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难得还有关注现代诗这个题材的。
因为某种程度上我们甚至认为现代诗已经在这片土壤消亡了。
因缘际会,可能也只有76岁的许鞍华才可以,在大学时上的文学专业主修诗歌,有了足够和新诗交融的机会。
纪录片里也斯、西西、淮远、饮江、马若这批香港诗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是她最熟悉和关注的。
整部影片的三段式是平行而互相关照的,第一段用散点的篇幅浮光掠影展现这些诗人们的点滴。
第二段是围绕黄灿然的拍摄,他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新诗诗人,带着文艺中老年的一些气息做派,诗的内容也更加上世纪八十年代。
他虽然因为香港的生活成本太高而移居深圳,但我的觉得他的整体感觉还是香港的。
第三段是拍摄要年轻一点的诗人廖伟棠。
廖伟棠不能只被定义为新诗诗人,他是我们印象里很多香港文艺人的缩影,服装、爱好、积极、讲话的语调速度,带有一种港台文艺人特有的多愁善感和软糯执着。
许鞍华用低颗粒胶片摄影的方式让一切看起来很文学,似乎在缅怀着逝去的香港,轻轻触探表达着表达权的丧失。
经济流放、失去树的叶子,诗人们的表达已经足够直观。
黄灿然去了深圳,廖伟棠去了台湾,他们都离开了香港,中间还穿插了皇后码头保卫战的镜头,还有廖伟棠口述里北京的过往,让人不胜唏嘘。
但总觉得看完后片子的基点没有呈现,就像香港现在的处境一样,环顾茫然的虚浮感。
还有很多可记录可挖掘的东西,这些是差一口气的。
HKIFF47,香港文化中心首映场。
说是描写「诗文风景」,开头用几段孤立的自白或朗诵就算「风景」,说唐突?
说潦草?
特写的两个人物里,各自也仅有一处提及了对方。
(西西的段落应该是直接使用了《他们在岛屿写作 · 我城》的片段)其实,文坛虽然「是个屁」(韩寒语),终归有其「坛」之所在,各地皆如是,香港蕞尔小城亦不例外。
这一点,只消看《他们在岛屿写作》的西西与也斯两集即可知晓。
连点成线,织线成网,方为「风景」(landscape)。
导演或许以为散点式的结构足矣,然而造成的结果是东一锄头西一棒槌,看起来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了。
其实,即便有些诗人「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其诗作也不可能不回应时代与周遭,聚焦于香港这一座城、这近十年的历史,本应有更多诗人和诗作之间的相互呼应、补充存在。
这一点本片有所触及(比如谈到香港的命运)却未能深挖,实在可惜。
再谈谈具体内容的观感。
作为主角的两位香港诗人,却一人「经济流亡」去深圳、一人度过海峡去台湾,「风景」四散,几成穷途之势乎?
果如黄灿然所说,诗里的那个香港,不是正在离去,而是早已离去、已成定局了吧?
闲话一句:黄自恃诗人,视翻译为低等之工作,甚或没有意义之工作,仅为稻梁谋,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他的翻译为何如此之差劲。
几年前读过他翻译的《论摄影》,几乎要报警。
在本片中他自己用普通话朗诵了一遍、导演又在片尾用广东话朗诵了一遍的《哀歌》,倒的确不坏。
总体观感:黄孤傲中有真情,廖憨厚中有锋利。
影片拍出了二位诗人生活的状态,也拍出了他们的可爱之处。
结尾导演自己跑出来谈她对诗歌的热爱、小时候读的诗是自己的护身符云云,有点文艺青年上身,笨拙得可爱。
虽显多余,亦不妨让这部从标题就如此天真的电影,天真到最后吧。
如果喜欢诗歌,这部影片仍然是一定要看的。
把电影里的诗都摘抄了下来,希望观影时的这份感动能通过文字留存下来。
01 旧启德机场
我家附近不远是一座机场我有时晚上散步就到那里去坐坐喝一杯冻柠檬茶看航机的升降离机场那么近过路的航机仿佛常常悬挂于我头上的天空他们飞行得那么低几乎可以削断大厦顶上的天线我有时想:不知道会不会突然目击一双飞机的翅膀从窗外伸进来02 无名
