩画,Irina 借口工作原因不去了,Laura 只能自己从莫斯科坐火车,去往北极圈内最大的城市:摩尔曼斯克,走了快 2000 公里才意识到,自己被甩了。
关于 Laura 与 Irina 的关系,导演只用了一个 Laura 在夜晚把自己封闭在阳台,就体现了两个的关系名存实亡。
之后随着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远,电话也开始越来越难打通,揭示了两个人关系的破裂。
Part 2 Laura 与 Ljoha在火车上 Laura 本来要和 Irina 共享车厢,结果变成了男主角 Ljoha 一个粗野的俄罗斯矿工。
美梦从此变成了噩梦,Ljoha 在车里抽烟喝酒,炫耀着:“俄罗斯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他们打败了纳粹。
还去了月亮!
”,让本就漫长旅程,有了一个更加难以忍受的开端。
我们可以猜到,整部电影最大的剧情转折,就来自于 Laura 和 Ljoha 之间的关系变化。
但是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破除偏见和隔阂。
关键是,两个人将如何抵达彼此的内心深处?
这里我特别喜欢导演的镜头设计,虽然火车车厢的环境局促有限,但是利用好了,正好可以表达人物封闭又压抑的心境。
在火车之旅开始后,男女主角虽然同住一个车厢,但是镜头主要是正反打来呈现两人相互对抗的关系,包括Ljoha的手和声音,总是突然闯入Laura所在的画框,都在传递给观众一众侵入感。
随着剧情发展,两个人开始在同一个过道中出现,但是短暂的同框都是有前后、有变化的,此时两人的关系也依然不稳定。
中间有一段小插曲,两个人趁着火车停站一晚,开车去看望男主角的亲戚。
即便都在同一辆车里了,导演也没有让他们同框。
回到车厢后,女主角遇到了一个老乡——从芬兰来的吉他小哥。
一度让 Laura 觉得终于可以有交流对象了,结果她却被偷了最珍贵的DV。
在这期间 Ljoha 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郁闷地睡觉。
反而赢得了更多好感——他只是粗鲁但不是个坏人。
Laura 最终放下所有的防线,与 Ljoha 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此刻,导演终于给了一个两人平分画面的镜头,这也是两个人第一次共享画面空间。
之后的正反打镜头,都变成了过肩的,带关系的正反打镜头。
一切镜头设计都是跟随者人物关系的变化,自然而流畅,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Part 3 四次音乐使用整部影片没有原声配乐的概念,而是使用了几首70年代的Roxy流行歌曲,分别在影片的四个地方出现。
第一次是电影的开篇的聚会,故事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开始。
女主角进入到聚会中表面上心情很好,但是很快会发现这只是一场虚伪的知识分子聚会。
这是影片中第一次出现 Desireless 的 Voyage Voyage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音乐,只有 Laura 随身听里传出的歌曲。
在1小时20分钟后 Voyage Voyage 再次响起,Laura 决定去找 Ljoha ,真正开始属于自己的旅行,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当 Ljoha 到酒店来接 Laura 两个人再度上车后,不仅仅有音乐,也有更多两人同框的镜头,甚至是倒在一起睡觉。
最后则是在 Laura 独自回酒店的路上,司机播放的音乐。
欢快的节凑和悲伤的结局交织在一起,车窗外面的寒冷和车内的阳光形成对比。
女主角从影片开始的一路臭脸,开始破涕为笑。
在音乐声中,影片结束。
在戛纳首映后赢得了10分钟的掌声。
Part 4 生活的出口生活中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舒适圈,这也导致了我们的固化思维和片面的认知。
整部电影带领我们探讨一种,人和人之间破除芥蒂的可能性。
越是相似的人,越是相互伤害。
越是不同的人,也有可能彼此理解。
影片中设置了地域歧视,国别的文化差异,社会阶层的不同。
之后再打破一个又一个圈层,让男女主角来到世界的尽头。
抛开了一切社会属性,单纯的展开一场旅行,触达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影片一直在展现两个人的差异,Laura 向 Ljoha 解释考古学和岩画 petroglyphs 。
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人们通过了解过去,才能更好的理解当下。
”而 Ljoha 惊讶于 Laura 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只是为了看一眼石头上的画。
他距离挖到自己的第一桶金还很遥远,只能跑到摩尔曼斯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挖矿。
巨大的生活差异,也让 Ljoha 的自尊心受到打击。
直到他问 Laura 丢掉的 DV 里有什么?
