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深焦圆桌谈策划│深焦编辑部编辑│XL
2miao:大家好,感谢三位嘉宾来参加这次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圆桌。
影片拿到了今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银熊奖——评审团大奖,片中饰演主角表亲的美少女演员塔莉娅·莱德(Talia Ryder)也给影片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是从题材和口碑两方面建立了对影片的期待,出资源之后第一时间就找来看了。
首先,想了解大家对影片的整体评价。
舌老师和Tilda是去到了柏林,两位也可以谈谈影片大银幕观感,和这个评审团大奖是否实至名归。
舌在足矣:我当时在柏林其实没有看这部,因为想着可以回纽约马上去院线看,结果疫情爆发居家令出台以后,最后还是在家里用电视看的。
我并没有看过她之前的作品,但是单就这部来看,算是很典型的圣丹斯系美国独立片。
至于得奖方面,因为我很喜欢的《第一头牛》(First Cow, 2019),还有《日子》(Days, 2020)都颗粒无收,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服的。
在家看这部片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因为我就在纽约,隔离在家,而这部片有差不多一半的篇幅,都是在纽约拍的外景,所以,第一印象就是一种熟悉感吧!
尤其是片里拖着那个大箱子到处跑、上下地铁,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很多经历。
第一头牛(First Cow, 2019) 海报Tilda:《从不》应该是导演伊莱莎·希特曼(Eliza Hittman)三部长片里面,从完成度、作者风格、叙事流畅性等方面最好的一部吧。
片子格局虽然不大,但是胜在细腻真实,在柏林今年主竞赛的作品里面还是挺独树一帜的。
当时,我记得场刊分数也很高,所以,得奖在电影节期间看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然后,小屏幕和大银幕的观感区别,对于我来说,影片其实是比较叙事驱动的作品,所以,可能在视觉奇观上,并不会给观众带来太大的区别。
但是,希特曼也是那种比较喜欢用浅焦人脸大特写的导演,所以,可能大银幕看起来,那种逼仄感和压迫感更强。
圣丹斯系这点我复议。
她的第一部作品是少女压抑的性探索,第二部是少男的同性性欲探索,然后区域也都是纽约及纽约近郊,而且也都是在圣丹斯首映的,所以,从作者性上是连续的。
2miao:所以,会觉得希特曼是通过现有三部的作品,已经建立了个人的作者性?
可以再拓展一些来说吗?
Tilda:虽然,现在称之为电影作者,可能还有些言之过早,但是,作者性我觉得还是能看到一些端倪。
比如,在题材上的相近性(青春期性行为和精神状态、性欲层面的迷茫、流动的身份等等)、重复使用一些电影语言(浅焦特写、肢体部分的特写、较少使用背景音乐等)、对于特定城市景观的呈现、某些经常出现的意象(海滩、被风吹起的衣服和头发、蹦迪场所等等)。
2miao:而且,她的主角都是美国的青少年,来自大城市近郊或者普通小镇,他们都比较边缘,个性上也都相对沉默。
和我们经常看到的、开朗聒噪的青少年形象不太一样。
《从不》把主要的空间框定在室内和封闭的交通工具上,而对外部的纽约没有地标性的展现。
大家觉得影片在故事发生的空间选择上有什么特色?
舌老师是非常了解纽约的,去年和今年也出了不少体现纽约街区感的电影,会认为希特曼有做出不一样的感觉吗?
舌在足矣:我觉得这恰恰是影片的一个优点。
可能,大家一提到纽约想到的都是摩天大楼、大都市这样的印象。
但是实际上,在纽约街头,这种压抑感、逼仄感是非常强烈的。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影片在纽约的部分,除了地铁和Planned Parenthood,几乎都是在42街的长途汽车站周围。
那里和时代广场只有一个街区之隔,可以说是纽约最人潮汹涌的地方,但也同样是异常冷漠的一个地方。
这点,我觉得她展现得很好。
Tilda:我看希特曼在林肯中心的Q&A上,说自己是看了2012年爱尔兰的印度裔女孩Savita Halappanavar,因为当地法律禁止堕胎而致死的新闻,而创作了一个treatment。
本来的故事,设定在爱尔兰。
但是,因为资金等拍摄条件问题,后来就改成了一个纽约的版本。
影片中的纽约车站,给我的直观感受就像一个不通风的迷宫,很好地展现小镇女孩初来大城市的迷失慌乱感。
再加上堕胎这样一种心境,男性们潜在会带给她们的伤害,有一种危机四伏的紧张感。
四月三周两天(4 luni, 3 săptămâni și 2 zile, 2007) 海报牧之:我之前也是没看过导演之前的作品,抛开文化背景的的话,第一感觉像一部自然主义风格的欧洲片。
最先联想到的是罗马尼亚的《四月三周两天》(4 luni, 3 săptămâni și 2 zile, 2007),这部片更没有那么冷峻、多了几分小清新。
关于空间设置的问题,我早上刚看了New Yorker的采访,导演说拍纽约时她一直想着布列松(Robert Bresson)的《死囚越狱》(Un condamné à mort s'est échappé ou Le vent souffle où il veut, 1956)。
为了凸显一个人从监狱解脱出来的一种非常具体的状态,把片中参加法国抵抗运动的主人公,拿来与本片作肢体和触觉上的类比。
可以说导演是刻意赋予了Autumn“摆脱”的决心的。
死囚越狱(Un condamné à mort s'est échappé ou Le vent souffle où il veut, 1956) 海报2miao:我们再从细节处展开来,谈谈影片本身吧!
我想直接切入片中最重要的一场戏,也就是揭示片名用意的这场戏。
如果我没有观察错,这是女主角Autumn唯一一次有所哽咽和眼圈发红。
从头至尾,她都是相当隐忍和表情漠然的。
想问大家对这场戏的反应如何?
会受到情绪的感染吗?
我个人的感觉是,从头至尾,影片都没有刻意要求观众与Autumn产生共情,整体上是相当反煽情的,但在这里,还是会被一下击中。
舌在足矣:这场戏,确实是影片里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场。
因为其实影片叙事上一直在藏:我们对女主和她cousin的背景了解并没有多少,胎儿的父亲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这场戏信息量很大。
不仅让我们一窥女主的成长故事,更直接将女主作为性侵受害者的身份点明了。
Tilda:肯定是有被感染,毕竟是题眼的桥段嘛!
而且(作为女性观众),之前我也有被感动到的细节,比如她给自己打鼻洞的那里,我立即能体会,那是她象征性地想夺回对自己身体的使用权的举动。
医生提问这场戏,我反而觉得医生的画外音是一个非常好的配角。
平静温和,是一种专业性的表现。
但这种冷静克制不评判的专业主义立场,可能是女孩在这一刻最需要的东西。
舌老师说的很对,很多信息,我其实看第二次才有领会。
比如,她说自己在一年内有两个性伴侣,而那个长期的性伴侣(可能是男友)并没有强迫她进行性行为。
那么,这是否暗示说她其实经历了被性侵?
她的性格暴躁、又行为不检的继父,是否和此有关?
这些留白让观众猜测。
但是越猜,觉得可能事实越惊心,反而就带给影片一种奇特的能量。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我也想对这点题的这场戏补充一些点评。
我觉得希特曼很主动地去建立和加强Autumn个人主体性。
她虽然是一个受害者,但她牢牢掌握着个人历史的讲述权。
这个寡言少语的冷面女孩,选择没有把过去的经历告诉面前的医生。
她同时回绝的是银幕之外观众的窥探欲望。
在此之前,她很坚决地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包括Tilda提到的打鼻洞的举动,都是在强调她自己的意志和决定。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那个时刻拖累两人的大箱子。
我在一篇导演采访里看到的解释是,希特曼是在杂志里读到过一篇有关前往纽约堕胎的女性的文章,其中提到,她们总是过度打包。
于是,她在影片中加了这样的设计:让两个年轻女孩带着大件行李。
希特曼本人也承认,这是对她们承担的重负的隐喻。
各位接受这个物理化、或者说视觉化“负担”的做法吗?
以及,她们究竟承担着怎么样的“重负”?
这个行李箱是否蕴含更多的解读空间?
会不会觉得这个设计太刻意了?