作为阴谋家活在没有阴谋的世界其乐可想其苦可想作为阴谋家阴谋不沾染世界其乐可想其苦可想亲爱的你就是那个“可想”03 天堂无雾
你站在九龙看不见香港五十三年后我站在香港看不见香港04 在茶餐厅里
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坐在斜对面的卡位里他对面坐着一个小儿子和一个小女儿他如此孱弱,近于卑贱仅仅是这个形象就足以构成他老婆离婚的理由他多半是个离婚的男人身上满是倒霉的痕迹他没有任何声音也不作任何暗示却非常准确地照顾孩子吃饭两个孩子都吃得规规矩矩他们也没有任何声音也不留意任何暗示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他把一切都献给了孩子却不给他们明显的关注这是个没有希望的男人他下半辈子就这么定了不会碰上另一个女人也不会变成另一个男人更不会有剩余的精力去讨好人,或憎恶人但是,在履行这个责任时他身上隐藏着某种意义不是因为他自己感到而是因为他斜对面另一个中年男人在这样观察着,思考着并悄悄地感动着……05 阳光是伟大的
阳光是伟大的,因为它普照万物而不知道并非万物都需要普照或同等普照所以白云是伟大的提供一层遮盖还有乌云,增加浓度所以雨是伟大的,使热的凉,干的湿,火的水所以风是伟大的,使闷的畅,静的动,塞的通所以劳动者是伟大的,给富人穷人所有人盖房子遮挡风吹雨打日晒自己住棚屋冷了就出来接受阳光的温暖热了就移到他们建造的高楼大厦的阴影下06 患难
我的城市今早我在山上像往常一样回望你像往常一样你笼罩在尘雾里但此刻我才看见了你真实的形象你轮廓模糊与灰色云团浑成一体只有高楼窗口里稀疏的灯火勉强描出一栋栋笨重的影子使你显得那么无助,近乎悲壮我突然对你产生一种深情一种爱,不是怜悯,不是理解而是正面的撞击:当太阳撕裂云团穿透尘雾,向你输送强光我突然感到我一直和你并将继续和你患难与共
07 厚德村花
厚德村公园的空地上三个凉亭顶盖上,开满了大蓬大蓬鲜红色的勒杜鹃花如此盛放,看上去像假的轮椅里的母亲也说多美啊,像假的08 俯身
当我沿着滨海街后半段走了几步准备像往常那样绕个弯去上班我突然想:何不从前半段走目光穿过两边自然地生长的广告牌和蔬菜档越过大马路眺望树林覆盖的小山其实更自然也更富生命气息而我刚转身按照我的想法走了几步目光穿过两边自然地生长的广告牌和蔬菜档越过大马路眺望树林覆盖的小山那树林呵便好像听见了我内心的声音又好像是它向我传达我刚才那个想法而现在看见我听话地转身朝它走去他便满怀喜悦一簇簇膨胀高高升起几乎是立体地向我俯身如此清晰和逼近我甚至有点不自在感到它就要蹲下来把我抱起09 俯瞰
我有半年没坐巴士回家了今天凌晨下班时很累刚好有巴士驶来便本能地上车车上很安静好像在德国乘客都一声不响我从巴士上层俯瞰我平时走过的地方变得空旷的铜锣湾寂寞的维园我看见我一个人背着背囊拿着雨伞的身影我看见我的运动鞋踏过的人行道巴士掠过天后地铁站掠过那家通宵的小杂货店穿着背心的老板在搬一箱汽水10 裁缝店
我凌晨回家时常常经过一家裁缝店当它灯火通明时我才发觉我经过它而它并不是夜夜都灯火通明我经过时总会看见一个身材清瘦、两鬓斑白的老人独自在熨衣服他干净整洁,一边熨衣服一边开着收音机在同样整洁的店里每次看见这一掠而过的画面,我就会失落尽管我的步伐节奏并没有放缓那一瞬间我希望我是他这样安安静静的工作像天堂一样没有干扰让黑夜无限延长我不断闪过停下来跟他打招呼的念头但我的灵魂说:这是个奇迹你闯不进去,因为你不是也不可能是他的一部分11 哀歌之七
站在黎明的码头我是黑夜的孤独者站在白天的故乡我把出发的影子拉得比归来还长站在晨光中我理解到傍晚之所以被黑夜吞没的缘由我永远在从这里离开又永远在从别处归来在大海的耳畔我把山峰的叹息连给波涛在商业的中心我把祖国的神秘花朵藏于耳中在巴士上、火车上,在缓慢而平稳的轮船上我把奇异的目光投给玻璃山水,扑克面孔和同样冷漠的城镇和城镇在黎明的山岗上在曙光的航空站我是夜以继日的抒情诗人12 寻春田花花幼稚园不遇
别来无恙吗这是另一个香港走在唐楼间漏下的阳光中看纸扎店里唱红梅记那些透明的身体里有心那些烧鹅有灵魂窗有扑翼声新生活耦合着旧生活老孩子带领小孩子骑楼倦眠如一骑雨人在半途遇劫烂漫那些花儿哪去了?
