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在《电影旬报》《映画艺术》等各自评选的日本电影十佳榜单上成功登顶,而后在本土学院奖上却吃了闭门羹,最终仅拿到一项表演奖提名……在日本电影颁奖季期间,影片《惠子,凝视》正是以这样一种极具戏剧性的争夺,向所有观众宣告了一个难免有点让人遗憾的事实:显然,三宅唱和他的电影仍然只是一场有且只属于影评人和迷影群体的小圈子的狂欢。
2022《惠子,凝视》同为当今日本影坛的文艺导演新势力,相比已经在戛纳、柏林主竞赛站稳脚跟,凭借《驾驶我的车》成功走进大众视野的滨口龙介,三宅唱似乎总差那么临门一脚的作品,以至于既无法在国际影展上获得奖项认可,也走不进普通观众的世界。
三宅唱导演但难得的是,在三宅唱身上,并没有大众眼里“冷门”文艺创作者那种“曲高和寡”的属性。
尽管他的作品仍旧具有一定的欣赏门槛,却始终都保持着故事题材和拍摄手法上的丰富性,从纪录片到剧情片,从文艺青春到恐怖剧集,都在向外界展示着他孜孜不倦的探索欲。
2012《回放》
2018《你的鸟儿会唱歌》相较三宅唱以往的作品,影片《惠子,凝视》又多了些新的探索。
这是一部关于拳击和听障人士的电影,改编自日本首位患听力障碍的职业拳击手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认输》。
影片截取的是惠子已经进入拳场生涯的那个特殊时刻,聚焦惠子在赛场上与赛场下,与他人、与自我内心博弈的心路历程。
独一无二的惠子在传统的电影改编中,对原始文本的忠实是一条不言自明的潜规则。
如果虚构故事的改编尚有视觉化想象的发挥空间,那在基于真实事件、真实人物的电影改编中,场景如何布置、事件如何发展、角色如何表演……几乎整个拍摄过程都有据可循。
原始文本凌驾于创作,寻找故事素材高于电影拍摄,这是以好莱坞传记电影为首的全球改编电影的主流现状,而三宅唱的这部作品《惠子,凝视》显然并不服从传统的真人真事改编。
虽然影片情节的主要架构,仍然是基于以听障人士身份打拳赛的小笠原惠子的生活事迹,但在实际拍摄中,出于成本、效率和导演的自我表达,三宅唱导演对惠子的家庭(将惠子妹妹的角色改成弟弟)、惠子的个性(更内敛的惠子)和惠子具体的际遇(疫情化的背景)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改写。
三宅唱对好莱坞那种热衷于细扣表情的模仿秀不感兴趣,同时他也不会激进到像索科洛夫的“历史名人三部曲”那样,变成透过彻底扭曲失真的人物还原人的本质的抽象装置。
他只不过是让惠子和小笠原本人区别开来,成为一个独立但又具有真实感的个体,让电影抵达一个略微陌生的全新世界,让影像本身拥有它私人的一部分空间。
过于喧嚣的孤独惠子孤独吗?
这是必然的。
在一个被身体健全者、被口语直接表达的环境包围的世界里,作为听障者的她注定是永远的少数和异类。
当她在商店付款时与收银员面面相觑,对拳馆的人放弃比划手语而使用手写交流,她就只能是孤独的存在。
显而易见,她的孤独来源于身份和语言的错位。
然而,这种孤独并不仅仅局限在情节上,三宅唱还在另一个更富有想象力的角度上发掘了惠子的孤独。
在通常的故事片中,描述一个身体缺陷者最形象的方式,就是用镜头语言尽可能地去模拟该角色的生存处境。
譬如娄烨导演的电影《推拿》,用模糊到只能看见事物轮廓的镜头,让观众对影片中视障主人公的视角有更沉浸的感受和更清晰的认知。
娄烨《推拿》因此相对的,描述听障者状态最形象的方式是画面消音,让观众们短暂地感知听障者无声的世界。
然而《惠子,凝视》却拒绝这样做,它反而是一部变本加厉地将声音设计做得非常突出的作品。
影片中,我们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周遭无比清晰的自然噪音,这是属于整个城市的律动。
声音在这里替代角色与镜头、跟观众的直接对视,成为另一种打破“第四面墙”的手段。
这些刻意设计的声音的在场,宣告着观众无法真正意义上进入到作为听障者的惠子的视角。
电影里的一切噪音对惠子而言都毫无意义。
包括那些被念出来的惠子的独白,也是惠子所无法感受到的。
于是,惠子在此时此刻才成为了一个绝对的孤立者。
用拳击来感受生活现代体育的精神内核,是实现人类自身的超越,即所有体育竞技最终抵达的,并非是个体的价值体现,而是人类的潜能体现。
然而,竞技体育的功利现实却是,只有被记住的赢家和被遗忘的输家。
银幕上的竞技体育题材也几乎总围绕着赢家或输家展开,毕竟输赢这件事本身就是竞技的核心戏剧性。
纵观大银幕上的众多竞技体育故事,那些被人们记住的赢家的叙事常常是热血励志的:赢家们靠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和不被辜负的天赋,一步一步地登上赛场和人生的巅峰,好莱坞对这样的叙事总是乐此不疲。
被遗忘的输家则对应着惨痛的代价和讽刺的现实,《我,花样女王》里美国梦的幻灭,《狐狸猎手》里无法面对辉煌不再最终酿成惨案……有时输家和赢家的局面也会产生对调,《百万美元宝贝》里被打到半身不遂的麦琪,回忆起自己的赛场辉煌死而无憾,这未尝不是一种励志叙事。
2017《我,花样女王》
2014《狐狸猎手》而三宅唱则选择放弃对主人公属于赢家还是输家的定夺。
这位跟现实中的原型小笠原惠子有所不同的“惠子”,是一个在赛场有输有赢的拳手,她对待拳击并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
作为与练拳状态的惠子的对照,影片中还反复地出现打扫酒店的惠子、游走在路上的惠子和坐在餐桌旁的惠子。
在三宅唱有意效仿纪录片拍摄手法的镜头里,这些循序往复的生活场景的更迭让“练拳”也跟着变成了普通的日常,一件只要惠子还在呼吸就理所应当要做的事情。
三宅唱电影中的主人公往往有着一种高度自我的自觉:《你的鸟儿会唱歌》里三个年轻人在舞池里旁若无人地尽情摇摆,他们似乎永远专注于放空自我;《惠子,凝视》里的惠子在通勤、练拳、吃饭之间辗转,她似乎永远专注于枯燥的生活……当我们进入到这样的电影世界,要想找到一种更有出路的生活,注定是一件Small, Slow but Steady的事情。
作者| 多尼达克;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日本人好像钟爱拳击。
安藤樱主演的《百元之恋》,菅田将晖主演的《啊,荒野》,还有我还没有看过《坏孩子的天空》《深蓝》《一首小夜曲》等等电影中,都是通过拳击元素,展现底层青年的无奈,将又努力又丧的社会边缘人物焦虑和沉默,展现在我们面前。
被电影旬报评为2022年度最佳日本影片的《惠子,凝视》,是我最近看的影片中很喜欢的一部。
底层、女性、听障聋哑人、拳击,这些关键词的组合在一起,让我没有看这部电影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剧情走向:用拳击的热血和生活的无奈做对比,展现边缘化青年人的生活。
和《百元之恋》里面安藤樱的励志感,和《啊,荒野》里面菅田将晖的复仇感不同,在《惠子,凝视》里,拳击被剥离了传统意义上的定义,成为听障的女主对抗世界的一种方式。
16毫米胶片的质感中,朴素而粗粝的复古感扑面而来,明显风格化的日系滤镜,把挥拳、挨打、练习、比赛,这属于女主的日常,她自己独有的生活语言,展现在观众面前,让我们看到了拳击是惠子凝视自己的表达,也是观众凝视惠子的载体。
本片取材自日本聋哑女拳击手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要输!