Tilda:希特曼这个解释还蛮有意思的。
确实从道理上,这样重装上阵完全解释不通。
但是,我有一点理解。
第一,她们肯定不是经常出远门的人,过度打包,说明她们对未知的旅途很焦虑;第二,就是决定做得很突然,她们也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时间,就随手一抓打了包。
舌在足矣:我觉得确实是有些刻意的。
因为,除去这个隐喻的解释,大箱子在影片叙事上,可以说完全讲不通。
通过第一次去诊所那段,我们就可以得知,其实,她们本来是想当日往返的。
影片后来拖了三天两夜,完全是意料之外。
那么,这样一个计划中一天的旅程,还拖着这么个累赘,实在是没有道理。
除去隐喻的作用,另一个作用就是推进故事发展。
比如,Skylar不得不独自去和Jasper去取钱的一个原因就是,Autumn要守着箱子。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对!
我也觉得这个道具,还是花了很大心思在用的。
而且,当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Skylar来拖着箱子的,毫无怨言地为Autumn分担压力。
这也是在表现不付诸言语、以默默陪伴的形式存在的女性互助吧。
牧之:除了推进叙事和隐喻之外,那个沉重的箱子可能也代表了两个女孩脱离过去、独立的决心。
两人都是宾州乡村工人阶级的孩子,一次远行包涵了太多的可能性。
2miao:大家怎么看《从不,很少,有时,总是》这个片名?
Tilda:我记得,之前有个短评好像是说,《从不,很少,有时,总是》这个标题和《四月三周两天》有一种莫名对仗的感觉。
不知导演是否刻意为之。
当然,我没考证到导演本人的说法。
2miao:的确,好多人都评价《从不》是美版《四月三周两天》,或者《四月三周两天》的美式变奏。
牧之刚刚也提到了。
我本来准备最后再来问这个问题的,但这部金棕榈作品可真的是避不开呢!
有此片在前,我们对意外早孕和寻求堕胎的故事,似乎有了更严苛的评判标准。
要不,现在大家联想自己观影体验中看过的其他涉及青少年早孕的电影,来说下《从不》是做出了不同,还是没能突破这个有些陈旧、甚或泛滥的题材。
另外,牧之能不能展开谈谈,为什么会觉得《从不》像一部自然主义风格的欧洲片,“小清新”体现在何处呢?
朱诺(Juno, 2007) 海报Tilda:我还能想到的一个对标的作品是《朱诺》(Juno, 2007)。
不过,后者更像一个带有童话色彩的类型片,可能是未成年少女怀孕这个议题最完美的解决版本。
《从不》的突破性可能是叙事视角吧。
像2miao说的,隐去Autumn自我剖白的过程,是一种反窥淫欲的选择。
没有全知视角关注个体情绪状态,某种程度上也是女性叙事的特点之一。
但是,毕竟有《四月三周两天》这样的珠玉在前,《从不》的广度、深度和导演技法,肯定及不上前者。
但是,电影艺术又不是体育比赛。
我觉得包容女性作者的创作特点和声音,才是匹配本片的观影态度吧。
舌在足矣:《朱诺》不仅仅故事更有希望,或者说积极向上,全片的风格也是那种典型的美式青春片。
无论是那些典型的高中校园人物,还是充斥全片的摇滚流行歌。
从这个方面来讲,《朱诺》要小清新多了。
牧之:导演用大限度的自然光、写实感,描述出一个险恶的、近距离的纽约。
相比《四月三周两天》,少了宏大叙事的带入吧。
但是,承载性别政治和堕胎这样的沉重议题,这样的风格不够现实。
比如,片中出现的男性角色,在我看来是很符号化的。
片头唱“He’s Got the Power”的片段,就给影片定下了抗争基调。
这样的手法很聪明,但不够高明。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Tilda:男性角色符号化这点,我有一点不同意。
我觉得Jasper这个角色还挺值的玩味的。
他是代表父权的“坏人”吗?
好像也不完全是;他是女性的帮助者吗?
好像又图谋不轨。
还挺好奇大家对这个男性角色是怎么看待的。
舌在足矣:《四月三周两天》和本片对我来说,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里面,尽管女性为了堕胎做出的牺牲更大,但更多的表现了女性角色的能动性和一种抗争;而《从不》,更多的还是去强调受害者的这样一个身份。
因此,我更喜欢《四月三周两天》,并且认为,《从不》就同题材来说,没有太多的突破。
男性符号化这一点,我是赞同的。
刚刚2miao有提到,最近同样在纽约拍摄的电影。
我就想到了《小丑》(Joker, 2019)。
《小丑》里,为了表现上层阶级的丑恶,安排了一场小丑在地铁里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们霸凌。
而在这部片里,同样是地铁里,同样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女主猥亵。
但作为一个纽约的居民,这两场戏都让我觉得很刻意、很出戏。
小丑(Joker, 2019) 剧照Tilda:我没有觉得《从不》在强调女性受害者的身份。
我觉得,这可能是观众的一种预设立场——“她们是受害者”。
小镇女孩在相对保守的社会和家庭环境包围下,做出一个自己去远处的大城市堕胎这个举动,不是一种个体的抗争吗?
反而,《四月三周两天》最后落在了两个女孩即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成全了堕胎的举动,但是,她们都是体制的真实受害者,即便堕胎这个事件过去了,女主在男朋友家餐桌上,别人的对话侧面提示,她可能一生都会是这个体制的受害者,无法逃离。
请问舌在足矣,怎么解读Jasper这个角色的心理动机呢?
舌在足矣:影片里描述的这些男性形象,在现实里都是存在的。
但把影片所有男性形象全部按这样塑造,就是我前面说的把Autumn和Skylar设定为受害者。
包括前面牧之提到的开场的那首歌,歌词也是将女性置于一种男性凝视下无法自拔;而后,在Planned Parenthood里医生说了一句“I want to make sure you’re safe”,同样也是在暗示女主的受害者身份。
2miao:想回应一下舌在足矣 。
我每次一个人在纽约坐地铁,还是会感到不安的,奇奇怪怪什么人都有。
午夜场电影我是绝对不看的。
往往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公共场所,我会对自己的性别身份有更机敏的意识。
《小丑》里的情况,当然更为极端。
但《从不》里的深夜猥琐男,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遇上的。
刻意之处,可能在于做出这个动作的是“西装革履”的男人,而不是住在车厢里的流浪汉。
前者更突破对猥琐男的固有印象吧。
或许,影片的抗争性也是在这里。
Tilda:西装革履也不一定都是精英吧。
华尔街也有柜台职员不是吗?
可能只是一个都市打工仔。
牧之:Jasper也是个和两位女主一样的迷惘的、缺乏存在认同感的青少年,他在试图接近女性的同时,感受不到真诚;同时,反过来又是被女性利用的“工具人”。
在强调性别叙事以外,是不是也冲淡了对立感,强调了女性主体性。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纽约地铁上遭遇的猥琐男,还有Autumn的继父和同学,超市店员和顾客,片中绝大多数的男性角色,都只是短暂的出现,非常功能性地,对Autumn和Skylar进行了不同程度的骚扰和侮辱。
大家会觉得这种设计极端么?
特别想问问参与讨论的两位男性,是否会觉得受到冒犯?
Tilda:如果这样看,为什么我们不去问,之前电影中把女性角色完全设计成物化的客体,是不是一种极端的做法?
2miao:我觉得当然可以这么设问。
但我们讨论的影片是《从不》,这里功能性的角色是男性,用意也是相当明显的。
Tilda:这样设问,感觉有点太体贴男性观众的感受了。
好像女性题材的影片,得到justified的前提是问问男性观众,你们觉得这部影片中的男性形象塑造得真实不?
觉得不真实?
那肯定是女权立场偏见。
但是,或许,现实中一些女性的感受,就是来自不同阶层男性的“不善”;或许,他们做出不同程度的“侵犯”行为,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
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 2019) 海报舌在足矣:其实这种将男性角色边缘化、脸谱化的现象,在近几年的一些影片里还挺常见的。
去年的那部《燃烧女子的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 2019),几乎没有男性角色。
同意Tilda所说,Jasper的角色,我觉得就是为了表现这一点。
现实里,这样的男性其实很多。
他们可能没有直白赤裸的侵犯女性的言语和行为(比如,地铁猥琐男、表演slut男、超市经理),但会“死缠烂打”式的搭讪陌生女性。
然后,自以为提供了女性一些“好处”,就理所应当有和性有关的回报。
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让他人不舒服,并且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Tilda:恕我直言,影史上可能随手就能挑出一部几乎没有女性角色的作品,不乏大导演们。
这应该不能算是一个缺点吧。
或许,两性观众都可以试着拓宽自己的评价标准?