他拿着一块砖头敲击彩虹还认得我吗?
我是你幻听的校长在猫眼里在狗爪里在潜过茫茫沧海的一条白饭鱼的怀里步步花花,亩亩春田一讲好梦全无恙它不是另一个而就是这一个香港了13 灰心谣
一切都像十年前但你更左了不,他的右在吃着他的左他的左又在吃着他的右还有那些曾一起在雪地里走失的人被纷飞雪球打得晕头转向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然而他曾经用这些东西一起说我爱他曾经把地球点燃看他烧成一个蔷薇花蕾就让打钟的打钟看云的看云他一寸寸埋藏自己至今已三十三年14 皇后码头歌谣
那夜我看见一垂钓者把一根白烛放进码头前深水给鬼魂们引路呜呜,我是一阵风在此萦绕不肯去那夜我看见一弈棋者把棋盘填字似是九龙墨迹家谱零碎然而字字天书呜呜,我是一阵风在此萦绕不肯去那夜我看见一舞者把一袭白裙舞成流云云上有金猴怒目切齿吁吁,我是一阵雨在此淅沥不肯去那夜我看见一丧妻者鼓盆而歌歌声清越仿如四十年前一少年无忌吁吁,我是一阵雨在此淅沥不肯去“共你凄风苦雨共你披星戴月……”我在码头烧信群魔在都市的千座针尖上升腾我共你煮雨焚风唤一场熔炉中的飞霜咄咄,我是一个人在此咬指,书空15 翟秋白致鲁迅
先生:我来信和你分一个梦一条你也行过的山径你也举手指点过的夕阳乱山在梦中,未能捋平但此时只有明灭与呜咽让我常常唱的一首国际歌载着冰与火,撕咬着又幻变出许多灵光的火与冰是庾信远眺的,落星城烽火照江明但先死者不是萧刚掀开夜幕,秉烛照见野路黄尘深16 给也斯的平安信
今天此城的生者必须写信给死者报平安告知他走私船仍然在渡海码头等待堂皇的下水礼冷阳与破碎玻璃依旧刺痛电车上的孤独少年那些花儿哪里都去不了雷声变成烟火蝉鸣保持沉默在它的律师赶来之前我们尚好除了还活着没有其他耻辱17 致后代这是什么时代当一次关于树的谈话也几乎是一种犯罪因为他暗示着对许多恐怖保持沉默?
18 一片叶子一片叶子,无树的给贝托尔特·布莱希特:这算是什么时代当一次谈话几乎就是犯罪因为它包含如此多说过的?
还有一些颇有感触的话,截图记之
看似谈的是诗歌,实际许鞍华的纪录电影《诗》,是对于香港的一种复杂情怀的感怀与抒发。
诗歌中的香港,在几代诗人不同的视角里,幻化出带着灵动光彩和寥落飘隐的韵味。
从几位知名香港诗人对于新诗的创作与观察来做开端,用黄灿然与廖伟棠的两种创作状态与生存状态的形式做对比,组合起香港的不同诗意,还有不同诗意的香港。
Ann导是真爱诗歌的,正是因为心里的爱,再对于香港的爱,才让她能独具慧眼的,将从不同角度的诗人与诗歌当,组合出香港新诗前世今生的丰富层次。
谈诗与谈情一样,发自于片中提到的一种以“感觉”而起的触摸。
用生活来记录城市中的人和事,记录一个瞬间和永恒,记录被遗忘的和被铭记的。
《诗》中的诗,《诗》中的香港,《诗》中逝去的人,留下的人,和出走的人。
组合出一个爱诗的导演眼中,与众不同的一种大时代的观察。
从香港到深圳再到台北,跟着不同身份诗人的生活轨迹,探讨流放的感触和诗意的坚持,放低与放不低的内心安放所在,浓缩在对于这个城市的记忆之中。
所以看似简约却满含情感的影像,本身就是一首献给香港与回忆的诗歌。
看着Ann导和不同诗人探讨诗歌的本质,探讨对于香港前世今生的看法,探讨生存与现状,我很佩服她一直都保持这种执着的创作态度,纯粹的对于电影与艺术的热爱。
《诗》作为当下香港文学视角的观察,它的存在意义是很重要的和珍贵的。
现代人谈诗在我来看,多少都有点“消瘦”感的。
这种“消瘦”是很复杂的一种感受。
是被视为曲高和寡的状态,是顾影独怜的自恋,是Ann导口中不赚钱的内容......是我们忘记了诗歌,还是诗歌放弃了我们?