》。
原型人物是日本第一位听障人事成为职业拳击手的女性。
小笠原惠子从小被校园霸凌,母亲曾对她扬言“我要杀了你,一起死去”。
高中开始,惠子成为有暴力倾向的不良少女,因为接触到了拳击运动,她才找到发泄内心孤独愤懑情绪的出口。
拳击重新点燃了她的生活,成为她努力保持一丝生活信心的最后方式。
饰演惠子的女演员岸井雪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美丽女演员,但是好像所有的这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劲儿,在告诉全世界把关注点聚焦在除了颜值的其他地方。
的确当她挥舞着拳头站在拳击场上的时候,小小的身躯,好像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人力量。
颠覆了之前她演过的其他电影中温柔女孩儿的形象。
这部影片中,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这种安静,是聋哑人的日常,女主因为听不见声音从来没有参与过超市的会员折扣,也会因为不小心撞了人没有办法道歉而被人大骂,没有语言解读内心世界,也没有音乐展现精神生活,就是利用了环境音,让整个电影都充满着特殊的节奏感和韵律。
大概,这种感觉就是聋哑人真正内心焦灼的沉默最好的表达。
除了女主角自身形象的刻画,电影里面一贯地如潺潺流水般展现家人、朋友、对手之前的情感暗涌。
母亲来看惠子打拳击,利用照片拍摄由清晰到模糊的过程,表现妈妈对女儿的担心,也通过女儿没有自己自己问母亲看自己比赛后说了什么,而是旁敲侧击想从弟弟口中得知消息这一情节,表现复杂的母女感情。
拳馆中是尖锐可视化地暴力和热烈,现实却是看不到的平静中隐藏刺痛。
但是人生会在不断破灭、接受和不放弃之间继续滚滚向前。
我最喜欢的片段其实是最后的部分,惠子遇到了生活里偶遇一身工装的对手,她们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痕,身上的工作服就能看出来对方也是一个底层的欧同人。
道谢之后,对手元气而释然地奔赴自己的工作,也让遭受了失败的惠子,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同样不得不向生活挥拳的年轻人。
这部电影的内容很简单,没有《啊,荒野》里面从多角度去展现刻画不同身份不同立场的多个年轻人,也没有《百元之恋》里面由废柴逆袭成功的励志巨变,它更像是生活,更像是真实发生在身边的每一个普通人的故事。
向生活挥拳,然后继续生活。
2023百老汇日本电影展上,三宅唱导演与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广州百丽宫影城(猎德igc店)两个影院的观众进行了连线映后交流。
三宅唱谈及在讲述这样一个「无声」故事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不管在平时的电影创作中还是在生活之中,通常都是以健听者的视角来看待世界,尤其是疫情期间大家都需要戴口罩,这给听障者造成了更多不便,产生了更多误解,而当拥有了手语、无字幕这样的表达方式后,电影在某一时刻能更平等地展现画面中的人,使沉默不语的人也能在故事中占据上风。
为了更好地对角色进行塑造,三宅唱更与岸井雪乃一起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拳击和手语训练。
正因本片原型小笠原惠子很「酷」,他想要在当下的环境中呈现这部有关惠子的电影,并认为他和观众都定能从惠子身上汲取到能量,并自然而然对人物产生情感共鸣。
胶片的质感犹如历经人世的掌纹,婉转的音律道出了世事无常,澄澈的江水映出了失语的惠子,和同样迷茫的我们……期待更多人看到走向拳击台的惠子,收获长久的力量!
三宅唱导演与深圳观众的合影以下是三宅唱导演的映后交流内容。
原文刊载于“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百丽宫影城”公众号(szblhyc)。
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惠子,凝视》这部电影的故事改编自日本听障职业拳击女性选手小笠原惠子的自传,导演在一次访谈中曾经提及,影片选取了惠子在第二战胜利到准备第三战期间的阶段,以惠子面对的困境和迷茫,来展示她跟我们每一个人曾面临的共同问题。
全片除了惠子表示赞同时候说出的「是」,跟其他人的交流都是失声状态。
讲述这样一个「无声」的故事,导演是如何描绘惠子这位女性角色的心理状态的?
在改编剧本的过程中,导演作为一位男性又如何体会这位女性角色的心境?
三宅唱:在拍摄《惠子,凝视》时,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相信两件事。
首先,当然是相信饰演惠子的岸井雪乃这位演员。
在拍摄之前,我和岸井雪乃一起进行了三个月的拳击和手语训练。
在此期间,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交流,我也可以仔细观察她。
所以,我不是以导演和男性的身份告诉她该怎么做。
相反,我从演员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或者和他们一起学习一些东西,这个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这就是我的想法,也是以此为依据来拍摄这个影片。
另外一点就是我相信观看影片的观众。
我个人认为导演的工作不是向观众解释角色的心理活动,而是创造一种能让观众专注于影片的环境,并保持这种基调。
我相信,只要观众能够认真地观看电影,就会自然地与惠子产生感情交流。
观众可以用自己的心灵去塑造惠子,从而更全面地感受到惠子的心理状态。
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影片在故事原型和时代背景上都做了调整,比如惠子这段真实故事是发生在2010年至 2011 年左右,影片故事则设定在疫情阶段的东京;现实的惠子有一位同样听障的妹妹,影片中变成了喜欢玩音乐的弟弟。
请问导演对于这些调整出于什么考虑?
三宅唱:这部电影的拍摄计划是在全球疫情大爆发初期开始的。
当时,这一事件对影片的制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意识到在银幕上塑造一个没有大流行病的世界,就像是在逃避我每天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因此,我觉得首先需要正视现实。
随着各种调查的深入,我了解到在这个大家都戴着口罩的疫情时代,听障人士在社会中过得很艰难。
我认为这种困境应该在电影中有所体现。
通过改变时代背景的设定,观众或许会更深刻地思考惠子在社会中感受到的孤独,因此决定了改变时代背景。
此外,关于将妹妹换成弟弟这一决定,也是受到疫情的影响。
由于疫情时期无法亲自拜访小笠原老师及其家人,无法进行详细的采访。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真实再现当时的情景,我觉得这是对她们的不尊重。
为避免产生误解,我事先向她们说明影片的背景设定将与现实不同。
影片完成后,小笠原惠子的妹妹看了电影,告诉我她非常喜欢电影中的那个弟弟,也就是圣司,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小河圣司(佐藤绯美 饰)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影片的声音设计非常出色,无论是拳馆里训练时跳绳、击打沙包的声音,还是城市里电车的声音,让观众作为「听者」有意识地听见这些日常可能并不会太在意的声音。
但从惠子的角度,她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主角处于听不见的状态,而我们作为观众因为导演的安排却将这世界听得更仔细了。
影片中有一个展示惠子日常交流的场景,是跟她的两位朋友在餐厅吃饭,然而这里却没有任何字幕。
这些都有意让观众意识到与主角之间的隔阂。
请导演谈一下影片的声音设计,以及惠子与友人吃饭这一场景的拍摄。
三宅唱:首先,让我从声音的角度谈谈距离感。
举个例子,如果你关闭影片中的所有声音,让它成为无声的,你可能会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惠子,离她更近了。
但我认为这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假象,一种让你感觉好像理解了些什么的错觉。
我们无法真切理解到听障人士的世界。
因此,声音设计是基于我在遇到听障人士时所体验到的感受和身体的变化。
以前我认为能听见是理所当然的,但遇到听障人士后,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听见也是一种特权。
之后,我开始试图想象,眼前这些听不见声音的人,他们的世界是怎样的。
因此,我基于这些感觉设计了这部电影的声音表现方式。
接下来,我来谈谈字幕相关的问题。
首先,我不想让字幕干扰表演,这是不加字幕的首要原因。
其次,她们两人(饰演惠子朋友的演员)先天失聪,日常生活中都是用手语沟通。
对这样用手语进行表演的演员,我想让大家直接去看她们的表演,而非字幕。
很多日本人认为日本是一个只讲日语的单语国家国家,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在日本,也有一些人在日常生活中,互相使用手语。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像外语一样。
因此,对于那些听得见的观众来说,哪怕只是一瞬间,体验一下这样的时光,也可以感受一下惠子每天所经历的情况,拉近与惠子之间的距离和隔阂。
广州观众:惠子和朋友三个人在喝下午茶那段,没有没有字幕也没有声音,想请导演给我们透露一下,这一段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
她们有指手,是在看手相吗,像是在说「生命线」很长的样子,是不是在隐喻惠子的生命很顽强?