牧之:正是因为,过去电影中的女性形象被物化太严重,我们才不希望,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于男性的窥视,把女性摆在被孤立和被压迫的身份立场。
符号化的表达是不具备普适性的,我个人是期待,看到电影里男性更多作为反思的形象的,而不是作为新的被异化孤立的客体。
包括前面提到的《燃烧女子的肖像》,过多的对立叙事只会强化意识形态冲突,女性的主体性会以牺牲创造力为代价而崛起。
男性看了不会觉得有失偏颇,只是会觉得单调。
不过,带着真诚的创作总是好的,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电影。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Tilda怎么看Skylar和Jasper的关系?
Tilda:我觉得Skylar肯定是不讨厌Jasper的,或许说,在另外的情境下,他们甚至会调情。
Skylar对他不是一味的敌意,不然,也不需要把手机号码留给他。
正如我之前说的,Jasper不是一个“恶人”,他是一个可以对别人伸出援手的青少年。
但是,他确实期待Skylar潜在的性回报。
Skylar第二天晚上找他,特意化了妆,暗示她在主动利用自己的性资源。
所以,两个人之间多少真情、多少利用,我真的没办法清楚地界定。
或许是牧之 所说的,一种迷惘、模糊、混沌的状态。
舌在足矣:当然不是缺点。
一个影片里有什么样的人物,没有什么样的人物,只要能够在导演的艺术表达里自圆其说就可以。
《燃烧女子的肖像》里,男性的缺位与影片里女性直接的姐妹情谊的力量的展现(同样是堕胎)息息相关。
但本片里,既然已经像我前面说的那样,去很好的刻画了一个“普通男生”所展现出来的、对女性的“不善”,再去脸谱化的塑造一堆男性形象,多少有点画蛇添足。
因为,前者代表的是一种日常的恶意,冲击远远大于那些刻意的恶意。
Tilda:我反而觉得,这展现的是来自不同层面和层次的男性“恶意”。
但我明白舌在足矣的意思。
2miao:片中Autumn去了不同的机构,经历了各种问询,这占到影片的很大篇幅。
大家怎么看影片对各类流程的详细展现?
这可能是影片最“美国”的一点?
舌在足矣:这个也是让我觉得,影片有点点肯·洛奇的调调在里面。
这种对官僚机构看似关心呵护实际上冷冰冰、机械的、甚至会对人造成二次伤害的机制的展现,都让我想到了他的一些桥段。
Tilda:我对这点倒没有特殊的感受,觉得可能是它写实性的一部分。
虽然,这部影片可以看做是去年美国反堕胎法案背景下的一个回应,但是,我觉得导演的用意,可能不是在批判这套体系,是展现小镇机构和纽约城机构的不同。
主人公达成目标需要经过怎样的真实流程,对于我这样没有类似经验的观众而言,好像纪录片一样,有一种传递信息的效果。
而对这套体系的批判,可能需要在观影之后观众去联想和延伸。
牧之:换一个角度看,也许也正是咨询人员的、冷静的专业性,才能让女主卸下心防吧,也许是暗示制度改革的必要呢!
毕竟16年大选以来,美国各州堕胎诊所数量骤减,宗教和保守势力的反堕胎抗议活动也更加频繁。
堕胎关乎女性身体控制权,但却和安乐死一样面临尖锐的道德问题。
抛开一切争议先不谈,只有更好的为“人”服务的体制,才能避免社会撕裂更加严重。
舌在足矣:影片里“让女主卸下心防”显然是失败的。
诊所曾表示,可以为她在纽约提供住宿,但被拒绝了。
沙滩鼠(Beach Rats, 2017) 海报2miao: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希特曼总是在启用新人演员。
《沙滩鼠》(Beach Rats, 2017)的男主角哈里斯·迪金森(Harris Dickinson)应该算是她捧出来的,现在好莱坞大制作和欧洲艺术片两开花。
饰演女主角Autumn的茜德尼·弗拉尼根(Sidney Flanigan)之前没有演出经验,是希特曼在帮别人做项目时发现的。
因为颜值出圈的塔莉娅·莱德也是第一次出现在大银幕。
大家会如何评价希特曼的选角和调教演员的能力?
Tilda:希特曼的主人公都有些相似,沉默寡言、情绪克制;或许,也倚重演员自身的特质(比如茜德尼本人也是唱作歌手)。
对于调教演员这点,我没啥结论,等着再看看她之后的作品。
舌在足矣:之前提到的那场“点题”的戏,一镜到底,女主展现出从平静、到不安、到崩溃,再加上她首登大银幕的背景,我觉得希特曼调教演员的能力可见一斑。
牧之:采用非职业演员,也许是继承新现实主义的传统?
毕竟,这样的题材,非职业或者新人演员更容易出彩。
两位女主在片尾吃面包那一段,好像是即兴表演吧。
那一段的情绪转折和表演就很自然,很升华主题。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剧照2miao:大家还有什么补充吗?
或者,有没有想提出来再讨论的问题?
Tilda:想回应一句牧之。
凝视与被凝视这个主题,可能对于女性主义电影创作者们而言,还没有完全探索和颠覆完成。
《燃烧女子的肖像》的出现,可能算是这个门类主题的集大成之作。
当然,我也想看到形式和内容都更有创造力的女性表达。
但同时,我也支持在这个大势潮流之下的所有创作。
牧之:非常同意你的看法,Tilda Li 。
我最后想补充的一点是,片中呈现的社会和家庭里的冷暴力、霸凌和冒犯,有时其实是不分性别的。
把受到侵犯的客体,换成男性、或是任何弱势群体,其实也都成立。
讽刺是弱者的特权,也是对付强者的武器。
女性主义的电影需要跟随现实不断修正成型,期待看到量变产生质变,期待更多真诚的创作和表达。
-说说那次报🚓。
新买了辆二手电瓶车,一直没时间试试充满电能骑多远,在一个比较闲的凉爽周六晚上,骑上车子出校,顺便找个地方吃晚饭。
最终选了一家路边的淄博烧烤,店面很小,我几乎坐在人行道边上。
吃饭的过程中,听到路边有对男女在争执,女的坐在路沿哭,男的拿着她的包,想拉扯她上路边的网约车。
来来往往有些行人,也有几个大叔坐在停在路边的电瓶车上观察他们。
男的很不耐烦,从一开始的劝说,逐渐变成羞辱,最后变成吼。
说她丢人(听的我很气,哪怕是情侣关系,这种话听起来真的很恶心),说她反悔,说什么别闹了,装着好像小情侣闹矛盾。
包是男的抢走的,女的坐在路边蜷缩着,反驳说从未同意,她护着胳膊和手机,害怕被拽起来拉上车,也害怕最后仅剩的手机被抢走。
期间我断断续续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等我吃完饭,他们还在争执,我准备离开。
这时男的越来越不耐烦,女的尝试拿回包无果,想自己打车回家。
男的则是忙着争抢女孩手中的手机, 说什么酒店没法退,不想让她回家。
女孩说如果男的尾随她回家,就打电话报警。
冲突直接升级。
我大致已经猜到了事情是怎么回事,意识到已经时间很晚了,再拖下去路上没有行人,男的会更加肆无忌惮,后果非常严重。
我鼓起勇气大声喝止了男人抢手机的行为。
男人立马说他们是情侣,并开始辱骂我,他很慌,想让我离开。
我开始录像,并向女孩求证,她坚定的摇头。
于是我声称可以帮忙报警,最后在烧烤店主和路人的帮助和见证下,成功报警。
在警察询问时,我得知,他们曾经是情侣,早已分手,这次是男的称女的出差来京约其出门闲逛,没想到却提前订好酒店,图谋不轨。
男的看起来就是个chu sheng,差点延毕了,装文艺男,常年混迹豆瓣,以此身份吸引女性。
和我争执的过程中,见无法激怒我,抢夺我手机未果,路人越来越多,他脸变得比北京天气还快,一会儿言语极其恶毒,一会儿装无辜。
警察都呵斥他毫无教养,简直虚伪至极。
其余的事情我已不想再了解,他们随警察离开,我就回学校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天我有勇气站出来。
因为看过《同意》这本书?