其实这也是《诗》给予我们的一种思考。
大到时代磅礴的情怀,小到一个动作的细腻观察,你换一种注视的角度,其实就有着天壤之别的展现。
无论你站在何时何地,无论你想说别人还是自己,只要你想,你都可以成为一名“夜以继日的抒情诗人”。
特别好玩儿,当黄灿然讲到自己是经济流亡逃离香港时,全场都笑了。
太真实。
可是就算再说不喜欢这座城市,却还是放不下茶餐厅里的一杯奶茶。
远方的爱也是爱——就像基督也不会在故乡传教。
给了我好多问题的答案。
早上朋友发给我一个链接,说多邻国的例句里香港人好松弛,都是去哪里吃饭,去哪里行山。
看完之后暗自觉得好笑,松弛和香港,或者至少和在香港的内地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侵略者来的。
像蝗虫。
时常在想我身处的香港真的是那些艺术电影文学歌曲中的香港吗?
我幻想,它应该是有风骨的——有虚荣奢靡,也该有勇敢无畏。
好在电影告诉我,就算这里并不是印象中的香港,也无可厚非。
去承认,那个城市已经随着时代一起消失远去了。
我们是那个带着儿女的秃头男人。
不会成为另一个男人,也不会遇见另一个女人。
53年后,我们站在香港,看不见香港。
凄风苦雨,披星戴月。
我们都是无树的叶,我们闭嘴,因为谈话也是一种罪行,因为话里有太多说过的话。
这是一件悲伤的事吗?
是的。
可如果太在意存在的意义,反而是对文字范围的缩窄和限制。
我们还在这里,我们去爱活生生盛放的玫瑰。
诗的力量不在文字而在沉默。
"最近过得还行,除了活着,没有其他耻辱。
""如果你把话都讲给所谓 美 的事物,那些你真正应该讲的事情,就成为了话语权的让度。
"在这个「不是在离开,是已经离开了」的城市,还有这一点黄金小岛的余晖,也算是幸甚至哉。
西西是《詩》中唯一一个女性。
她说自小生活在城市,喜歡城市,不懂写鄉下。
和看電影前讀她詩的感受一樣!
影片裡西西坐著,手握一隻布偶小熊,讀完詩抬起的眼神純真。
電影裡其他人講詩,講男人的日常、哲理、山水、都市、賺錢還貸,以及社會運動。
他們的伴侶出現在描述裡、作為陪伴者照護者、出現在給兒子看的照片裡,女人在廚房做飯、女人帶男人去攤位補褲子、吃麵時女人給男人夾麵。
男人談論女人看他的詩說“這些是詩來的嗎?
你寫這些東西也算是詩嗎?
“太日常、太瑣碎、太生活的,是詩?
對(作為詩人伴侶的)女人來說,日常瑣碎就是她的生活,日常瑣碎之外的男人書桌上的東西,才是詩。
詩在不必操心日常的男人那裡,詩在她之外。
女人似乎沒想過——日常即是詩。
也許女人覺得,詩本該高於日常,那麼問題來了,社會是如何潛移默化傳遞這個認知(給女人、給大眾)?
褪去二人日常閒雜的男人,把他一人的日常閒雜寫下來,並稱之為“詩”——這超出她的經驗範圍,每一代女人被鼓勵的經驗範圍。
在這個意義上,西西是幸運的,她持續寫下了自己的日常。
“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一直和母親、大妹一起生活”,西西像《小婦人》中的Jo、當代現實版的簡·奧斯汀。
一開始不覺得西西的詩像詩,更像敘事,要耐心從平鋪直敘裡尋尋覓覓一擊即中的瞬間,不是一上來就態度鮮明、性格扎眼,西西的性情也不是如此,西西的詩像她自己。
“像詩”,是以前看過的詩,無意中打了樣。
它們多講哲理,最後總要講哲理。
蘊含智慧如泰戈爾,意象鬼魅如波德萊爾,偏執如顧城,博學如木心,幽微如石川啄木,思辨如辛波絲卡,看得開如蘇軾。
许鞍华导演一直以来都算是我内心里颇具代表性的女性导演,兼具着女性的细腻温柔和来自时代赋予的创作中的傲骨和侠义。
我很爱看创作者的纪录片或是关于创作本身的背后的故事,当你理解这个人,就能更好的理解他的作品,当然前提是她足够真诚。
我想许鞍华导演是真诚的,所以我看到了她心里想讲述的她喜欢的诗,诗人,诗意,和他们的生活。
影片开始很短的篇幅介绍了一些诗人,更多的是关于离开香港在深圳生活的黄灿然和在台湾生活的廖伟棠的采访和对谈,正是这样的记录,聊天,对话里我感受到了许鞍华的诗意和诗在当下这个时代的更多的趣味和意义。