三宅唱:在看手相之前,这几个女孩实际上在吐槽上司。
她们说:“上司真的太可恶了,让人压力好大,想把他扔进河里。
”接下来,当手语场景开始时,主要涉及两个方面。
首先,一个女生说:“惠子,你以前很强势,但最近感觉好像变温和了一些,甚至都有点胆怯了。
”然后,惠子回应说:“哪有这回事,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
“另一方面,容易被误解。
很多人猜测她们是不是在聊恋爱结婚的话题,其实不是,而是朋友看了惠子的手相说:“哇,你以后会成为有钱人。
”惠子兴奋回答:“是吗?
真的假的?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对话。
深圳观众:滨口龙介导演《驾驶我的车》中也有手语元素,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交流过,手语在你们各自作品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三宅唱:确实,滨口龙介导演的电影《驾驶我的车》里也出现了使用手语的角色,但我们两个事先从未谈过这件事。
事实是,在彼此的电影完成后,我们都感到惊讶:哇,我们在做同样的事情!
我和他很熟,但很遗憾,我们从没有就电影和手语之间的关系进行过直接的交流。
接下来,我想分享一下我个人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在角色都是健听者的电影中,台词、声音往往成为关注的焦点。
换句话说,说话的人往往占据主导地位,而在不加人为干涉的情况下,这可能导致某些不平等的情况。
然而,电影能够平等地展现正在说话的人和沉默的人。
在某些情况下,沉默的人和倾听的人可能比说话的人更重要。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会更多地关注正在说话的人,但我认为这部电影的有趣之处,在于它让我们能够关注到那些不一样的无声的角落。
广州观众:从影片里便利店员、警察对待惠子的那种语气可以看出,他们没有从听障者的处境去设想、为他们服务。
导演拍完电影之前或之后,对一个残障人士和正常人怎么共同生活在一个社会里面有没有一个设想,或拍完电影有没有什么思想上的改变?
三宅唱:这是我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我需要思考一下。
在回答之前,我想分享一下我作为电影导演目前所能做的事情。
在日本,日语电影通常很少配有字幕放映。
虽然有一些无障碍字幕的尝试,但由于一些条件上的限制,实现这些无障碍字幕的环境很难。
因此,很多日本的听障观众可能从未看过日本电影,只看过外国电影(外国电影配有日语字幕)。
考虑到这一点,在观看电影和制作电影的方面,我想思考一下我能够做的事情,并尝试将其付诸实践。
此外,我还想借此机会分享一下我作为一个个体,通过这部电影学到的东西。
具体而言,我们现在习惯于将人们划分为听力正常者和听障者,但我希望提出一种不同的思考方式。
即便是听得见和听不见的人,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
我想采取的是这种不再在各种方面进行界定的思考方式。
比如,即便是将女性一概而论,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如果将我作为泛指的日本人,我感觉自己与隔壁的日本人完全不同。
因此,无论是否能听见声音,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
在这个前提下,我希望能够创造一个更加平等的社会,让每个人都能够平等存在。
深圳观众:我留意到影片当中惠子跟他人有几段交流,对她手语的翻译,电影不是直接加字幕翻译在画面上,而是切成黑屏,再把字幕打在上,这是不是有特别的设计在其中?
三宅唱:我可以在所有场景的画面中同时添加字幕,如果我制作的是时效性很高的新闻,实时传达当然很重要。
然而,我们制作的这部电影与新闻不同,是要花费一些时间来理解的艺术。
最初没有字幕让观众感到困惑,因为我希望创造一种略有延迟但更有深度的时间感。
举个例子,像今天这样,我用日语和大家交流,有人帮我翻译成中文,这对我来说实际上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时光。
我在日本的话平时就只用日语交流,像今天这样通过翻译的时差而产生的新语言,我也能从中感受到乐趣。
对于大家也一样,虽然可能不知道我此刻说了些什么,但我希望通过这个时间的滞后,能够传达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广州观众:无法发声、无法听见,眼睛的触感是惠子唯一的情绪出口,可是镜头总是在她的侧面或者背面,我们只能从侧面或者背面对惠子进行观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这种镜头是导演有意还是无意的设计?
您拍摄《惠子,凝视》的主要理由是什么?
三宅唱:正如你所说,眼睛在电影里不仅对于听障人士,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然而,我认为重要的是不仅仅看眼睛,还要看到整个人物。
实际上,扮演惠子的岸井雪乃女士,她不仅仅只是眼睛或面部表情在演戏,而是全身心投入到拳击手惠子这个角色中。
因此,我想捕捉到所有这些内容,首先会从整体来看,偶尔只有在非常重要的时刻,摄影机才会靠近,稍微有侧重地展现她的脸部和眼睛。
制作这部电影的原因实际上很简单,就是因为我觉得惠子非常酷。
我很喜欢惠子,我想知道她的想法。
有时在脑海中想着她,一边思考自己的人生,感觉能够从她身上汲取到很多能量。
因此,通过制作这部电影,我希望不仅是我自己,更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了解惠子以及她的故事,从中也能够获得能量。
我希望通过电影能够带来这种体验。
深圳观众:电影展现了一个包容和平等的社会环境,大家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内容是导演想要表达,但在目前的作品序列中还没有表达出来的?
导演在创作过程中一定深入探究此话题很长一段时间,那么您认为我们怎样可以跟残障人士交流,能做哪些事,哪怕我们与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三宅唱:首先,我想分享我对这部电影的一些满意的场景。
虽然性别和听力状况都不同,但是惠子还是和教练一起认真的练习拳击。
还有,受他们两个人影响,其他拳击手一起开始做相同的动作的场景。
再或者,弟弟和他的恋人站在一起,跟惠子学习拳击,反过来惠子跟他们一起学习舞蹈,一起做一些身体上的动作。
这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表达,都在电影中成功呈现出来了。
电影最有趣的一点,就是能够让完全不同类型的人相遇,一同投入到同样的事业中,共同创造出新的作品。
这个过程充满了独特的魅力,不同背景和经验的人们能够共同合作,创造出令人惊艳的新事物。
这正是电影观看和制作的有趣之处。
因此,在我的下一部电影中,我也计划让那些在正常情况下可能不会相遇的两个人走到一起。
他们将共同工作、共同创作,通过彼此的互相了解差异,共同创造出新的艺术品。
让我们一起期待。
对于第二个问题,我认为当我们平时与听障人士,或者与自己不同的个体接触时,人们往往会在本能中感到一些不安或者恐惧。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慌,我们可能会试图做其他事情,以转移注意力,但最终可能会导致手忙脚乱。
然而,我认为没有必要感到害怕或慌张,也没必要去隐藏自己。
在面对这样的情境时,展现出一些开放的状态,并根据场合自然而流畅地进行交流就足够好了。
以上是我的个人看法,供大家参考。
《惠子,凝视》映后交流视频链接: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eC4y1w7hC/出品 2023百老汇日本电影展 / 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嘉宾 三宅唱 《惠子,凝视》导演主持 钟秋梦现场翻译 燕子视频翻译/时间轴 阮璐后期统筹/剪辑/编辑 周玥现场统筹/执行 梁诗蔚/周玥活动摄影 菠萝文字整理 Young-更多深圳影展活动/特稿陆续推出 敬请关注
训练时,一套拳击动作不断重复,我会在第三四遍时跟上主角的节奏,我的耳朵替她听到她制造的碰撞声,进入她身体的律动。
这是用节律完成的电影。
寂静与爆裂之声的节律;挥洒汗水唾液与血的拳击擂台和洁净的酒店卧室的节律;身体之起伏与城市之吞吐的节律;观众想象主角听不见和观众替主角听见——希区柯克的炸弹爆炸理论反复上演的节律;以及,不同媒介(文字释义手语、照片、直播、日志朗诵)的节律。
馆长的脑血管窄缩,与变迁中的城市无法继续容纳拳馆相互映射;惠子的失聪,与疫情下沟通失效的世界相互映射。
旧世界在谢幕,它曾经的必要与荣耀掉入夹缝里,而新的世代尚未找到自己的语言;老者在离场前为新人找到存续之地,而哪里是下一个战场,是否要继续战斗,是新世代自己要解决的问题。
影片反戏剧地以一次胜利的比赛开始,以一次失败的比赛结束。
然而,胜利的比赛所带来的伤痛之余震,加以拳馆的变故,动摇了主角是否要坚持拳击的意志。
而之后豁出全力却惨烈的战败,引向的是另一次自我识别。
影片结尾处导演安排主角偶遇自己对手,这擂台上另一个相当爆裂的灵魂此刻身着建筑工人的灰色制服与头盔。
至此我们耳边都会响起主角的话「拳击让我释放工作的压力」。
这些无声地维持着城市的建设和运转的生命,在拳击台上找到了另一种存在证明;拳击台为这些「底层」生命提供了另一种节拍。
而女主恍然大悟似的眼泪究竟是来自一种同类相认的感动还是发现这残酷真相的自嘲?