Laura 说是她所有喜欢的东西,她喜欢的人 Irina 和她的公寓,老式硬木地板和家具,挑高的房间,好看的墙纸,周末散步去博物馆,晚上朋友来聚会,一起喝酒聊天。
Laura 说 Irina 的生活很精彩、公寓很漂亮,像书里的一样,她太想拥有那样的生活了。
此刻的 Laura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一个向往着光鲜亮丽生活的普通人。
不仅拉近了她和 Ljoha 的关系,也拉近了她和观众的距离。
Laura 最终听从了老人的话,她说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动物,你要学会和它相处并且相信它,不要听爸爸妈妈丈夫和儿女的,要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虽然现实中的错位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就像影片最后 Ljoha 留给 Laura 的字条和画像。
那句表达了“我爱你”的“草泥马” ,这句脏话里透露出的真情,只有 Laura 懂得。
也让两个人曾经经历的一切,变得更加弥足珍贵,成为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
好啦,这次就分享到这里欢迎留言讨论你对这部电影的观后感好电影和书一样,值得被反复观看2022年1月20日小玄儿记-如果你喜欢我的文章欢迎在 B 站或 Youtube 关注「小玄儿的深夜聊碟」https://space.bilibili.com/1340064530每周五更新,北美新片测评&电影蓝光套装收藏电影漫谈|阿彼察邦新片《记忆》:一段有关声音的旅程电影细读|无意识的偏见《犬之力/犬山记》简·坎皮恩作品严肃影评《上帝之手》用最温柔的目光,回顾命运的捉弄《驾驶我的车》看过这部电影后,你会有一点点不一样《法兰西特派》超前测评:2个观看角度+32部相关影片蓝光碟收藏|阿涅斯·瓦尔达电影全集 CC 套装开箱+赏析蓝光碟收藏|胡波作品《大象》美亚蓝光碟开箱+电影资料包全解析蓝光碟收藏|帕索里尼「生命三部曲」 讲述的快乐与僭越的体验蓝光碟收藏|雅克·塔蒂 TATI|景观社会里的小人物蓝光碟收藏|希区柯克15部电影|终极版蓝光套装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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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了一段11月刊《电影手册》的评价(含剧透)作者为 Olivia Cooper - Hadjin: 这次⻓途旅行更像是时间之旅,不仅因为Laura的目的地是一处史前遗址,也因为这使她得以脱离基于表象的成人世界回到孩童的天地。
为了和Ljoha建立联系,必须回到过去: 重新找到打雪仗和在纸 上乱涂乱画的乐趣,与此同时再度体验⻘春期纵酒作乐以及尝试越轨行为的滋味。
必须重新发现一 个柔韧可塑的自我,一个在生活将千斤之石架在我们肩上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自我。
这就是为什么我 们几乎不对这段关系是否具有浪漫性质进行发问: 显然,在此建立的一切既不受性欲驱动,也不由社会律法构成。
一种爱的形式诞生了,它不能被简化为任何一种我们可以轻易识别出来的关系。
当列⻋旅行结束,两人之间脆弱的纽带被分离残酷地打碎,它的封存状态才得以终结,这种大白于天光下的揭示对观众而言也是一种暴力: 叙事脱离了安全轨道,为了开拓出他们的道路,人物终将施行自己的意志。
但是为了发掘出叙事的全部深度,使故事并不止步于讲述看似对立的两个人之间的友谊,这种暴力是无可避免的.....