因为正义感?
因为我这几年接触了大量女性主义的作品?
因为想做点什么配得上心中爱慕的女孩?
因为我将来也会有女友,有妻子?
还是因为我真的发自内心完全平等地尊重女性,真的能看见她们?
以上原因都有些,我也说不清楚。
- 关于这部电影,有人说要给男生看。
我倒是觉得,本身就正的男生看之前就知道该怎么做,本身就歪的男生看了也不会改。
内容和剧情没太多想说的。
希望不会有女孩被问电影中的问题,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心中永远只有never一个答案。
文/Somer (子非鱼)公众号:抛开书本
17岁的时候,我还是个“蓬头垢面”每天盯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心想赶紧结束漫长的“高三战役”,就可以开启我的中国之旅了。
而17岁的秋天(Autumn),因为另一个人的欲望和暴力,需要面对意外怀孕的现实,并想办法在不被父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堕胎。
如果不是前几天在柏林电影节看了Eliza Hittman编剧导演的电影《从不偶尔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2020年),我对美国社会高中生怀孕堕胎议题的了解,仅限于电影《朱诺》(Juno,2007年)里那个平安生下孩子、回归校园生活的女孩朱诺。
单纯而勇敢的青春期女孩朱诺,在看到高中同学在堕胎医院门口举着牌子抗议堕胎时,“NO BABIES LIKE MURDERING”(没有婴儿想要被谋杀)、“All babies want to get borned!”(所有的宝宝都渴望来到这个世界!
),她有些动摇。
听同学说,她肚子的宝宝已经有指甲了,朱诺的反应很符合她的年龄——“Fingernails?
Really?
”(有指甲了?
你没骗我吧?
)虽然意外怀孕,总体来看,朱诺是集几种幸运于一身的青少年女孩,她自己是独立自信勇敢的,还有个开明、信任并尊重女儿决定的爸爸、真诚关心她的继母和同样处在青春期但善良细心的男友Paulie。
而在Eliza Hittman的电影里,秋天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她只有过少数几次像朱诺那样,让人意识到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的时刻,而这样的时刻甚至更让人为她心疼。
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后,她去了家乡所在地——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小镇的妇科诊所,找医生验孕。
将验孕棒交给她时,医生说,“如果你检测出是一道杠(没有怀孕),过几周你可能会再来验一次,因为结果可能不准,而你内心也可能还会怀疑。
”最后,秋天取出验孕棒,看到上面很清晰的两道杠时,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扭过头问身边的医生——有没有可能,验出“怀孕”这个结果也是有误差的,其实是没有怀孕呢?
医生或许已经见过不少这样年轻的意外怀孕的女孩,听她的疑问,很平静地说,没有可能,怀孕就是怀孕了,这个结果是准确的。
秋天拿着结果回家,开始想应该怎么办。
在思考具体措施之前,她从厨房取出一根很粗的回形针,将针头掰出来,在火上烧热后,去洗手间,对着镜子在自己的鼻子扎了一个洞,这种粗暴的自行打洞,是影片中秋天少有的激烈行为。
更多时候,她像个影子一样,不被看见也不主动发出声音。
第二天,她的鼻子上多了个小小的鼻钉。
我不知道导演为什么设计打鼻钉的情节,或许是暗指秋天将内心对不负责任的“播种者”的愤恨之情通过打洞这一行为来转移,或许是她想要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影响腹中的胎儿。
家乡小镇的诊所如同这整个小镇,观念保守,对堕胎持反对态度,无论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怀上了孩子。
在一次孕检做完B超后,秋天问诊所医生:我可以堕胎吗?
医生没有马上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确定你要堕胎吗?
我们这儿有很多想要孩子但多次失败的夫妇,你可以考虑生下来后找一个领养家庭。
在你做决定前,我给你看一个视频。
”秋天不情愿地站住,开始看医生播放的视频——从画质和风格来看,像是制作于五六十年代的“反对堕胎”视频,主持人用夸张的口吻,说着堕胎是一种罪行,是对婴儿对生命的伤害等等。
秋天没有看完,便推门而去了。
医生说了,未成年人堕胎,必须要获得父母任意一方的签名许可。
在DIY打鼻洞之后,秋天的另一次改造身体的尝试是“DIY自行在家堕胎”。
她上网搜索“在家堕胎”的方式。
她先吞下一瓶维生素C,接着去卫生间,手握拳,不停捶打自己已经有点隆起的腹部。
捶打时,眼里写满恨。
秋天不像朱诺,她没有一个全力支持她的父亲,她的继父是个明显的大男子主义者,把这个继女当空气一般,家务都由妻子包办包括早上替自己穿衣服,甚至当着全家人的面,挑逗家里的宠物狗并唤它为“slut”(荡妇)。
而她的“男友”,或许早已锁定了新的目标。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什么支柱的她,没有想过要生下孩子。
她只想赶紧打胎,也结束和这场意外怀孕有关的种种负面记忆。
整部电影里,秋天的“男友”,或者说是性伴侣,这个角色是完全缺席的。
这是导演的刻意安排,因为秋天的状态和回应已经刻画出了一个渣男的形象。
最后,秋天在堂姐Skylar的帮助下,两人偷了打工的超市里一些钱,坐上去纽约的大巴。
辗转了几处,在曼哈顿区找到一家接收她的堕胎医院。
走向医院的路上,秋天发现街边站满了反堕胎的游行人士,她和堂姐加速往医院走,尽量不去看那些将堕胎行为妖魔化的标语和图片。
在堕胎手术前,有一位医生负责先和秋天沟通:在正式开始堕胎手术前,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有的问题可能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只需要在以下选项选一个“从不、偶尔、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我需要确定你是安全的。
第一个问题,你是因为任何人的压迫威胁而做出堕胎的决定吗?
“不是”。
这是秋天唯一马上回应的问题。
过去一年里,你的性伴侣有在不情愿的时候强制性要求和你发生性行为吗?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一直沉默面无表情的秋天,听到这个问题,情绪开始激动,她想开口,但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她面部涨红,却发不出声音。
你的性伴侣有对你施加过暴力吗?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在过去一年的性行为中,你的性伴侣有强行要求过不带避孕套吗?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
“偶尔”。
秋天很困难地挤出这个词。
她的表情,她眼神里的恐惧与慌乱,和最后终于控制不住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医生提问过程中,秋天第一次允许自己哭在缺席的渣男播种者之外,导演设计了另一个表面“无公害”的男孩角色。
两姐妹去纽约的大巴中途要换乘,换乘后,上来一个20岁出头的青年,他背着一个双肩包,脖子上挂著大耳机,T恤上印着像是摇滚乐队的图案。
看到漂亮的Skylar,青年马上进入搭讪模式,“你们也去纽约吗?
去做什么呢?
”,“或许有点冒昧,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喜欢live house的现场音乐吗?