我不得而知。
在堤坝的剪影上她开始奔跑,就像馆长在收看她战败的直播之后突然自己转起了轮椅,向未知之处前往。
只有这是我们可以掌握的:我们的身体,和它前进的速率。
对三宅唱的前作《你的鸟儿会唱歌》极为无感,继而嘀咕起亚洲观众对他作为新导演出现的盛誉。
去看这部前还和朋友聊到“对三宅唱为代表的日本新导演评价的东西不均衡”问题。
先说结论,是被电影给打动,且不愿去溯源这种感动到底来自影像中真正有力量、还是庸俗的那一块。
身体律动、城市声音和全员善人对肢体节奏感的探讨来源于网上影迷的推崇和点拨。
《鸟儿》两位男主的气质令我不适,因此也没有对其在片中“律动”的身体产生阅读欲望。
惠子在第一场戏中的拳击动作,是一种“既成”的编排,如同电车有序驶过。
三宅唱完整表现了她动作的全过程,并在其中赋予生命的高度,后文“拳击-生存”的转义因而可信。
片中两套截然成体系的声音系统:一是客观的有源音响,还有即是惠子的想象声音。
两条声音时常交织出现,为影片创造全新陌生的声音空间——这也是我认为《惠子》最大的艺术价值所在。
比如惠子首次练拳的场景,在她开始前,明确展示了其他学员的锻炼声音,然而当惠子的组合拳渐入佳境,他者的声音消失了,连带底噪一起,只剩下惠子脑中如同录音室一样纯粹的声音空间。
这种想象声音,是观众与她共情的第一道生理共鸣。
后半段会长夫人读日记的段落,承接了惠子在场与不在场的两个场景,在这种转换中惠子的视点被消除,主客观声学汇入同一条可信的逻辑,观众也因此成为“惠子”。
以上这种两套声音系统的转换,还有一条颇具创意的使用。
就是惠子在得知拳馆即将倒闭后仍坚持练习的桥段。
在此处,观众已习惯惠子安静无暇的“单声道”击打音,并借此对拳馆其他学生的动作下意识“静音”。
然后当镜头切回全景,我们发现惠子的声道之所以“纯粹”,是因为拳馆里早已没了其他学员。
三宅唱在此以声音系统的混乱误导观众,进而对主题上的“消亡”做了高度情感化的阐释和呼应。
此外,片中多次出现的电车发出填充式的噪音,淹没穿行在下面的,无法言语的惠子。
“沉默,或是静音”的表达,和作为生产工具的轰鸣,二者的并置成为了影片疫情之外唯一的社会表达。
在后疫情时代,着急在退潮的钱流里发光发热的诸位,理想只能是被失声的非盈利游戏。
这点似乎才是真正令我感触的。
这让结尾的城市街景显得更加窒息惘然。
试听尤其是“听语言”如此突出,将作品拔高到柏林的水平。
但对剧作,我认为水平处于中低。
其中值得称道的设计莫过于全员善人,但依然是窒息生活的营造。
三浦友和十年前演过北野武“全员恶人”的《极恶非道》,他的帮派气质顺着陈思诚留存到了这部里,打扮也像退休雅库扎老干部。
回想本片,最“恶”的角色,一是惠子下楼梯撞到的路人,还有结尾将她ko的对手。
除此之外的所有角色,尤其是拳馆两位教练,简直菩萨到了日剧里。
惠子日常也时不时遇到来自社会的各种善意(羡慕,我只会到处被骗),但她的生活,如同三宅唱赋予这个人物的当下情绪,令人喘不过气。
我觉得这是近些年最贴合中国观众的电影。
日本平庸影视经验,直觉型导演艺术细胞的浮肿令人不甘的剧作啊。
在观众终于完成与惠子的共情后,剧作开始可见地下滑。
甚至出现了“惠子写信不送”这种泄气的日剧梗。
反观全片,可以说试听手法和剧作水平有着恐怖的脱节。
整部电影如若抛开疫情的表达和岸井雪乃脱亚入欧的惊人表演(和片中所有其他演员处在两套表演体系,所有人的日剧演技都很拉胯),本片从气质上将很快冲淡三宅唱非凡的试听直觉,沦为又一部迷你丧燃剧吧。
可还是被感动,结尾也被感动。
听说三宅唱也看豆瓣——反正也不会认识我。
(P.S.附三宅唱现场赚掌声的两个金句:“(关于疫情表达)如果我们已经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那么就要去表达这样的世界”、“(关于喜欢的导演)小津安二郎这个名字太有名我不想提,但越到后面越感觉到他的伟大”)
日本导演三宅唱最新作品《惠子,凝视》自去年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举行世界首映后,好评如潮。
日前,还获得了2023年日本电影旬报最佳作品,最佳女主角等奖项。
作为日本电影界最受瞩目的电影导演之一,三宅唱一直在不停地挑战自己的未知领域,这次有幸在去年的东京国际电影节上采访了他,以下是采访内容:
《惠子,凝视》的世界巡回Q:在电影《你的⻦儿会唱歌》(2018)之后,您受到了海外的广泛关注,像是我周围的中国人几 乎都看过您的作品。
据我所知,这部作品是在日本发行之后才开展海外活动的。
那时候您应该去了 柏林等各种电影节,对于这样备受瞩目之后,对您来说有什么改变吗?A: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我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是从国际电影节正式开始的。
我第一部在电影院上映的《回放》(2012)在当年入选了洛迦诺电影节的国际竞赛单元,而我也有幸在场看到大家对于这部影片的喜爱,我希望有机会与这样的观众再次相遇,这也算是我制作电影的一个动力。
之后《你的⻦儿会唱歌》在海外受到了一定的正面评价,今年又通过在柏林、伦敦、釡山的展映,很多观众在看完《惠子,凝视》(2022)后告诉我他们还想看我过去的作品,有些人甚至已经看了我的所有电影,这非常鼓励我。
尽管这不算是改变,但是对我来说,能在电影节倾听观众的声音是一种莫名的快乐。
Q:您刚提到的《回放》是您10年前的作品,有很多的欧洲导演拍摄电影时,就以海外电影节作为 目标,导演您怎么看待这一点呢?A:《回放》是偶然入选了洛迦诺电影节。
我觉得能去看看各种电影节或者国际电影市场是很重要的经验,但我认为电影本来就是超越国境的,是一种开放的事物,所以去电影节本身不是必须的。
另外,自己想做什么是将来的事,很多时候电影的制作需要回应制片人的要求。
如今,商务合作不能只在日本国内进行,我合作的许多制片人也都意识到需要去到国际市场上宣传电影。
Q:泽田(正道)先生也参与了《惠子,凝视》的制作,他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将日本电影带到海外。
与泽田先生在这个项目上的合作感觉如何?A:在拍摄前先是接洽了法国的发行商和国际发行公司Charades,他们对于剧本提出了一些意⻅,也让我意识到影片主题的新的方面,以及决不能模糊的部分。
Q:这是您第二次入选柏林国际电影节,但这次是以世界首映的方式参展,另外,滨口(⻰介)导 演也是本届竞赛单元的评审,关于这次在柏林的体验,您觉得怎么样?A:首先很感谢这次入围encounters单元,能够在线下举行,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前 一年我也有参与,但记得是在线举办的,上座率好像有50%的样子。
以前《你的⻦儿会唱 歌》去柏林的时候,EFM(欧洲电影市场)是完全开放的,去的人也非常多。
大概因为今 年变成在线,所以感觉也人少了。
不过电影本身能在柏林上映就已经很荣幸了。
Q:其实在柏林的时候,疫情还没有很稳定,不过最近刚结束的釡山电影节就非常热闹了。
A:是的,真的好多人。
虽然我在釡山逗留的时间不⻓,但在影院上映时,看到观众以及門票售空的情况,第一次感受到了釡山国际电影节规模。
“比以往任何作品都更慎重地考虑拍摄方式”Q:您能聊一聊拍摄《惠子,凝视》的契机吗?A:最初是制片人邀请我制作一部改编自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要认输》,由岸井雪乃主演的电影。
我很难决定是否接受这个提议,因为首先我不是一个拳击迷,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过聋人的体验,所以我不确定我是否有资格指导这部电影。
但能够去做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其实也是创作的乐趣。