她所提到的全部的诗人,我都未曾了解,因为在我的生活和成长轨迹里,诗似乎早已是一个离我远去的创作方式。
远离文学尤其远离诗歌的我再看到诸多依然在创作的活跃期诗人时感受到的第一感觉甚至是割裂。
然后我看到了他们的生活,似乎和我们也并无二致,在黄灿然老师的讲述里,我竟然有几次觉得自己被吸引,甚至文字和画面抓住了我的情感。
我感受到了观察,积累,情感,细腻,从他的文字里,也从他的生活里。
我喜欢黄灿然的讲述,用如诗般的语言去结构着当下真实的生活,我感受到浪漫原来真的可以真实存在在每一分钟的生活里。
廖伟棠的部分就更理性也更脚踏实地。
摄影师和诗人的两个身份让他更关注于表达的方式,音乐,影像,北京香港台湾的多地生活,上班一样的创作时间,上课社会活动照顾孩子的父亲等多个更现实的职位的生活方式让我看到一个很理性的创作者的样子。
他和黄灿然老师呈现出的在相似土壤上生长起来的不同模样让我更被吸引,也被触动。
他是强表达者,不需要互动,同样也是一个更有逻辑的讲述者和翻译者,在这里我看到了诗更有力量的一面。
故事里的许鞍华大约和每一个喜欢诗的我们一样,倾听,提问,吸收,感动。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自己最宝贵的财富,跟观众说,你们看看,就是它一直以来在滋养我,而她创作的影像,也在这样滋养着很多很多个我们。
能量的流动在这一刻完成了某种交流和置换,于是我被带领,于是我落泪。
许导终于拍了她最想拍的电影。
我一点也不意外。
回来的当天下午就去了电影院,看的第一场电影就是《诗》。
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除了以前去听过她的一次讲座。
我还在油麻地电影中心看 《I, Daniel Blake 》的时候遇到她了呢。
我们看的同一场。
她坐在后面。
我经常的时候看到她了,当时开心地朝她挥了挥手。
电影名为《诗》,英文的翻译是挽歌。
整个电影也像是许导送给香港这座城市的诗歌。
美极了。
如同电影里念的那些诗一样。
作为这座城市的移民,我也亲证了这座城的变化。
我目前这一辈子,算上我的家乡,一共在三座城市住过。
hk是成年以后我住过最久的地方。
头三年里,我永远只会去商场里那个挺贵的超市买东南。
卖的都是各种进口食品。
到了第四年,我搬出学校(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离开学校居住)。
直到那时,我才真正知道了什么是生活(独立自主地生活)。
离开学校后住的第一个地方在一个街市附近,那是一个wet market(有海鲜档的是wet market)。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香港的菜也是分四季的,不是超市那样,一年四季卖的都是一样的外国进口的食物。
原来香港也有补衣服、收裤边的改衣档。
原来街市附近的家居用品店别有洞天、卖的商品玲琅满目。
原来街市卖的菜比超市里标明的产地要更细致:有云南的红姜、贵州的蔬菜、河南的山药、xx的大蒜、xx的皮蛋(我真的不记得了)、等等。
湖北蛋😊😊😊 我会想起外婆,她以前会走路去农村收土鸡蛋,然后一个人挑回城里卖掉。
也是在街市,我知道了每年柑橘出产的季节,好多摊主都会每天忙着剥橘子皮,用刀划出来漂亮的十字,一个一个的皮穿起来,一串一串的挂在那边,白绿相间,格外好看。
也是在街市,我知道了原来土茯苓非常非常坚硬,要用类似铡刀一样的东南才能切出片。
同样在街市,我知道了,原来海鲜档的海鲜并没有那么贵。
手打鲮鱼肉这么好吃。
我知道了原来每天下去6点,各个档铺,不论是卖肉,卖菜,还是卖水果,都会开始出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10蚊三个!
10蚊三个!