”。
最后,看Skylar不太愿意继续聊天,摇滚青年要了对方的手机号,说到纽约了随时可以找他玩。
20岁的Skylar有着很受男生欢迎的外表与身材。
从她面对摇滚青年的搭讪体现出的厌恶和一定程度的不知所措来看,她或许在感情方面比秋天的经历会少一点。
第一次去大城市纽约,她没有想过要去逛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责任——陪伴堂妹,尽快完成堕胎,并全程负责拎着装满两人衣物的大皮箱。
沉重的大皮箱和轻巧的小小双肩背包,两个女孩的行头和摇滚青年的装备,可以理解成带有隐喻的两个符号——需要背负重担(此处的重担是承担意外怀孕之后一系列问题)的女性,和可以戴着“游戏态度”轻松上阵并无所顾忌抽身而出的男性。
在很多意外怀孕的案例下,沉重的皮箱,都是由女性单方来背负的。
而当时百般殷勤、花言巧语诱惑女性并进入女性的男性,往往是最快逃离的。
秋天这个角色被初次演电影的Sidney Flanigan诠释得很真实,整个片子呈现的方式平静而朴实,很多时候让人感觉像是纪录片——做B超的时候,医生需要先给秋天的肚子上涂一层透明的超声耦合剂,这时,镜头对准她的腹部,进行大特写。
而秋天的脸在镜头之外。
想起在家捶自己腹部的秋天,通过这个大特写,我一下能够共情她此刻的心情——夹杂着耻辱、愤怒、紧张与急迫(能不能今天马上做完手术)的复杂情绪。
她只希望肚子里的小生命赶紧离开,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无法承担母亲的角色。
Flanigan说,她被导演敏感而贴近现实的剧本吸引,“我喜欢它如此基于现实的情节,而它本身又有一种神奇的效果。
”说到她如何恰到好处地诠释了秋天,她说:我只是试着去感受从所有这些女性共同感受到的普遍的痛苦,并试图去维护这些总是受到威胁的权利。
I just drew from that universal pain that all of these women are feeling, and trying to maintain these rights that are always under threat.Juno和男友Paulie秋天比起勇敢并被保护的朱诺,表面平静而内在恐惧的秋天显得更真实。
《朱诺》的确是青少年怀孕这类题材的电影里一部不错的电影,塑造了一个独立且不惧外界声音的青春期女孩形象,如何在意外怀孕过程里了解成人社会并快速成长。
而我更感谢《从不偶尔有时总是》这部影片,能够直面和尽量平实去反映这一现象。
看完影片简介,我内心准备了观影过程的大把眼泪,最后并没有流泪,很多次鼻子发酸的时候,导演又突然紧急刹车,拒绝煽情的呈现,而是切换到下个场景。
平凡不起眼的秋天,很多女孩可以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一部分。
我没有经历过秋天的意外怀孕与独自堕胎,我也不曾听闻身边朋友有类似秋天的经历,但我知道,秋天并不是个例。
堂妹XY在医院做护士,记得大约四、五年前,刚去医院实习不久,她和我说,“好多未成年的女孩子来堕胎,她们没有什么避孕常识,把“打胎”当做避孕,不知道这对身体的伤害多大。
”我听了很惊讶。
那时,我18岁,对于性的了解还是限于初高中时看一些欧美电影里少数的性片段,譬如我印象很深的“性启蒙”影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之后,我慢慢意识到自己性知识/性常识的匮乏,再想到那些去打胎的女孩,我忽然有些恐惧。
年轻的她们是男性暴力与社会暴力(健全性教育的匮乏与网络上“性解放性自由”观念的广泛传播)的受害者。
而十几岁时对性完全无知同时几乎没有戒备心的我,如果高中时候在赶紧高考和到处旅行的渴望之外,也产生探索身体的好奇,也可能成为其中一员。
4 Months, 3 Weeks & 2 Days
在接受访谈时,导演Eliza Hittman说,她这部作品的启发之一是2007年的一部罗马尼亚电影,由Cristian Mungiu导演的《4月3周2日:堕胎日记》(4 Months, 3 Weeks & 2 Days,2007年)。
《4月3周2日》时间设定为1987年的罗马尼亚。
当时,处于集权统治下的罗马尼亚,堕胎是不合法的。
罗马尼亚在《1966年法令》(The 1966 Decree)中规定,只有40岁或以上,或已有4名子女的妇女才可以取得避孕工具,或接受堕胎手术,其他都属于违法。
影片中,女大学生Gabriela意外怀孕,在胎儿4月3周2日那天,她的好友兼室友Otilia为她筹划必须当天完成的堕胎手术。
整部电影是围绕Otilia在筹划堕胎过程遇到的重重困难及挑战展开的。
而Gabriela只是被动等待着。
某种程度上,Gabriela是有些过分地在利用好友的好心,尽管她自己也是受害者。
Hittman很喜欢这部电影,并从这部电影的不足中发现了新的创作灵感,真正引起我共鸣的是片中意外怀孕的次级角色(即Gabriela),她因怀孕而感到羞耻,被认为有点不成熟、粗心和轻率,而我觉得,这部电影已经令人惊叹,不过,在拍摄过程中,它对于真正处于危机中的角色还是有点漠视。
而如何处理这个角色,这就是我在写这部剧本的过程中反复考虑的一点。
在宗教影响相对弱的中国,堕胎手术或许不会像美国那样,面临诸多的道德上的、法律上的阻碍。
(不了解美国各州目前的堕胎法令,欢迎留言补充) 但对于女性而言,各种显性的、隐性的暴力仍然无处不在:譬如至今盛行的“剩女”话语,譬如职业女性仍然需要努力做好“全职妈妈”的角色——承担家里大部分家务及照顾孩子的任务,一不小心就要遭受“不顾家庭只顾事业”这类的批评,而总是缺席的爸爸从不觉得自己是不合格的,也不会遭受亲友或社会舆论的指责。
2019年年底,31岁的自由职业者徐枣枣去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想要冷冻卵子,她计划再工作几年,再生孩子(独自养育或是和另一个人一起)。
在很多国家,越来越多单身女性选择冷冻卵子。
而在人口老龄化、国家鼓励生育与整体歧视“剩女”的大环境下,徐枣枣收到医生的答复是——你的卵子是健康的,但是我们拒绝为你冷冻卵子,想要孩子,不如赶紧结婚生子。
徐枣枣起诉了这家医院,她认为,医生的拒绝治疗,实质上是对单身女性的歧视。
Gabriela的羞耻感,秋天在性关系里承受的暴力和之后艰难的堕胎过程,徐枣枣冻卵诉求的被拒绝和整个社会对单身女性群体“赶紧结婚生子”的舆论压力......这些对女性的暴力无处不在。
而男性更多时候是有意或无意在享受着男权社会提供给自己的“福利”与便利,就像摇滚青年身上的背包——他们是猎人,可以自由“捕猎”,上一秒是温柔体贴的,得手之后,也可以背起包,戴上耳机,回归自己的世界,忘记上一秒对另一个人做了什么。
想起一月份时,上课前和教伊斯兰艺术的教授Wendy聊电影《婚姻故事》(Marriage Story,2019年)。
她对于影片中导演对男主角查理的美化很生气。
很快上课了,我们没能进一步深聊。
我想,身为单身母亲的她,或许在婚姻中经历了很多的压迫,能够更深切共情到妮可的不易。
她说:为什么,已婚女性想要有职业上的晋升,必须以牺牲家庭为代价,而男性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另一半为自己的职业规划作出牺牲?
看完《从不偶尔有时总是》,想到了很多,以后再写。
要彻底解除对女性的暴力或许是无法抵挡的理想,渴望自己“足够幸运”遇到一个“好男人”也是过于被动过分天真的白日梦。
我无法代表“女性”说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保护自己,避免成为秋天;而当我身边出现秋天的时候,我要尽我所能去保护和帮助她。
柏林电影节现场,导演和两位主演 《从不偶尔有时总是》在2020年柏林电影节上获得评委会大奖。
今年应该会在很多国家上映。
如果你所在的城市有档期,希望你可以约上你的好友一起去看。
希望更多人能够看到,我们身边那些沉默的秋天,看到她们面对的暴力、压迫和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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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sh本文首发于《陀螺电影》 诚如桑吉塔·辛格-库尔茨所言,日常社会中的所谓“禁忌”,似乎是新锐导演伊丽莎·希特曼钟情的主题。
在处女长片《感觉就像爱》(2013)中,导演聚焦于少女的性启蒙;而在斩获圣丹斯导演奖的《沙滩鼠》(2017)中,她又将镜头对准了男同性恋的暧昧情愫。
在今年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她选择的新主题是“堕胎”。
如果说,在此前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轻盈的欲望;那么在这部新作里,我们所看到的,是沉重的欲望之果。
而正如导演所披露的那样,在许多情况下,满足欲望的是男性,但承受苦难的却是女性。
希特曼我们呈现了一套动人的女性叙事,而这套叙事甚至从片名就已经开始了。
是的——“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由四个频率副词构成的片名,就如希特曼的影像一样,简洁却细腻。
这四个词语指涉着影片中最为关键的一场戏,那是女主角奥特曼在堕胎之前接受问询的场景。
她面对是一系列残酷的问题,她需要回答,自己的性伴侣是否对自己施行了某种暴行。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只需要从上述的四个频率副词中挑选一个作为答案。
有趣的是,在另一位女性艺术家的作品中,在另一种维度的女性叙事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与希特曼的片名颇为同构的诗句。
那是波兰诗人维斯瓦娃·辛波丝卡的《一个女人的画像》:
“一点也不,只稍微有点,非常,没有关系”——这仿佛是许多女人的画像,但却又是“一个女人的画像”。
辛波丝卡的诗句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她像《时时刻刻》一样,将不同时空的女性并置在一起,创造了某种迥异却复沓的“女性共同体”。
而希特曼所做的,则是将这个共同体拆解开来,聚焦于日常而特定的个体。
在面对相似的问题与有限的选项时,她们难免给出雷同的答案。
但是,正如我们在《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看到的那样,这些选项永远无法涵盖每一位女性的苦难。
这部影片聚焦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少女奥特姆,在意外怀孕之后,她与表亲斯凯拉前往纽约,那里似乎是堕胎者的“避难所”。
但这条路与她们的人生一样,充斥着危险、坎坷与波折。
在许多电影里,堕胎总是背负着各种各样的“政治”,它成为了一种表明立场与路径的“辩题”。
但希特曼想要呈现的,却是少女堕胎者的生命经验。
这令人想起卢卡斯·德霍特的《女孩》:优渥的环境与个体的苦难,完全是迥然不同的概念。
希特曼曾在接受访谈时,谈及了构思这部作品的源起。
她曾读到一则关于爱尔兰妇女萨维塔·哈拉帕纳瓦尔的报道,她因未能堕胎而逝世。
在那篇报道中,她还了解到了爱尔兰妇女们穿越爱尔兰海前往伦敦堕胎的旅程。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她们一路上究竟会经历何种坎坷波折?
