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最初的一版海报很有意思。
画面上一家三口坐在湖中的游船上,他们没哭没笑,不喜不悲,就那么淡淡地看着镜头,好像对生活充满着陌生和疏离。
仔细看完全片,都没能找到和海报重合的这个场景。
若说海报是剧照,可是彩色的场面和整体黑白的影调又是完全不搭。
那么这个场景哪去了?
说起黑白影调的运用早已屡见不鲜,在摄影上,黑白能传递出作者想表达的韵味,但却并不真实。
因为人眼所看到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彩色的,不论是在1990年还是2016年,色彩不变,变的只是时间。
故事伊始,父母絮絮叨叨聊着孩子的升学。
在传统中国家庭观念里,孩子升学向来是家庭里的大事。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也是从小四的考试升学说开。
而小雷父母讨论的升学,俨然已经不能影响小雷雀跃地享受整个暑假的心情了。
泳池、河滩、汗珠、西瓜……所有中国的孩子都会深刻体会,小升初的这个假期跟上了天堂没多大区别。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而无忧的假期,哪怕有也要暂时忘却。
没有作业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谁也无权剥夺一个少年的快乐。
可是少年并不够快乐,甚至很孤独。
这种孤独如一个肥皂泡,随着八月的进程愈发笼罩在少年心头。
跟王小帅的《我11》类似,小雷也是以童稚之眼开始审度这个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世界。
三哥骄横跋扈耀武扬威,他看到的是权力;女孩发育的胸脯姣好的面容,他看到的是爱欲;这个无所事事的夏天竟然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一个少年观察人生和世界的视角。
大人们显然是无暇理会一个成天夹着双节棍、满街疯跑的小屁孩的,人们口耳相传心照不宣,人心惶惶似一个更大的肥皂泡笼罩了整座小城。
90年代初整个国家大环境的变化,使得这个北方小城也未能逃离一个断崖般的命运。
国有单位转型,铁饭碗被打破,就像片中人们齐心协力地拔河,倏忽一声令下叫人们各自跑去推车。
人们看不清前路以致于对未来的迷惘化成愁苦的目光,穿透了一个时代的屏障。
八九十年代生人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体会的。
片中的声声吆喝带回了九十年代,大环境下的人心惶惶又把人带到呼和浩特那座北方工业小城。
彼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一种惆怅而忐忑的情绪搅扰得整座城市不得安宁。
下岗的人抱怨着铁饭碗不铁,濒临下岗的人提心吊胆活得压抑,识时务下海另谋生路的人幸灾乐祸着荣耀归来。
一瞬间,改变,触碰了一个时代的命脉。
而片子懵懵懂懂、零零碎碎的视角也恰如一个孩子眼中的90年代,孩子目力所及没法搞懂这种改变的来龙去脉,他其实也毫不关心。
王憨只是竖起了耳朵,听大人围坐着唱一段小曲;小雷只是睁大了眼,看大人面容凝重心事重重。
如果说毕赣的《路边野餐》是一首诗歌,那么张大磊的《八月》一定是一篇散文了。
两部片子都有着浪漫而闲散的气质,内里却大不相同。
《八月》仿佛从不关切什么、抨击什么、指摘什么,就是形散而神不散的一段回忆,娓娓道来。
小城是会变的,分账片再也没法免票入场、画海报的被迫转行刻字、剪辑师低下高贵的头颅离家当场记;小城又是不变的,升学仍需金钱和关系、亲人终会放下芥蒂、夏天依旧那么燥热。
这段回忆里的零零碎碎很私人化,变与不变也贯穿了全片。
让人感触最深的,是如同《出租车司机》一样的父亲。
父子一起看免费的电影、推自行车慢慢回家、西瓜地里酣畅地歆享盛夏的清凉……日后想来,这些不起眼的小事都是父子之间弥足珍贵的共同回忆。
电影里有一个片段,小雷爸在深夜的客厅,对着空气“无物之阵”地挥拳。
鲁迅在《野草》中提过一个“无物之阵”的概念,指的是分明有一种敌对势力包围,却找不到明确的敌人,当然就分不清友和敌,也形不成明确的战线;随时碰见各式各样的“壁”,却又“无形”。
那天夜里,父亲拉片结束,走到客厅。
小雷从梦中醒来,趴在门缝,看着父亲对着空气兀自挥拳。
他看得惊诧,却弄不明白。
父亲究竟为何挥拳。
答案也许只有父亲知道,但这样一幕却好似一个生命个体对周遭的环境不满,却无处发泄、以拳击絮的一种隐喻。
虽然是一篇回忆散文,但很多家庭里的细枝末节都非常耐人寻味,只待与之有过共鸣的观众会心一笑。
比如姥姥家一大家子人,亲人之间互相帮衬。
比如你也不知道亲人中间生了什么罅隙,但是最后拍合影时终归把话说开,握手和解。
这种和解也如同一代人迷惘之后与这个时代的和解,它体现在,父亲终于低下高贵的头颅,去外地跟着韩胖子做起了场记。
人,可以有浪漫的理想,但总不得已要屈从于现实。
也许导演在影片里并不想传递任何针砭的观点、沉重的反思。
与导演的交流也印证了这样的理解:生活本身就是美的,是值得记录的。
的确,历史已经过去,倒不如就让它过去。
一个时代的迷茫过后,人总会拨开迷雾看清前路。
如同片子里置身事外的男人,谡谡立在露台上忘我地歌唱、背诗。
这种观念或许是新一代80后导演的创作趋势,包括同样在《告别》片尾致敬了父辈的导演德格娜。
他们不同于第五代、第六代导演,急于用最锋利的刺刀把历史剖解得鲜血淋漓,摆在面前。
相对舒适的成长环境使得他们更喜欢回溯记忆,记录生活的平实,倒别有一股老庄般的闲适。
谁又能说生活不美呢?