” 让人兴奋的不是那收市时候最便宜的价格,而是那些高昂的叫卖声带来的生命力和烟火气。
这种烟火气和内地城市清晨各种早餐店冒出的白色的水气一样,让人觉得心安,特有安全感。
也是在街市,我遇到了大年三十早上乖乖帮父母看铺子的小孩。
面对所有路过的客人在那边当面夸他懂事听话,小男孩淡定从容。
我给了他一个新年红包,他会非常礼貌的说谢谢。
同样在街市,我遇到了2023年都还只收10块钱的改裤长的林姑娘(深圳10年前都不是这个价了),一头白发,气质十分优雅,从来不急不躁,永远面带微笑。
非常优雅的林姑娘
存票根,又糊了。
不知为何,油麻地电影中心突然成了打卡地。
开关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油麻地电影中心和旁边的油麻地警署成了打卡地。
每次去都会遇到好多游客。
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看个电影吧。
下面是类似喵eye的app,可以看到所有电影在本地所有戏院的场次,还可以在线购票。
今天在M+看完电影之后有幸参加了映后会谈,见到了导演和片中的两位诗人。
不巧的是,翻译器里本该响起的普通话翻译陷入沉默,只有英文女声流利的转述。
于是我只能在耳机里英语和现场粤语的夹杂中勉勉强强的听。
许鞍华导演说的什么已经不太记得了,可能因为当时就没太听懂吧。
两位诗人,黄灿然说的是翻译对诗歌的影响,廖伟棠谈的是母语创作。
正好看电影前在M+的展览里,也有作品是创作者由语言出发,表达对自身身份认同的纠结。
在此刻第二语言和第三语言的夹击之下,我深有感触。
其实严格来说,如果把方言也算做一门语言,那英语粤语都是离我更远的一门语言了。
语言的地域性使得起作为地方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承载着一种身份认同。
对不同语言的使用意味着不同的身份:说家乡话的场景往往是亲人团聚,说标准普通话那意味着远离家乡独自一人,说英语意味着在做一些学术性的活动。
语言日常使用之频繁可能会使我几近忘却了其重要的文化符号功能。
不过导演意识到了这一点,选择用粤语朗诵诗句,昭示着诗归属于香港。
无论是诗人上班时走过的街道,还是坐巴士行经的各个地标,都强调着,这是属于香港的诗。
纪录片中拍摄的香港街景,包含着创作者对于香港的眷恋。
许鞍华在纪录片里说,好像离开了香港就拍不出好电影,因为不熟悉。
有人眷恋,但也有人离开,比如两位诗人。
我不知道导演是否是有意选择两位离开者作为纪录片对象,还是因为机缘巧合。
不过这部在疫情时代创作的电影,横跨两岸三地拍摄想必克服了诸多障碍。
从此角度出发,或许可以窥见导演细腻的心思。
黄灿然戏称自己是“经济逃亡者”,因为香港花销大而选择迁居深圳,却也有舍不得的那杯茶餐厅的咖啡;廖伟棠现在在大学教书,兼顾各种社会活动和家庭生活,却也会翻看年轻时的照片,回忆自己作“极左”分子参加的活动。
他们也眷恋,但仍然离开。
与其说许鞍华在谈诗,不如说在谈香港文化。
诗人向何处去?
香港文化又向何处去?
抑或说,香港向何处去?
在往日强势的文化语境下香港人对自己身份的认同是很自信的;如今的香港文化输出已经不复昔日光彩,粤英中的三重语言使得香港在身份认同上有着更多的纠结。
虽然许鞍华强调自己是一个positive的人,但影片中流露的落寞逃不过观众的眼睛。
诗人写诗,影人拍片,企图重塑香港文化的影响力让香港继续保持强势的认同。
所以他们强调翻译的巨大作用,强调母语创作的必要性,其实是对于自己文化偏爱的保护。
映后有观众提问,用法语创作的作品还算是香港作品吗?
廖伟棠说,当然算,用犹太语都算。
在全球化的今天,人口流动文化冲击使得文化多样性呈现出融合的趋势。
这种融合让人不安,是一种仿佛要被斩草除根的不安。
不过创作者不止有他生长的地方,更有他作品的精神土壤。
这片土地不一定是某个具体的行政区划,甚至也不一定是某个特定语言区,但一定是给予过作者或者作品灵感滋养的文化。
作品是永恒的,即便沧海桑田,生老病死,只要作品创造出来后,就可以成为文化的永久栖息地。
文化在作品中生生不息。
和你說說《詩》 廖偉棠 詩是平凡身軀裡面奇蹟一般的靈魂。
相信看了許鞍華紀錄片《詩》的觀眾,都會同意我這一感想。
試想從紀錄片開頭笑談拔鼻毛與打蟑螂之兩難的淮遠、到感念老友一張明信片的阿藍和馬若、到穿梭在深圳城中村和香港公共屋村的黃燦然、到應付沒完沒了的講課的我,其實都是平凡不過的華人男子(就像黃燦然的茶餐廳裡那個男人一樣沒有希望)。
不是他們寫出了詩,而是詩奇蹟般拯救了他們,讓他們成為詩人:詩的載體。
於是他們擁有了一般人未必擁有的平行世界,他們也是「站在香港看不見香港」的淮遠、說起詩與志時眼神熠熠的阿藍和馬若、堅信有一個詩神存在的黃燦然、和策蘭與布萊希特一起不甘噤聲的我⋯⋯許鞍華說詩是她的護身符,想必是她也看到我們身上那詩的護身符,於是以一部電影群之、興之、怨之也。
這樣一群人、這樣一部電影出現在華人地區以最刻板印象目之為文化沙漠的香港,豈不是詩一般的奇蹟?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當電影慢慢展開,我們的言語便超出了對詩的解釋、超出了為詩一辯,倘佯在香港的山水、碼頭與窮巷之上,克制哀思,而歸結於嗟嘆和詠歌——這就是《詩》的英文名字Elegies的本義,a poem of serious reflection, 充滿嚴肅的省思自鑑。
飄升縈迴於塵寰間,神來之處,有時讓我想起侯孝賢《刺客聶隱娘》裡那些無端聚散的霧或者嵐。
也許在香港觀眾眼裡,和這個「哀歌」最接近的,是「耶利米哀歌」的哀歌。
後者哀嘆耶路撒冷聖城的淪陷、聖民的受難,就像詩的第一句就說:「先前滿有人民的城,現在何竟獨坐!