在之后,我花了很多时间,做了大量的研究,比以往任何作品都更慎重地考虑拍摄的方式,才决定接手这个项目。
Q:您花了多久时间来考虑?A:原本该多久回应一个项目,虽然这取决于导演,在通常情况下一个月内作出回应才是该有的礼貌。
但我记得真正接手《惠子,凝视》,花了三个月或更⻓一点的时间。
Q:这次是用16mm胶卷拍摄的。
一般好像不会用16mm来拍摄体育相关的内容,关于这个想法, 您是怎么考虑的呢?A:首先,本来自己就很想拍一部16mm的电影。
直觉告诉我16mm的那种特殊的触感应该 很适合这次的题材,就和制片人提议了。
但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用数码摄影,尤其运动题材的电影需要捕捉身体动作上的迅速跟强度,数码确实更适合。
只是另一方面,演员会因此变得无需去主动承受一些在表演上的负担。
不是说这样的拍法不正确,只能说我并不擅⻓。
比如在拍摄现场,明明还可以再尝试着多做一些,但数码摄影的功能性很可能会令我偷懒,放弃尝试更多的可能性。
虽然胶片在物理上也会有限制,但我能够尽可能地去掉事先的考量,在表演上要求演员多一些,保持演出的新鲜感。
Q:体育作为电影的一个要素,既有角色塑造、也有社会和氛围的描写。
很有趣的是,这次英文片名和日文片名很不一样,英文的片名“Small, Slow but Steady”更像是描写主人公形态的,这方面是怎么考虑的呢?A:最初拍摄时剧本上写的是片名就是 "Small, Slow but Steady”,这句话也可以说是我在拍摄电影时的一种自我暗示。
身为拳击手,每天都需要不断地积累、变化才能有机会站在格斗擂台上。
而这样的拳击手训练其实和我们制作电影也很类似,在拍摄现场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也不能⻢虎,每一步都需要确认,所以就取了这样的片名来提示自己。
其次,你刚刚说到的电影氛围,其实周遭一直在发生肉眼看不⻅的变化,或许在不知不知觉中什么都变了,谁也阻止不了。
我想把这个感觉到的过程呈现出来,所以用了这个片名,当时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非常喜欢,但片名稍微有点⻓,不太容易被记住,在国内宣传的时候可能会比较困难。
因为岸井的表演非常出彩,制片人就问我要不要用“惠子”作为片名,就像拳击电影《洛奇》那样取名。
不过还是有人觉得只是叫“惠子”的话,还是不太好理解,最好加一个副标题,所以我就提议使用了“惠子,凝视”这个片名。
Q:16mm胶卷的魅力就像导演说的那样,能更特别地表现人物、氛围等方面,这次影片中的人物近景也有些肖像画的感觉,关于这一点,您是有意识地去拍摄的吗?A:其实事前决定的拍摄不仅是正面和背部,总之是要拍全身。
但确实是到了现场拍摄之后发现,大家常常会被岸井的脸部表情吸引,所以临时决定拍一些近景的镜头。
Q:这次选择在东京的北边作外景拍摄也非常应景。
我自己因为喜爱美食,逛东京各类地方。
当我坐东京都电⻋去到东京的北边时,那边的生活给我一种“慢节奏”的感觉。
而这种“慢”,又或是这个地方与东京的错位,似乎也符合这部电影的主题。
关于外景拍摄您是怎么去选择的呢?A:决定在这个地方拍摄也是出于自己的直觉。
这是我第一次把拍摄地放在东京,我自己住在东京的西边,看剧本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故事不会发生在我生活的地方发生,所以真的是凭直觉,我决定去东京的墨田区和荒川区交错的那头看看,当我实际走了一圈后,发现这里的⻛景与对东京的印象是不一样的,自己也在里有很多的感受,所以最后决定在这里拍摄。
Q:影片中的拳击馆也是选外景的时候找到的吗?A:不是,工作人员实际上找到了仍在运营的一些拳击馆,我们也参观了好几个,想记录下来,所以在商量之后允许我们取景。
Q:东京的北边其实离都心很近,但是氛围上差异却很大,真的很不可思议。
我也住在西边,东京和埼玉县的氛围也不一样,关于东京这个城市的复杂是否也是影片想表达的部分呢?A:是的,就像惠子的成⻓、会⻓病情的变化,东京这个城市也一直在改变。
我们拍摄的区域正好是历史上江户时代的中心地,能看到很多历史遗迹,今后肯定也会留下那样的⻛景,100年后这里也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土地,就是在样一个过去和未来之间的地方,可以感觉得到时间的流逝。
“很多时候对自己能够听到声音这件事是没有意识的”Q:关于影片的声音设计也非常有魅力。
特别是电⻋运行的声音、体育馆里的训练声或是日常的噪音,等等。
你对此是怎么去考虑的?A:作为“听者”,我们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声音,很多时候对自己能够听到声音这件事是没有意识的。
因此,影片中对于声音设计的部分,是根据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听⻅声音的体验来安排的。
特别重要的是,声源的部分,比如惠子是在电⻋的轨道内跑还是在电⻋轨道外跑,几乎所有的场景都要事先考虑好怎么安排声源。
岸井在拳击馆进行训练的时候,我们能够在馆内里听到各种声音。
那种声音好像很多乐器的演奏,把我们带到一个录音室里一样,所以也想将拳击馆的这种氛围借用声音的方式表现出来。
Q:我觉得这次岸井小姐的演技真的很好,您能分享一些关于演技指导和选角的插曲吗?A:一开始联系我的时候岸井小姐的选角就已经是决定了的。
她本来就很棒,为这部片做了非常认真的准备,在拍摄现场,所有人都会被她的表演所吸引。
所以,其实我并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所谓的演技指导。
真的要说有不同的地方的话,这次的作品有拳击的戏份,所以在开拍前,让她花了很⻓时间在训拳击练上。
总的来说,比起和我一起度过的时间,岸井和惠子这个角色一起度过的时间更⻓。
Q:影片中受到关注的还有一点是手语的部分。
虽然是偶然,最近在日本电影中,连续出现了手语表演的作品,《驾驶我的⻋》(2021)、《爱情生活》(2022),前几天,遇到深田(晃司)导演时,他说“无论是偶然还是必然,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您是怎么考虑的呢?A:对于其他作品中出现手语这件事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自己只是碰巧接手了这个电影项目,对我来说,手语是从未了解过的一个领域,今后也会成为非常重要的经历吧。
但手语的出现根本不能说是一种“热潮”,“热潮”是会过去的,但一部分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仍然需要用到手语。
我只是恰好作为“听者”去拍摄了一个聋人的故事。
未来,我希望有机会能再拍一部以手语为主题的电影,还有很多是我们未知的。
Q:由于疫情的影响,想必拍摄已经很困难了,在剧本方面,是不是需要把不自由的部分作调整呢?A:因为是全球大流行,人们的生活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聋人们的生活也会根据这些影响而发生变化。
在为影片作调研时正值这个时期,所以也是诚实地将自己看到的、调查到的反映在了电影里。
Q:最后一个问题。
在《你的⻦儿会唱歌》之后您在Netflix拍了《咒怨》,感觉您在挑战各种各样的类型,今后您有什么展望或者是想做的事情吗?A:除了电影以外,我非常幸运能够在无意中接触到戏剧类,以及尝试各种类型的影像工作。
至于我将来想做什么,我想还是在电影这个范畴内,去考虑做不同的主题。
至今也接触了很多不同的影像形式,但还是觉得做线下电影会更有趣。
至少在未来10年内,我想自己还是会专注拍电影,特别是拍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翻译:2-3摄影:朱恒斌
又来看唱哥啦!