平常的生活没有波澜,却仍有涟漪,同样值得被记录、被感受。
就像开头提到的海报上的照片,它不属于电影中的任何一个场景,它只是小雷家电视旁边摆着的一张老照片,可是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谁又能说里面没有故事呢?
一个八月结束了,还有无数个八月会来,犹如电影的英文片名——夏天终将逝去。
小雷也会穿上他心心念念的三中校服,开启人生的下一段旅程。
父母大费周章、耗尽气力让小雷上了三中,小雷给出的理由却只是一件校服,的确叫父母大为光火。
可是,三中会不会给小雷带来一段改变人生轨迹的难忘经历,谁又知道呢。
那天正午小雷全家结伴去公园游玩,这该是一段多么容易被遗忘的美好时光,幸好还有照片替我们记着;而我们都经历过的潇洒放纵却挺寂寞没劲的八月,也终会如昙花一般消逝无踪,不过幸好,还有这样一部电影替我们记着。
24小时内连刷两遍《八月》。
灯亮后影院里大部分观众还在电影的情绪中不忍离去,似乎在思考电影中的线索,但也估计无所收获。
没有让人难忘的台词,也没有浮夸的演技。
作为一个在离“标放”一个街区远的地方长大,并上了三中的孩子,感觉到的是深深的沉醉,导演了回放了那个转换的时代,但又始终点到为止,言中无,意中有。
电影中年代设定为1994年,那个所谓的电影黄金年,第一个想到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那部电影展现的是王朔已记忆模糊,掺杂了很多想象的青春,是男孩荷尔蒙的成长,但野孩子马小军的成长中父亲基本是缺失的,姥姥姥爷什么的也只是远方的一个符号。
而我们大多数人的青春中离不开父母,也不会那么的大胆与早熟,更多的时候是在用自己的双眼观察着自己家庭的变化,一个个亲人状态,在这个过程中潜移默化完成从儿童到少年的转变,并逐步的社会化,进而观察身边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什么的。
这也决定了《八月》的叙述重点是从小家庭到大家庭,再到整个大院(所以导演最后将影片献给父辈,不是某个人或自己),孩子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会是核心,小雷只是导演的一双眼睛。
长得略像柯受良的父亲无疑是片中最大的亮点,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父亲,普通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想低下高贵的头颅,其实最后也就丢下了,丢下的也只是男人的面子,依然在自己专业中探索者,务自己的营生。
另外三个着重刻画的人物一个是韩胖子,也就是那种在转轨中能够折腾起来的人,片中韩胖子充当画外音的时间比本人出演还长,是父亲和小雷挥之不去的背景音,是父亲和他的朋友口中的“讨吃货”、“楞球”,但也正是这样的人在那个跑马圈地的年代为他们带来的生计,最后给三哥的信话糙理不糙,展现了工厂大院文化中留存的温情。
再一个是三哥,呼市当年不少这样的小混混,在他的小圈子里展现着权力与欲望,让小雷心神向往,给了小雷,父亲没有给他的启蒙。
但当警车响起,父亲去世后,留给他的也就是低头后的无助。
小雷对三哥的回忆颇有意思,大院组织去大青山某有水沟沟的春游,是三哥帮他们杀的羊(后面应该是一起煮锅肉,吃完回家的节奏),留给小雷美好的回忆,三哥是小雷那个岁数心目中的英雄。
最后一个是朗诵者(演员名单中导演决定这个角色叫“好演员”),有个小细节,他始终穿着演戏用的马靴,也许在某部片中他是某个马上挥刀的蒙古英雄,但现实中他却与他人格格不入,进了艺术,走不出来。
大院里的其他人试他为无物,但也正是这帮搞艺术的人给了他最大的宽容,没有人真正打断他,嘲笑他,他依旧可以在其中自得其乐。
下面的文字掺杂了太多个人的回忆,不得不说它是最美的记录片。
大舅是毛纺工人,想当年呼和四大毛纺厂,毛纺织工业重镇。
如今已华丽转身为“中国乳都”。
满街的台球案子,5毛钱一把,放学来一局,水平一直停留在“大力出奇迹”。
露天白炽灯永远是家属院真正的中心,每个夏天大人打牌,孩子胡玩,不过12点不会回家,片里桌边打牌的一直都是5个人,必须是打大A。
过了兴安南路就都是玉米地了,有过偷几个玉米煮,还有那蛐蛐盒,我也有。
剧组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塞北星啤酒瓶?