与道德或禁忌相比,这个问题似乎经验或苦难存在着更多的关联。
而在转移情境之后,希特曼为我们呈现了少女奥特姆的经验。
在影片里,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奥特姆独自沉思的场景。
以近景和特写为主体的风格,也让我们长久地沉浸在她的私人宇宙之中。
早有无数的艺术家开拓过特写镜头中蕴藏的可能性,而在宽银幕面世之后,聚焦于面部表情的特写镜头,也完全足以容纳后景中的大量信息。
在希特曼这样的创作者手中,特写镜头当然不等于人像镜头。
她使用了一系列技巧,使这套景别颇近的视听系统,呈现了相当可观的丰富度——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呈现个体经验的丰富性。
在一些颇具巧思的段落中,她会将运动镜头与极为有限的景别范围结合在一起。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镜头,是那个始于她伤痕累累的腹部、终于奥特姆眼中蓝天的段落。
在这个简短而连贯的镜头中,希特曼让我们目睹了多层次的变化。
从最直观的层面上来说,我们看到了视点的转变,镜头从医生盯着奥特姆腹部的视点,滑向了奥特姆本人的视点。
而从表意层面上来说,我们也看到从微渺个体到宏大自然、从现实苦难到缥缈思绪的转变。
当然,在这部作品中,近景镜头与镜像的结合,也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
很显然,镜像可以拓宽特写镜头的空间,也可以通过并置现实与幻象,表现更多的意义层次。
基耶夫洛夫斯基是使用这种技巧的大师,在他的《两生花》中,我们可以看到无数与主题同构的镜像画面。
在《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中,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少女奥特姆的镜像。
在影片刚刚开始五分钟的时候,我们看到她凝视着镜中自己隆起的腹部。
后来,我们还看到她对着镜子穿鼻环的场景。
但是,随着影片的进展,镜像的使用出现了变化。
在影片的中段,当她在纽约漫游的时候,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车窗中的镜像,在这些镜像中,她的面庞与窗外的城市相交融。
如果说此前她为自己的身体所困,那么这时令她彷徨无措的,则是这座陌生而庞大的都市。
值得一提的是,在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中,奥特姆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但这时我们却无法在玻璃上看到她的镜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可以成为她艰难地穿越一系列限制之后,重新思考自身的暗示。
这部作品似乎并没有涉足“堕胎政治”的野心。
她聚焦于奥特姆的身体与心灵,专注于个体在处理堕胎情境时发生的变化。
这是希特曼作为导演的视角,当然也是她作为女性的视角。
希特曼曾在评价克里斯蒂安·蒙吉的堕胎题材影片《四月三周两天》时说,“这是一部技艺精湛的电影,但它的视点太过男性化了。
我认为,许多电影要么试图将堕胎去污名化、正常化,要么则背道而驰,讲述一个邪恶堕胎医生的故事。
我想要探索的,仅仅只是这样一个问题:合法地进行一次堕胎究竟有多难?
”当奥特姆用简单的频率副词回答问题的时候,我们深知在那些答案背后,还隐藏着更多的东西。
电影讲述了生活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高中生女主意外怀孕,但州法规定未成年人堕胎需要父母之一陪同,无奈之下,女主上网搜寻方法尝试自行堕胎,但失败告终。
表妹发现此事,陪她到纽约进行堕胎的事情。
故事简单,导演以第三人的角度平静的记录和讲述了两人这一路的历程。
没有宏大的描写,只是将两位女生一路的日常遭遇展示给我们。
行为污言秽语的同学的继父、超市打工遇到的搭讪男客人、每天窥视、亲她们手的恶心老板、地铁上看到她们自慰的变态男,以及客车上遇到的搭讪掐油的男生……身为女性,可能随时随地都在经受男性的凝视、羞辱、骚扰甚至侵犯。
这些威胁深入日常,我相信每个女孩都或多或少遭遇和能感同身受。
医院里女医生温柔的询问,“从不,很少,有时,总是”,答案直白的揭露了男女性别、力量、权力的不平等,多少女性在两性关系中,被男性拒绝使用避孕套、强制胁迫暴力发生关系等等……然而讽刺的是今年6月美国推翻罗诉韦德案的堕胎法案,背后可能更多是一场权利的游戏,但却让女性,特别是底层女性承受无法顺利堕胎的困境和由此带来的孩子成长抚养等一系列问题。
影片中表妹善良机灵,为了表姐时刻陪伴想尽办法,而表姐更不成熟内向和情绪化,甚至让表妹去牺牲色相换取金钱,但两人对于角色性格的刻画是可圈可点的,也让我们看到了青春期的迷茫、倔强、冲突和矛盾。
电影中没有出现“孩子的父亲”,但正如女主用针穿过鼻孔打鼻钉的行为,告诉我们,她的身体她做主。
影片当中两人的勾手和医院里女医生温柔的帮助和询问,也让我们看到了女性之间的相互支持和陪伴。
这部影片获得了2020年柏林电影节银熊奖,一部非常好的女性性教育片青春片。
PS.女二塔利娅·莱德 Talia Ryder虽然花心有些高,但她的盛世美颜我真的可以磕好久😂
在男权社会下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处境。
1.一点雌竞。
autumn冷眼看着cousin被顾客搭讪、被超市主管吻手、被车上乘客搭讪,cousin表示很厌恶。
而autumn只是口头上很厌恶,内心还是渴望男人能够看见自己。
2.cousin更漂亮也知道男权社会自己的性资源能换取利益,但其实她不屑于这么做,但是为了妹妹她还是去做了。
也体现了女性间的互助,cousin对autumn的帮助是义无反顾的,而autumn却没有她有相对应的真诚。
让我想到了《姐妹情色》那部电影。
但是在cousin被吻的时候,autumn去牵表姐的手,既有互助的力量但又充斥着无奈。
男人掌握资源,然后利用资源获取性资源。
媎妹俩的票要66美元,而男人玩个保龄球就可以付90美元。
3.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是描述自身情感以及对象的选项。
这也代表着女性在男权社会下下的难言之隐,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冷漠的脸下有无法言说的痛苦。
4.更多的自由意味着更多的选择,向上和向下的空间都扩大了。
女主14岁就开始有性行为,在17岁就有过6个伴侣。
看似性解放,实际上碰男人只是增加了自己各方面的风险。
性解放是男权社会最大的谎言。
不碰男人就不会变得不幸。
5.城市的繁华与个体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论在哪个地方穷人都很悲惨。
只是发达国家的穷人能不至于惨烈而已,有社会保障兜底。
堕胎,宫斗剧中百用不厌的一个经典桥段。
但在现实生活中,它却是一个被争议了几十年的严肃议题。
关于堕胎,我们总是道听途说得太多,深入了解得太少。
最近,一部好评99%的新片,就为我们揭示了少女堕胎的残酷真相——从不,很少,有时,总是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导演:伊丽莎·希特曼编剧:伊丽莎·希特曼主演:茜德尼·弗拉尼根 / 塔莉娅·莱德 / 西奥多·佩尔兰上映日期:2020-03-13(中国大陆)
这是一部上个月在美国上映的新片。
受疫情影响,仅上映3天便惨遭撤档。
即便如此,也没有改变它堪称炸裂的口碑——早在2月份,此片就在柏林电影节进行展映,并荣获银熊奖的评审团大奖。
烂番茄上,新鲜度高达惊人的99%。
就连严苛的MTC,也评出92的高分,并亮出官方认证的“必看”标识。
这部好评如潮的电影,讲述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女主角奥特姆,生活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农村。
正值17岁的她,和每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样,有着自己的叛逆与爱好。
她会把眼影涂成最亮的银色。