短暂的一个半小时,感受生死观的魅力,又一次沉浸在唱哥的节奏里。
在疫情时代下,曾被被命运捉弄,被生活抛弃的边缘人,在拳击的热血中找寻生活的希望。
从只在乎房租到耐心交谈,从比赛获胜到被打倒地,先天的听力障碍如同一场满是痛苦,却并未处决的死刑,一次一次的拳击训练,一页一页的训练记录,当一个人真正害怕疼痛,害怕死亡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活着。
在对生活的拳拳重击之下,也更加向往活着。
电影很安静,又很惊心。
在只有小段呢喃软语的歌声,没有肆意捣乱的配乐时,更多听见的是一声声有力的拳击,感受到的是绝望中的积极向上,看到的是多份兼职下的忙碌和挥洒汗水时对拳击的热爱,视听的享受更上一层楼。
最后一场比赛时,惠子仅有大声怒吼发泄时,是一个情绪宣泄点,此时的惠子愈来完整。
疫情时代,是一个“无声”的时代,穿插着冷寂的城市画面和单调的城市白噪音。
最初的惠子在以自己小房间为框的视角中被展示,直到后来大开房门与人交谈,此时此刻,被打开的还有一扇封闭依旧的心门,就像口罩,可以遮挡人们的交流,却无法掩盖笑容的传达。
前半里与弟弟对话时,采用了单独黑幕白字的一个形式,在给观众带来些许突兀感的同时,也巧妙的把听力残障人士日常中对于现实生活的感知展现给观众。
电影后半部分,尤其是比赛时,越来越多的镜头会给到惠子受伤的眼角,也让我们习惯和惠子对视。
受伤的疤痕是结疤的疼痛,清澈的眼神是对命运,对社会,对自己的审视…结尾,比赛中的对手在拳击台下相见,受伤的痕迹依旧可见,但是却不再有胜负之分,喜笑颜开的招呼之后,那还有什么胜者败者,不过是辛苦劳作为之生计,被生活和命运把玩的玩物而已…
8.5 很动容的一部电影 截取了一个很小的故事接口 认真且细腻的讲叙了关于惠子的拳击生涯.将故事设在了疫情背景 同时主人公是一位听障人士无疑反应出了一些有关于疫情时代的话题.口罩把嘴唇与视线阻隔开来 正是切断了惠子读懂他人的通道 这种沟通上的障碍 也恰恰是疫情时代 人与人之间无法深入沟通的真实写照.我们在疫情时代沟通障碍的焦躁与无助 也正是通过惠子展现出来的.这才有了“我对你很失望”的误解.另一方面视听语言也很有魅力 影片开始 导演通过声音的分离叠加 逐步的把我们带到了故事当中 这种渐入性 比一个空镜头更具有电影感.影片中通过惠子母亲拍摄的照片 我们可以强烈的感受到惠子母亲的紧张情绪 无需配乐 无需表演 仅仅是照片的播放 变可以达到如此的效果 实在这让我很惊喜.后半段惠子的日记 没有什么升华主题的金句 只是不断重复的训练内容 可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反复却有力量 .对于手语的字幕翻译 当惠子生弟弟气的时候 字幕是在画面后面的黑屏上展现的 如同两人之间间隔的心理距离.导演对于情绪表达直接给出肢体语言的特写也很见功底.影片A线讲的是惠子 B线说的却是疫情.这不像《中国医生》一样直击疫情中心 而是将其放在了背景里 一个柔和的残酷的空间下 去讲述关于个人的事. 但是又不仅仅是疫情 期间夹杂着一些对于生命的无常 对于理想与生活的思考 有些杂 似乎也没有答案 可生活也本没有答案呀.不过影片对于惠子理想的动摇展现并不充分.影片展现的也并不是太多 对于疫情 对于理想与现实 对于生命等等.
看完《惠子,凝视》的第一感受就是三宅唱太厉害了,他其实是在这部电影里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一种转变。
如果你看他以前的电影,会发现他是在一种流动的影像中无比微妙地捕捉到人物情绪和状态的;而在这部电影里,这种流动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固定性(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为合适),在影像的表现里没耍什么花招(褒义),真的很静谧、很朴素、很平实,这种拍法仿佛天生就与这种运动不相符,但是三宅唱那种极致的细腻还在、那种深入到骨髓的克制内敛还在,而16毫米胶片的使用又使得影片富有质感。
它没有戏剧性,反高潮、反类型,叙事平稳,但是它捕捉到日常生活中的人物情绪和状态仍然具有真实性和穿透力,迷人、饱满且具有魅力。
写实的场景和丰富细致的声音仿佛消解了画面中一切与惠子无关的事物,即使将她放在城市的大背景中,我们的目光仍全部聚焦于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动作细节以及仿佛是一种文学描写式的情绪和状态,让我们完成了凝视、感受到了孤独的流泻、体悟到了沉默的状态,我们透过银幕完成了与影像的共振,同时也让惠子完成对自己、对生活的凝视。
看到开头惠子训练时候的节奏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激烈、击拳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我在想,电影在这时不就是用这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元素组合来表现当时惠子内心里不断燃起的激情吗?
一个普通的固定长镜为何会具有这么大的冲击力和感染力?