」——在希伯來原文中,本書名取自詩中的第一個字「艾卡」(Eikha),意思就是「何竟」。
不過,《詩》電影真沒有這麽悲情,它的魅力更像香港詩人的生命力,是從幽默、細緻和隱忍而來。
淮遠自不待言,慣以冷諷四兩撥千斤;飲江自不待言,能從絮語沉澱玄思和長情;阿藍自不待言,低聲唱吟工人藍調;西西自不待言,童真深藏微言大義⋯⋯從他們而來,香港需要的哀歌,是在一粥一飯一絲一縷之間,回首一傷神的。
所以即使我再荷戟徬徨,也能堅定地說出「步步花花,畝畝春田,/一江好夢全無恙。
/它不是另一個,/而就是這一個香港了」。
何況還有黃燦然,1997年信奉里爾克、葉慈的神秘主義的我初來香港時,正是他教我尊重日常不離地,既來之則安之寫香港之詩。
二十五年後,他在持續日常儉樸生活的表面下,收藏著一個真正的神秘主義詩人,他對世俗的凝視中混雜著藐視,因為他堅信詩是最高之物,高蹈雲間又輕盈降落茶餐廳和春秧街;但詩如他堅持搗爛的一杯檸茶裡的檸檬,如他施放未遂的兩包糖,安然自在。
是許鞍華的注視,用它們把他拉回人間。
這只是許鞍華懂得詩之三昧其中一個例證。
在鏡頭轉到土相的我身上時,她也沒有忘記尋找我身上的火,這火未必因為鬥爭、離散而來,也可以視為是「庾信遠眺的,落星城,烽火照江明」的那些劫火、魯迅相信的「地火」⋯⋯恰如片中我講課講到策蘭的「絕對隱喻」,我說的一句:「絕對隱喻是最表面的,也是最深層的」,它就像那一年我們須臾不可以摘下的那個口罩,一方面它遮住了我們的嘴巴,另一方面它象徵了我們沈默的決意,當它鋪天蓋地,就成了倔犟抗議者的盾牌。
許鞍華拍詩,但她使用的依然是她最擅長的散文,詩引誘解讀索隱,散文卻是閒庭信步,勝在坦誠與漫興。
這兩者形成的張力又恰恰就是電影的魅力,紀錄片拍攝於我從不惑走向知天命之年的尾段、黃燦然從知天命走向耳順之年的尾段,卻是許鞍華「從心所欲,不踰矩」之年的開始,這樣三者交聚,她在臨近結尾輕輕引出黃潤宇在而立之年前夕的淚水,鑑照了我們詩人、我城的故我並沒有白白努力。
詩在言外,可以說,在電影《詩》以外沒被讀出的99%的香港詩,更是《詩》的弦外之音。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
」你看,我又忍不住上詩歌課了,十年前我在香港電台開設過一個「和你說說詩」的節目,其實不只是為了普及現代詩,更是為了投石於香港人的池中,誘發更多詩的聲音。
而《詩》,又何嘗不是呢?