她在舞台上弹起吉他,唱起自己创作的歌曲。
碰到找麻烦的男生,她二话不说,一杯水就泼在对方的脸上。
独处房间时,她也会做每个女孩都做过的事情: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自己怀孕了。
这是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奥特姆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偷偷地尝试各种网上的“办法”,试图阻止这个意外。
比如,猛灌漱口水、狂吃维生素C片,甚至狠狠地捶打肚子。
很显然,奥特姆的计划失败了。
她转而向当地的医疗机构求助,想要进行私密的堕胎手术。
只可惜,对方却一心劝导奥特姆把孩子生下来,并提醒她堕胎是“暴力行为”。
更重要的是,在奥特姆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州,18岁以下的堕胎手术必须经过父母同意。
为了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彻底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奥特姆和陪同自己的表妹一起,踏上了一场远赴纽约的“堕胎之旅”。
看到这里,相信不少观众都会联想到电影《四月三周两天》。
就连导演伊丽莎·希特曼也在采访中提及,《四月三周两天》是其创作的灵感来源之一。
同样是底色残酷的青春片,同样聚焦少女堕胎的题材。
《从不》的整体基调和叙事方式,却不像前者那般尖锐和压抑。
它并未着力于刻画、渲染奥特姆的不幸与痛苦,只是在平静而克制的镜头下,为观众缓缓道出一个细腻的少女心事。
和以往的大多数“堕胎”片不太一样,《从不》中没有哭天抢地的情绪表达,也没有鲜血淋漓的特写镜头。
片中最具冲击力的场景来自于两个地方——第一次是奥特姆在确认怀孕之后,为自己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变。
她以烧红的曲别针为工具,在自己的鼻翼上打了一颗鼻钉。
这是片中唯一流血的镜头,也是奥特姆想要掌控自己身体主权的象征。
第二次是在纽约做堕胎手术前,她需要按照惯例,回答医护人员的调查问题。
“你的伴侣是否威胁过你?
”“你的伴侣是否对你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你的伴侣是否违背你的意愿,强迫与你发生性行为?
”
这些问题的回答,要从四个频率中做出选择——从不(Never),很少( Rarely ),有时(Sometimes ),总是(Always )。
这也是这部电影片名的由来。
一开始,奥特姆虽然略显尴尬,但还能勉强回答问题。
直到最后一题的出现,奥特姆如鲠在喉。
医护人员换了一种问法:“从你出生到现在,是否有任何人强迫你与之发生性行为?
”奥特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地回答出“有”。
透过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她从始至终都讳莫如深的真实经历,已经让观众了然于心。
值得一提的是,电影从未告知和追究谁是造成这起意外的“凶手”。
但正因如此,它让观众意识到,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他可能是奥特姆学校里,当众进行荡妇羞辱的男同学。
他可能是奥特姆家中,习惯污言秽语并以此为乐的继父。
他也可能是奥特姆打工的超市里,肆无忌惮猥亵女店员的男主管。
除了这几个最大的“嫌疑犯”之外,片中的所有男性角色,都对女性有着不同程度的蔑视与冒犯。
地铁上举止猥琐的变态、汽车上试图调情的男人。
就连工作中的一句简单问候,都被男顾客解读成某种暗示。
为了凸显女性受到的冒犯,片中设置了一组特别的对照:手与手的接触。
当片中的男性与两位女主角的手接触时,流露出的只有征服对方的欲望。
而当奥特姆与表妹及医护人员的手接触时,传达的是支撑对方的力量。
这个特别的对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完美讽刺了现实——自从堕胎这个严肃的议题产生以来,一直竭力为女性争取主宰身体权力的人,始终都是女性本身。
把时间回溯到上世纪70年代,堕胎在美国的绝大多数州都是违法的。
1970年,一名德州女性未婚先孕,想要人工流产。
当时的德州,不允许产妇在未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堕胎。
于是,她当一纸诉状告发当地县检查官,这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罗诉韦德案(Roe VS Wade)”
“罗诉韦德案”的出现,第一次让大家正视女性堕胎这个诉求。
1973年,美国确立了女性在妊娠头三个月,有自由终止妊娠的权利。
但遗憾的是,在这之后不久,受到各方压力的最高法院,又允许各州出台限制女性堕胎的条款。
换句话说,堕胎自由在此后的美国,又成为了一纸空谈。
堕胎这个议题,在西方一直争论不休。
而堕胎这个词,也一直与道德不贞、行为不检点等刻板印象相连接。
但很多人却忽略了,意外怀孕也分为不同的情况。
非自愿、且未做好当母亲准备的意外怀孕,于女性而言本来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不及时止损,只可能带来灾难之上的灾难。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到2012年发生的“萨维塔事件”。
当时,爱尔兰的一名28岁产妇萨维塔·哈拉帕纳瓦尔,在被送进当地医院时已经开始有流产迹象。
她提出了紧急堕胎的请求,但受限于当地法律,医院一直拒绝。
直至三天后胎死腹中,医院才进行了引流手术。
但遗憾的是,萨维塔最终死于流产引发的感染和脓毒症。
当萨维塔离世时,距离她第一次提出堕胎的请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换句话说,因为对堕胎的偏见,而错过了一周的救治时间。
“萨维塔事件”的发生,以血的代价推动了女性争取堕胎自由的运动。
2018年5月,爱尔兰堕胎合法化终于通过。
My body,My Choice直至今天,对于堕胎的偏见仍然屡见不鲜。
去年,美国阿拉巴马州就通过了一项“全美最严反堕胎法案”。
法案规定,无论哪个阶段的孕妇,都被禁止堕胎。
即使是因被性侵怀孕、乱伦怀孕也不例外。
为什么女性对自己身体的处置权,却要由其他人来投票决定?
那些竭力讨伐堕胎的人,又真的了解女性所遭受的身体和心理创伤吗?
不要让萨维塔的悲剧,再发生这个世界上。
蕾哈娜反对堕胎禁令,并晒出该州男议员的照片*本文作者:张不才
自2020年开始,更多的影视作品开始聚焦于女性权益的题材,很多没直面的问题慢慢浮出水面。
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位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一位普通女孩意外怀孕,因当地法律不允许堕胎,在姐妹的陪伴下用她们打工挣来的微薄积蓄前往纽约进行手术的故事。
片中压抑的氛围让人痛心,但主角的坚强,和女孩间的友谊让人动容。
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后,主人公还是表现出来超出年龄的淡定,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怨天尤人,只是安静地思考解决的办法。
友人也没有追问,只是拿出自己打工挣来的几张钞票,陪女孩坐上了前往纽约的大巴,一路相依为命,苦中作乐。
女生和女生的依靠,那么脆弱,又那么强大。
这样的题材乍一看不稀奇,但仔细想,敢于直面这类主题的电影真的寥寥无几(除了《四月三周两天》),深层次的原因,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很多人呼吁性别平等,悲哀的是,自古以来人类很多矛盾,很多问题,就没有办法真正解决,就没办法真正平等。
需要的是更多人关注,更多人勇于发声,就像这部电影,注定不像商业大片那么卖座,但它为我们关注这类现象,开了一个好头。
在过去的一年里,你的伴侣曾拒绝使用安全套?
你的伴侣曾阻碍你避孕?
或企图违背你的意愿让你怀孕?
你的伴侣曾威胁或恐吓你?