我想就是一种真实的捕捉,而这种捕捉又是依靠着导演对人物的深刻理解、对场景的高度再现,换句话说,如果想别人感同身受,自己也要感同身受。
我们大部分时间是用感官来认识世界,而惠子是用自己的身体真实地感受和触摸着周围的一切,纯粹且真实;因为这种方式,她经常流露出一种对于他人和世界的未加修饰和欺骗的本真反应,而我们通过对于这种反应的凝视,仿佛也用身体性的方式在影像时间中重新认知了世界。
影片将时间背景放在了疫情之下,于是,惠子的沉默,仿佛是对于我们自身现实的投射,因为我们和惠子同样在一个被迫失语的环境中面对自己,同时也隐喻着表达与交流的困境;也就是说,电影反应了时代,而时代的处境也融入到了电影中。
影片的结尾让我想起了《阿黛尔的生活》,即是:生活的日常性取代了戏剧性的效果,并且影片拒绝给主人公接下来的命运做出解释,因为生活就是一个从不间断的过程,从而来告诉我们这就是未加过滤、洗涤和粉饰的生活。
《惠子,凝视》;凝视,惠子。
(观影中想起了毕飞宇的小说《推拿》)
《惠子,凝视》在2022年初亮相柏林电影节“遇见”单元。
导演三宅唱的上一部作品《你的鸟儿会唱歌》在东亚地区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反响,但在西方电影节依然默默无名,远比不上他的同辈滨口龙介。
后者擅长用故事情节和对话构筑暗藏机锋充满嬗变逆转的心理构架,而前者从导演生涯的初始,便执着于用电影情绪化的手段去描摹人物本身。
他不太在意是否能将一个电影事件讲述得高潮迭起波澜起伏,却着迷于用摄影机刻画不同人物的电影银幕肖像。
三宅唱的电影美学路线为不熟悉东亚文化的西方观众理解他的作品增添了相当的难度,这也是《惠子,凝视》在西方电影节反响不愠不火的原因。
文化隔阂阻碍了影片在西方电影界获得与其艺术水平相称的荣誉,但著名的电影评论媒体《电影旬报》将其列为2022年最佳电影的首位,无疑是日本电影界对三宅唱及其作品高度认可的标志。
《惠子,凝视》取材于日本聋哑女拳击手小笠原惠子的自传。
但和原书展现出的逆境拼搏顽强斗志有所不同,三宅唱赋予了影片一种独属于他个人的静默沉郁气质。
影片的主人公惠子从出生起就患有严重的听力障碍,也因此无法用语言和周围的人沟通。
她童年时曾经因为身体缺陷被同学凌霸,随后又成为有暴力倾向的问题少女。
成年后,听觉和表达的障碍让她被孤立隔膜在人群之外,拳击不但是她发泄内心孤独愤懑情绪的出口,更是她努力保持一丝生活信心的最后方式。
原书中“不服输、不认输”的主题在《惠子,凝视》中被微妙地转换为女主角“是否选择放弃努力”的内心博弈。
影片在沉寂之中开场,惠子的训练、生活和工作都在一片静默之中展开。
在没有声响的世界里,她不断遭遇着听觉和表达障碍给她带来的种种不便:在便利店付款时无法和店员进行最简单的沟通;在拳击台上她听不见裁判的读秒和教练的指示;在街上和路人发生身体碰撞也无法对对方的责骂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匆匆走开;尽管取得了比赛的胜利但却被打得鼻青脸肿以至于被警察误会是和人打架斗殴;疫情期间人人必须用以遮住面孔的口罩成了她和世界沟通的最大障碍:原本她可以通过阅读唇语大致理解对方的意思,但口罩挡住了她唯一的沟通理解渠道,任凭对方如何提高嗓音大喊,她也无法对最简单的提问作出应有的回应,只能低头匆匆躲闪逃走以避免尴尬。
我们能在她独处的瞬间看到一丝轻松和快乐闪过她的面庞,但是一旦进入群体社会,无声的沉默便是将她与周遭世界彻底隔膜的沟堑。
她感到疲惫和漠然,对拳击的意义产生了怀疑,更担心自己的听力障碍成了教练和俱乐部的累赘。
而同时,她熟悉的环境也在垮塌之中:她所在的拳击俱乐部经营不善;对她有知遇之恩的老馆长身体欠佳无力维持拳馆的正常运作;她像是被赶出了保护区的小动物一样开始面对陌生的环境(崭新的俱乐部、同伴拳手和教练)充满了不安的敌意。
这一切都需要她一个人面对,她几乎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甚至面对一些陌生的善意也不知所措甚至回避拒绝。
《惠子,凝视》尽管情节稀薄得像空气,甚至故事线可以用一两句话就概括完毕,但它是一部由人物微妙的神态、姿态和动作构筑完成的电影影像作品。
因为惠子先天的沉默,她内心的疑虑和焦灼,现实生活中的胆怯与自卑,拳台上的愤怒爆发,都依靠着演员岸井雪乃的细致入微的肢体语言诠释在银幕上。
岸井雪乃相貌平平,身高不足一米五,若按照大华语地区的女演员甄选标准,她可能连争取一个带台词的龙套演员的资格都难以获得。
但在日本电影工业特殊的环境氛围下,这样有着强大塑造角色肢体行动系统能力的演员才有了充分的施展空间。
片中的惠子因为听力障碍,只有其他人物的动作落入她的视线之内,她才会意识到对方正在向她表达的意思。
岸井雪乃用迅速又带着谨慎意味的视线转移呈现人物内心对于外在变化的体察,但同时又让这样的反应迅速内在化,塑造出人物隐藏真实想法,退缩回避的习惯性心理,为人物直觉的反应包裹上一股性格心理因素外衣,将她的内心活动用超越言语之外的细腻神情变化刻画出来。
影片开场不久,惠子独自一人站在在深夜的河边,遭遇到警察的盘问,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警察,但却没有收回双手,而是手掌颤抖着微微张开向前,似乎是生怕因为自己无法说话而引起警察的误会怀疑而导致后者将身份证拿走——一个简单又情绪细致入微的手势把因内心与外在世界之间的隔阂而产生的极度不安全感勾勒得淋漓尽致;而同样一个惠子,在拳台上因为被对方踩住赛手靴而摔倒在地,她重新站起来暴跳如雷,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而失去自控,挥舞拳头冲向对手的气势,又展现了惠子充满反差的另一面。
当角色被“剥夺”了话语之后,一个人物内心的复杂多面性用这样的细致入微又层次分明的方式表现出来,无怪乎《电影旬报》会将年度最佳女主角的称号授予岸井雪乃。
影片中最动人的一场,当属惠子走进深夜的拳馆向馆长递交退役信,但却发现后者盯着她的比赛录像聚精会神地研究,惠子意识到并非她的听障是所有人的累赘,而是她的退缩和放弃才会让关心爱护她的人失望;她和会长站在镜前,一老一少,面对镜中的自己左右出拳,惠子的眼中闪着泪光,但嘴角却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一段人物心理由颓丧失望到满怀希望的转变,在三宅唱冷静克制的镜头和岸井雪乃无声但动情的动作姿态中,逐渐渗透而出在深沉的夜色中蔓延开来。
在2010年的长片处女作《无路用的人》中,三宅唱完全甩开了电影的叙事核心,用几乎是实验电影式的白描手法刻画了一群在北海道的大雪中生命力汩汩勃发的青少年形象,这部从未正式发行过的影片是新世纪以来日本独立电影最重要的作品;八年后,《你的鸟儿会唱歌》采用了更精致的影像和更专业的演员,但依然跳过了成套路的故事线路,而用情绪化的笔触绘制了三个青年人的电影肖像。
他的影片符号表意性几近于零,但却极为擅长将人物的行动和姿态魅力作为扣人心弦力量的源泉。
《惠子,凝视》更为特殊之处在于,三宅唱为人物惠子在寒冷的冬夜中若隐若现飘摇不定的生命之火找到了一个具象的动力源泉:拳击。
后者不断迸发出火星点燃人物内心逐渐熄灭的火焰。
失去用话语表意的能力但却用拳头猛烈出击,这让人物外表的沉默和内在的强硬形成了极为动情的反差,延续了三宅唱影片独有的沉郁与光明交相辉映的动人基调。
人物的情绪状态在无声的影像中延展蔓延,在细腻的姿态和表情之中绽放,而无需言语的过多粉饰。
在影片的结尾,惠子在拳台上因为无法表达想法而导致的急躁被最终击倒。
但生活中的她,却赢得了对手一个尊敬的鞠躬。
失败并非意味着认输,拳馆的关闭也并非是拳击的终结,她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含泪微笑,训练,奔跑,不会放弃。
这又是三宅唱为观众勾勒的另一幅动人电影人物肖像画。
《惠子,凝视》也用纯粹的影像回答很多用言语无力表述的对于电影本质的提问:没有惊心动魄的戏剧性时刻或者情深意切表达的某个理直气壮观点,没有自诩为百分之百的现实还原或者处心积虑煽动的奇观,电影也可以只有人物、动作和环境在银幕上所形成的内在闭环真实,它可以跳过那些累赘的表意媒介而直指电影情绪表达的核心。
(首发于《虹膜》电影微信公众号)
没有看进去。
说实话我还是看不了这种片,不明白为什么影片这么高的评分,这种没剧情没高潮,情感线也没啥波动的电影和同为丧励片的百元之恋、百万宝贝相比,在我看来真的差很多。它让我想起了当年很火小森林,同样惊讶于它很高的评分。节奏慢、故事人物普通,无高潮无波折,就像在看自己每天过的普通日子一样,波澜无惊无欲无求,却又有点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情绪。给人一种漫无目的、行尸走肉,但却要珍惜当下、善于发现美好的感觉。这种心境很难做到吧。最起码我觉得自己做不到。可是从评分来看,好像又有很多人做到了,难道人生真的如此单调无聊、只能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通过发现不同点和细微差距来感受美好吗?生活以下、生存以上。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希望,不是嘛
1.既是一部真正致力于展现听障人士日常生活的电影,又是一部关于疫情时期如何面对静默与隔阂的电影,更是一部贴近每日艰难生存的普通人的电影——尽管与[百万美元宝贝]有所交叉,但本片无关乎励志,并未聚焦梦想、信仰与生死,不以胜利成功为旨归,而是真正切入孤独丧郁时内心的犹疑徘徊——是否放弃努力彻底躺平?如何面对过往力量之源的衰颓崩解?2.三宅唱真正将身体感知与韵律节奏融入到影像的血脉之中,岸井雪乃的表演似已达到浑然天成之境。3.视听语言精准细腻,16mm胶片质感恰切,大量写实的固定长镜,突出环境音(既简洁又丰饶),又以种种语言沟通方式呈露出惠子的特殊处境并映衬出不同的人际关系,还有对镜像与画框&画外空间的各式运用。4.惠子在暗夜中独自站立,面对着天桥火车或听不见的喧嚣,一下击中了我。5.平凡相知收尾。(8.5/10)
由于我最喜欢的北野武《那年夏天,宁静的海》这部电影的主角是聋哑人,使得我对这部片子同样是聋哑人的主角人设颇有好感,再加上我本身就偏爱拳击类电影,因此对本片的初印象就特别好。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部作品也算是反拳击电影传统的,拢共就2场正式比赛,且比赛过程较为简短,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过程,从情节层面来看,起伏也是比较小的。所以《惠子,凝视》于我而言可能主要是透过惠子这样的一个普通的日本市民的视角来展现某种生活状态和生活态度吧。尤其是她聋哑的设定让她把某些生活的本质更直接了当地展现了出来。另外,虽然她是聋哑人,但是我却有一些羡慕她,她有很好的母亲、朋友、同事、师父,还会画画、拳击等,生活充实,能通过某些方式寻求到一种让自己舒服或者释放的状态,可能生活依然贫苦,但也比很多人活得更加自由了吧?