从没想到一句干恁娘会是害羞的告白
老气
3.5。
艾丽丝·门罗有一篇短篇小说《漂流到日本》。女人为了再见一位曾经短暂相识的多伦多男子,带着女儿坐上了火车,在火车上邂逅了另一位男子,继而擦出了火花。多伦多男子是门罗的麦格芬,而岩画则是本片的麦格芬。不同的是,门罗笔下的人物面对欲望与自我有着非常丰富的内心塑造,而本片则相形见绌。短暂的欢愉,女儿不见一时悔恨,下了火车之后复又回归欲望本质。连贯、真实且自然。而本片则人物性格模糊,性情随意转变,甚至有点青春爱情片的走势。
去看壁画,去海边,去感受暖阳。
2.5
她是怎么就从恨到爱的
考古异地岩画,知晓起源、解析当下。相机雕刻影像,记录生活、回忆欢笑。画下彼此模样,不留地址、音容笑貌。每份形单影只的孤独,在冰天雪地 朦胧雾霾 狭窄车厢里,正不知不觉经历,待回首暖心肆意。毕竟,向来唯有局部的我们,去触碰局部的他人。
垮国去看岩画
你那个满腹经纶、永远在公寓里派对、可以用八种语言和六国教授讨论拉丁文法的莫大女朋友又有什么用,我们矿工小狗就是会见到你的第一个下午就拉你去看望他最爱的巴布什卡,就是会偷电瓶车养你,会吃你路上捡来的野男人的醋,会在你怀里哭汪汪,会下了工立马跑到酒店来跟你坐一夜车去他妈天涯海角看他妈名字都念不顺的你要看的遗迹,永远不记得岩画却记得你教他的那句cnm,他就是你的杰克,他会在你们下船的那一刻随着搁浅的船一起死去,你则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死在别处
很棒。有味儿。
尤霍·库奥斯曼恩通过手持摄影机在逼仄的车厢空间内的浅焦近景形成某种情动,《六号车厢》的isolation充满末世与死亡质感,正如影片结尾,关于死亡的意象以《泰坦尼克号》为隐喻被阐释。摩尔曼斯克的岩画是一个形而上学的标记,关于存在的极点无法从物理或心理把握。在影片中,作为外部记忆的介质逐渐被剥夺,向北的列车这一居无定所的非-空间则是时间线上的退行,从后苏联的佩列文,梦露,文学俱乐部到旧苏联的工业遗迹,历史回忆及创伤。然而《六》却仍然是一个拙劣的童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全片中处于绝对固定状态,无法感受到彼此差异的存在,以及恋人某种流动不居的心理状态,因此不足为奇的是,最后一刻的止步避免了冒险以及死亡的到来,或者结局如用弥留之际的一个梦境,伴随着车内的俄式摇滚,毫无真实感。
实在看不下去,删
男主角这种类型的男人是我最想远离的,非常佩服女主的勇气,仅仅因为一些善意而擦出火花是非常低级的,完全忽略了精神层面。陌生人在同一车厢的短暂相处,点到为止即可,后面扯出的剧情刻意不自然。(好喜欢片头的love is drug)
情人游天地。
总有想要放弃的时刻 却要感谢那些陌生人的助力;摩尔曼斯克不止有极光 还有岩画
一个人的旅行总有一种神秘的氛围,时常会有惊喜
吻都吻了,却嘎然而止
掐着秒表描画出情绪跌宕的曲线,用一种跨阶级浪漫幻象打破另一种同温层浪漫幻象,理想左岸与媚俗悸动对调,填满感知上触手可及实则虚无缥缈的情怀泡沫。如同九份的咖啡店旁新开的古早味手作年轮蛋糕。
Fuck!偷相机! “我以为我会更想她的。我只是想念她看着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