你的伴侣曾打你,掌捆你,或者伤害你的身体?
你的伴侣曾在你不愿意的时候强迫你发生性关系?
曾经有人强迫你发生性行为吗?
直到问出这些问题之后,我才意识到电影名的意思。
在那个冷漠的城市里,两个女孩互相扶持,自我拯救。
相互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但是她们都明白对方的困境,因为她们自己身处其中。
美国最高法推翻罗伊诉韦德案后,找来这部影片,它是现实的写照。
宾夕法尼亚州的女孩,意外怀孕,瞒住极尽嘲讽的父亲和焦头烂额的母亲,选择家附近的一家帮扶机构,机构能够给予的是一个在超市就可以买到的验孕棒,还有一沓小册子,包含领养、产妇权利和丈夫责任。
对于一个17岁的女孩,被给予何等产妇权利,只有无尽的青春烦恼和生育义务。
领养意味着怀胎十月的孩子由于阶段性原因被迫分离,在歌颂母亲伟大的同时,逼迫此时不愿生育的女性生孩子,再转交她人,母爱仿佛是讴歌的工具,必要时可以立即舍弃的情感。
全片绝妙在于,没有人探寻孩子的父亲,他就是一个提供精子的小毛孩,如果奥顿给他打电话,估计能获得的反馈是惊讶地支支吾吾,可能还有一沓钱,花钱买安静,简称“封口费”。
任由被错误携带的孩子被孕育,上学成为问题,还有青春期随之而来的荡妇羞辱,很难继续读书,辍学,终成打几份零工、独自抚养小孩的单亲妈妈,因为小孩与孕母必然的人身依附性,所有人都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不行,她必须留下来承担所有的后果,包括身体变化、社会舆论及小孩带来的经济压力。
凭什么?
堕胎不仅仅是此时此刻对孩子的选择,重要的是它关乎一个女人的一生。
未成形的婴儿权利似乎大于孕母,她被“封口”,无权抗拒命运。
上帝作为真理、道路和生命,指示命运,在暴风骤雨中仰脸接受洗礼,但是这不意味着,在还有选择的时候放弃,我们都愿意成为骄傲的女人,而不是放任自己陷入一目了然的悲惨境遇。
对于所有恋爱的女孩,应该撕开那层窗户纸,忠告“别怀孕”,在此之前,不论遇见谁,还在行使自由的性和爱,“错误的携带”后,汹涌而来的“劝生”浪潮,母性的觉醒,身体不再由个人说了算。
装有新生命的子宫成为人类繁衍的公共议题,电影里的帮扶机构甚至不惜以检测月份作假来推波助澜。
奥顿是幸运的,有当机立断在超市偷钱留存“堕胎基金”的表妹,遇见一连串热心的医护人员,缺失其中的任意一环,她都无法在一边倒的挽留声中赢掉这场拔河,每个人都在献出下一步,她向左向右,最终拐到内心想走的路。
有哪位女性在私密空间轻柔耐心地被一遍遍重复询问?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问题关于亲密关系里的性暴力、胁迫、虐待,以及幼年时可能的猥亵、性侵。
是否有人曾关切地指引我们,密闭空间里的权力关系不对等,他人的强迫、引诱是一种绝对的错误,我们不应轻易感到抱歉并且顺从。
答案是没有。
衣冠不整的父亲对着电视机,大腿夹着家里的狗子,轻易说出“它不是个婊子”的脏话。
舞台下哄笑的男生大喊:“荡妇”。
自我感觉良好的超市顾客和随时发情的经理,随意搭讪、磨砂着用亲吻赠予回程车票的中产男孩,电影里的男人并不脸谱化,却足够典型。
女性还期待什么呢,一遍遍试探:“你结婚后会不会变坏?
”不需要回答,跟奥顿一样,不需追问,出现烂摊子,自己处理自己的事。
失恋后染头发,知晓怀孕后打鼻钉,都是向内唤新的方式,能够处决的范围仅有自己身体,施以最轻微的伤害,唤起被严厉驯化,变乖之前野的灵魂。
我为什么不能处理自己的身体了,就因为里面有个小生命,就可以涌入无数声音,被处理成公共回声厅,由孩子父亲宰割权利么。
我不同意,此处不需要解释。
青春类海外题材,有它一定的现实性,影片表现手法不错,有的地方人为制造效果不佳,总体不错。
白描,反动情。情节走向一如既往的好猜,一曲《四月三周两天》的美式变奏。
没看之前,四个词像散文,看了之后才知道名字是如此直接。导演太有耐心了,我很喜欢她那些细小的切口和思考。镜头没什么特色,这也意味着镜头从不会喧宾夺主。她把女孩子能遇到的坏事进行有序讲述,尽管如此,算计的痕迹也没有多强,再加入大量像提箱子坐地铁这样的生活化情节,让故事很有说服力。不过,像《沙滩鼠》结尾的烟火,作品依旧带着学院气息,而缺乏某种野性力量,在反智社会里保持这样的耐心与平静,拎得清事与事的界限,不嘶吼,不哀婉,反而极难得了。
论如何巧妙的引用堕胎故事发展个看似深入有内涵的,关于青春残酷的影视作品.
确实容易想到432,而且本质上讲的也是同一回事,只不过青春看起来似乎比政治更轻描淡写,但是青春也是政治,性别也是政治,都是惨烈。
沉重...最后听着片尾曲把credits也看到了底。戏外背景也很沉重,女性们奋斗了那么久,Planned Parenthood最后还是没了政府funding,实行了20多年的联邦堕胎权现在也被推翻,一夜回到解放前。女性身体的奋斗,平等的奋斗,反暴力反侵害的奋斗,一直进行时... (16mm, Kodak Vision3 500T)
女性角色从头入镜到尾,不探究起因,不带情感色彩的对白,记忆点被有意隐藏(甚至是被抹去的隐喻)。男性出现场景分散,却有如随时等候捕猎的野兽,游荡在丛林中,隐藏在诘问里,这种真实也因为过度锐化而失真。
2020年代第一部。这部电影用我能想象到最诡异的方式照进了现实:当镜头掠过times square的霓虹,我忍不住去想现在的times square会是什么样子。如果电影里的女孩现在有这种需求,她该怎么办?情节未免也太像《四月三周两天》,是扣分点。
同上周上映的“Saint Frances”,具有相同(堕胎的)主题和品质;被“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问题刺痛的内心与无家可归游荡在port authority是心身皆受的创伤,以画外音倾听提问的温柔并未落于真实的援助,也是少女们成长中面临的、出于尊严无机会得到温暖的真实社会
虽然大箱子从头到尾没打开过是败笔也不舍得减星。太喜欢导演一直以来这种故乡却是异乡一切与外界的触角都被切断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普通人题材了。在片名揭晓之时,权力的侵犯、淫秽的目光和耻辱的记忆也席卷而来,而那只是生命中平凡的两天。(年轻女孩儿男孩儿都该康康......)
导演真厉害,看的心惊肉跳,我要有这么个女儿,可真要愁死了。
不太理解,早孕在美国不是很正常吗,为何不敢和家里说,预设这么多有的没的障碍#70届柏林第六天第三场
片名很棒。短篇小说式的一部电影。尽量浓缩,简洁,砍掉一切前因后果。
片名那里还蛮戳人的。
女人真不容易。
——痛吗。——没什么感觉,只是不舒服。看完至今依然情绪紊乱,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部电影的痛。可能,那淡淡的,描述不清的,很快就会忘记却又不时会记起的,不适的感觉,才是痛苦本来的样子吧。真正的关乎女性的电影不需要嚎叫和口号,只要一次短暂的合眼,一句简单的rarely,就足以掀起风暴。
2.5 有大于一切戏剧性的痛感 海莲娜勒瓦的摄影真好
不同的青春相似的痛苦,太真实了,是一个低配版《鱼缸》。French whore bath印象深刻。
让这个在平庸调度下的陈旧题材散发出一丝光芒的,恐怕是大巴上搭讪男引出支线。正是这种貌似暧昧情感背后混杂着的权力和经济驱动力,催生着男女关系中“第二性”诞生,以及附着着这种社会结构,现实生活中男女情感权力的复杂性。
堕胎片拍成这种女权样,我是真没兴趣继续看了,回看一遍《四月三周两天》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