(原刊《上報》)
平实,直接,甚至有时候有些太过直白。但却是令人感动的。最喜欢结尾,廖伟棠讲存在主义与诗、策兰和布莱希特。已经说过了的话,现在我为什么还要言说呢?活生生的玫瑰万岁
诗的绝妙在于,它在不断死亡,又在不断生长
在这个时代拍一部关于诗歌的纪录片,实在是奢侈,拍香港诗人,奢侈加倍,但许鞍华就这么干了。这个时代的诗人,装与不装,都是装,黄灿然就装得不够自然,而廖伟棠明显装得行云流水。作为父亲,黄灿然似乎比较潇洒、超脱,而廖伟棠更接近一个事必躬亲的好父亲。许鞍华大学主修诗歌,其实,我从中学到大学,一直有写诗,但皆密不示人,如今也找不到了。我最后一次写诗是前年在深港界线闭环上班的时候,那种一线之隔两个世界的荒谬感激发了我的“诗兴”,但同样密不示人。
黄灿然找了个90后女文青当保姆???
感謝許鞍華。還在關心詩歌,且是香港的詩歌。
老气横秋但题目不错,就算非一流作业也有书写必要。比起一众黄金old school,黄灿然vs廖伟棠这对同时代人笔墨倒更多也更见比较趣味。
比较矛盾的观感——从纪录片角度来说堪称一般,抱着完成夙愿目的去拍,但成品效果更接近围绕“诗歌”而展开的寻友访谈+诗歌理念阐述,有佳句而无佳章;情感确乎是自然而动人的,香港的今与昔,诗歌的破与立,黄灿然和廖伟棠之两岸三地。
6.5分/像极了前几年贾樟柯拍的《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请了许多作家诗人,采访诸多好友,追忆已故亲友,可是文学性大于趣味性,拍的乏善可陈。“诗”在生活中是一个永恒,独立的生命体,许鞍华将“新诗”作为观察两岸三地人的媒介和工具,她用诗歌捕捉精神能量并试图提取出养分的努力是极其可贵的。我们华人想到诗都会有隐隐作痛或精神颤抖的角落,因为“存在”这个命题是诗歌永恒的基调。人们以怎样的方式存在并继续存在着,沉默的价值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显现,这是诗赋予困境中的人的想象、鼓舞或者无尽的安抚。
经济流亡与精神避难。满怀期待却不如预期。
疫情期间许鞍华拍摄的关于几个诗人访问的纪录片,主要在于黄灿然和廖伟棠的篇幅,新诗不是乱讲一通,也注重写实,借助诗描述生活、抒写城市以及城市里来来往往的不同类型的人,选择诗的一开始你就要准备一无所有,但诗很多时候能够化解愁烦,提供安慰。
3.5 城市的未来是年轻人的,自己有什么所谓。不记得Ann在哪个纪录片里说回想起来最灰暗的是自己成长的那个年达,后来都是越来越好所以有什么理由不充满希望呢,在这里她说诗帮助自己度过了当时的黑暗。所以讲到底这部电影是拍给年轻人、鼓励他们的。就像西西的小说,西西念完诗之后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
其实挺闷的 隔靴搔痒 未达其位不解其意
3.5。
M+ 68$ with 尋找新詩的意義:許鞍華與黃燦然、廖偉棠對談 IFF求神拜佛買到首映最後渣都🈚️得剩事隔大半年才在M+看掉對我本為愛詩之人而言這documentary佳上佳 but little sarcastic飲江也斯西西的篇幅太走馬看花,我再次吐槽上一世代現存最會寫香港的詩人卻沒一個住香港⋯黃燦然《死亡賦格》翻譯極好,本人爹味濃郁到隔兩條街還是能聞到,整個生活方式父權到不得了,接受無能。當年香港詩壇矚目新星廖偉棠已經成為中港台三地走的資深學者了啊(拿到廖老師簽名好開心,下次要參加讀詩會)(他推薦的詩集我基本上買了三分之一二)藝術文化今後難以再產生被普世化的價值觀,詩依然是對我有拯救性之藝文媒介,尤其《隨著魚們下沉》《蔬菜的政治》《東西》《櫻桃與金剛》對我影響深遠🥹
此诗非彼诗,此时非彼时,此港非彼港
很中意廖伟棠这样的好爸爸哈哈哈,他在课堂上对辛波斯卡和布莱希特的解读也浅白易懂。打倒主义,鲜活的玫瑰万岁!黄灿然就太像豆瓣文艺男衰老后的油腻相了,然而还是会有年轻女孩上他的当😅
3.0,许鞍华的老友会,从社会到人到诗本身,都浅尝辄止,没有太多深入。
记住了“烧鹅有灵魂”,咂磨几下,觉得写得对
以香港为母题,拍的却都是离开的人。
觉得又空又虚。诚然,某些话语的敏锐性确实在那一刹那让人动容,但也只有刹那。纪录片里被采访者在被录像的时刻里,他对文字的信念和决心,他对生命的质疑和批评,又能否担得起“诗人”这个身份?而不仅仅是作弄文学史的课本知识堆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