渴望看大银幕版。
结尾真好
可能对慢节奏的电影很难投入
拳击的情节非常之少,人文占据了绝大篇幅,这也是日本电影习惯的手法,观感时而温馨时而很压抑,非要说为什么我评价低,那就是直到最后也没让女主打赢那轮比赛,相比于《啊荒野》,实在是难以相提并论,走的更像是《百万宝贝》的路线,但百万宝贝前一大部分的剧情魅力是极其成功,本片却未能达到。
4.5,疫情时代的励志片,生活就是在孤独无望的黑暗擂台上打拳,连输赢都不知道,连这样的生活突然会结束也无能为力,但是拳赛结束,你可能会发现对面也是和你一样的普通人,穿着工装、带着淤青,继续生活。
没什么意思,看了评论感觉大家都好厉害,硬编
波拉尼奥在某个短篇里写过:「但是,我脑海里始终有个他走过来的样子、站立的姿势、从较远的地方发表看法的样子,还带着些许哀愁……一个没有面孔的“小眼”席尔瓦,或者是一个脸隐没在阴影中的“小眼”,但精气神还是他的,或者还记得他某个动作——一种几乎是抽象出来的本质,里面容不下安静」。安静不是惠子的本质,安静也不是凝视的本质,只是,<惠子,凝视>里包容了安静,安静是斑驳的本质。影片为激烈的拳赛而上场的训练中姿势与动作单调的循环奉上诚挚的时间,这几乎成了一种恐惧。在最显眼的地方,训练器材上有锈迹,继续往后退,桥墩与室外有锈迹,最后我们发现,每一处角落皆有锈迹——色调因为依恋不舍循环的终止而沉浸在仿佛锈迹能永恒叠累般的状态中记录下惠子生的循环。演职表在安静的鸣响中绽开明亮的白日,似乎,终止并没有在结尾到来。
【平遥电影展展映】中国首映。一部需要“用眼看,用心听”的好片。近年日本出了不少拳击题材佳片,如《蓝色》和这部电影。此片采用16mm胶片拍摄,画面的胶片颗粒感赏心悦目。因是听障人士题材,影片几乎没有强配乐,而是以字幕卡的方式安静地交代情节,因而自然声效的细腻尤为突出。尤其是一段听障女生聚会开心地用手语聊天的戏特地没有做任何字幕,独特且精妙地令观众意识到无法真正体会听障人士的悲喜隔阂。就像片中的摄影记者、警察和裁判无用的话语一样尴尬可笑。影片安静温和而稳重的风格和拳拳到肉、活力四射的拳击体育情节形成巨大反差,激荡起强有力的情绪冲击。造成形式与剧情的高度统一、相得益彰。想起同样运用类似手法的《推拿》。岸井雪乃的表演亦令人折服。四星半
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是很不一样的电影,我不知道三宅唱会成为什么样的导演,感觉他还在糅合各种风格(直到他找到自己真正的风格),有时他狠狠把握住了怀斯曼轻与重,安静与嘈杂很rhythmic的平衡,有时的人物是布列松式的模特,有时又有一些美国的电影学院的实用主义,有时他又展现出继承日本导演的调度,这也许可以解释为影像同人物一样放下戒备。无论如何,形式上还是缺乏一些精准,但对比前一部都是往前的一大步。当然所有这些介质或者风格的揉合也是他风格的一部分,但还要找到更准确的表达,需要去掉一些不必要的。
取消音乐只留下训练的环境音 拳击塑造斗志回归日日生活 是今天又有人退出了 会长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为什么没有保持防御姿势 这些比赛与比赛之间由拳击填满的缝隙
近乎失明的老头教练,先天失聪的拳击少女,摇摇欲坠勉力维持的拳馆。三宅唱的叙事手法稳如老狗,以大量的篇幅朴实无华的描述惠子在无声的世界中的生活日常,在最后一场拳赛突然引爆压抑了许久的情感之后马上迅速降温。没有英雄,没有奇迹,没有鸡血,没有戏剧化的波澜起伏,只是静静地归于生活。实际上,整个过程几乎都是观众通过凝视惠子来感受到惠子的世界;只到最后一刻才转为“惠子,凝视”。《百万美元宝贝》最后在“my darling, my blood”中,以人性的解脱(终结生命)来达到椎心泣血到极致的情感升华。本作的结尾亦是展现了一种安静的力量,踏实、低调、自制、专注、积极,耐得住孤独,守得住内心,不断提升自我,being a better me。影片的进击之路与《百万美元宝贝》如出一撤,老牌影帝带着最佳新人打出个影后横扫千军。
输了,没关系,尽兴才是人生啊!
声音清楚分明的影像世界,想透过电影来理解一个人群何尝不是一种“全能的”误会?倒不如说电影关注的“失能感官”的世界是双向的。惠子之于声音是失聪的,而我们(健全人)之于手语恰也是“失聪的”。我们必须要靠“仔细地看”人物的动作、表情、情态,才能稍微理解手语对话的意义(况且她们手语时,嘴唇也是在“说”的,懂日语的观众要在这里练习“观看”声音,就像练习挥拳)。而在念信之前,我们只能观看、描摹惠子的内心世界,这一层必要的“感官不对称”,召唤着感官的复苏。未打开感官的我们,难以察觉的,正是自身的“不健全”。
遵从自己的内心打了低分,三次从头看才看完的时候就知道这部影片和我的相性有些差了...日影大量的固定镜头,平平无奇的日常,偶有影像上的亮点(电车的光影)和瞬间落下的眼泪都归功于导演与演员,可惜讲述手法着实有些让我难以进入角色。音效的配合很有特色。最喜欢不下楼梯的那一幕,是女性不轻易言说的脆弱。
+ 和鸟儿一样,最喜欢的是选角,岸井雪乃的骨架和肩背线条有着不同于一般女演员纤弱体态的力量感,也许不算美观,但很有生命力,因此她的动作和呼吸也是美的。相比之下,细致入微的声音系统似乎只是新式的奇观,因为它只对惠子以外的世界奏效,而“孤独”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中。会让人想到主角同为聋哑人的《钢琴课》,后者固然有败笔,但至少Ada的内心是不可阅读的,而这部中读日记的段落只令我觉得赘余。惠子与其说是主体,不如说是精心设计的动作框架下被观众所凝视,再被引入到一个和谐共处的虚伪语境中。对于聋哑人而言,这一切太安全,也太食之无味 @2023-02-12 20:27:39
热情是对抗生活庸碌的防腐剂。难得很安静的一部体育片,表演在线,情节流畅,整体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