小雷不可能去县府街游泳池,太远,可是去过的满都海和农大游泳池早就不知道那去了?
小舅妈的博士饭馆让我一下想起了团结小区的“小世界”,门脸格局好像。
当年流行的带唱歌跳舞的饭馆,能想起鼓楼下的“雅园”,饭后大人们来一舞,小孩四周疯玩。
在“标放”看的指环王2。
“劝业小剪刀”?
会心一笑。
总之导演完全的回放了那个年代,由于晚生几年,我的这种记忆大多在96、97年,但也未远,最好的记录片。
从更大的角度来看,92年十四大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目标,整个90年代开启了真正意义的改革开发,狂飙突进的二十几年,94年这个节点正是大变革的当发要发时,八月无疑是这段历史的一个备注,这部片没用昙花挺好,这不是一现,而是小雷的夏天走了,中国的变天来了。
最后转成彩色片后,父亲在草原上的奔跑正是这个大时代的最好注解,茫茫戈壁,奋力追寻,去寻找什么,他当时也不知道,他只会说“挺好的”。
首先出自影像的质感,宛若老旧照片般泛着往昔时日的痕迹。
突然间它动了起来,就像拿在手上的家庭旧照在目光下慢慢晕开,然后失去的时光再次被寻回。
这种既没有流于平面化(浓厚的阴影)、也没有向纵深发展的数码黑白(区别于胶片黑白)恰到好处地还原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发生在西部小城里一户普通人家的生活。
电影的视角大多都限制在这位叫晓雷的男孩身上,他正结束了小升初的考试,他的父母不仅要为他升学操心,更重要的是他们正经历着国有单位转型。
一切都平缓地延续着,但一切都在发生变化。
任何导演的处女作都带有自传色彩,但似乎没有谁像张大磊这般将素材彻底地限制于自己曾经的生活。
正是这种忠实于记忆的理念,使得影片在细节上做到了完胜的程度,甚至延宕出一种无法解释的深层共鸣,而这对于一位没有经历过那段特殊时期的观众是很难想象的。
诚如导演自己所言,“这都是我的回忆”,倘使电影中参杂了虚构,那么它的丰满与细腻便不会如此强盛。
尤其对一位刚刚拿起导筒的青年导演来说,情况更该如此。
作为处女作,《八月》让人赞赏;但也不是没有问题。
它的问题来自于影片以两类相反的制作模式完成:有些时候,电影在非常巧妙地对一些情节点进行设计,比如晓雷甩着双截棍突然向老师示威、在宴散归家途中儿子无意间抖露上三中的理由(这段骑自行车的情形让我们想起《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父子俩在训话骑车回家的场景)等,这些情节点的连接有助于推进故事的发展,并在松散的日常生活内里令其紧绷,我们说这事某一类经典电影的制作模式,比如杨德昌德的电影。
但这些偶然间散落下的点未能连缀成周密的情节线,原因在于第二类制作方式的介入,这是某些带有自传性质的散文电影惯常的拍摄手法,它总是在创造影像的松弛感,它的目的是铺呈情绪、感觉,重塑回忆的真实,最好的代表是费里尼-侯孝贤的电影。
这两股反力的作用,使得《八月》既没能成为一部具有经典意义的作品,也无法成为一部彻底的作者电影。
但作为一部处女作,可以为其他青年导演借鉴的地方实在太多。
就当下大陆独立电影的普遍状况而言,作品的完成往往基于某个先行的构想,这种高屋建瓴的方式使得影像往往在一个抽象层面展开,最后导致的不是虚假便是意淫。
电影结束在父亲托人从剧组带回的现场拍摄视频上。
我的一个想法是,如果这次现场拍摄的视频所拍摄的正是观众当下正在观看的《八月》,那可就牛逼了。
可以比现在这样一部完全写实的电影高出几个档次,一种虚实-影像的瞬间升华。
《八月》已经上映了。
和同档期的庞然大物《金刚》相比,金马奖最佳影片的光环并没使得这部小成本文艺片获得排片上的优待。
《金刚》已经拍过若干版本,在雄厚资本的支持下,今后《金刚》仍将是一座不断被挖掘的金矿。
而《八月》只是一名文艺青年的私密记忆,但看完这部电影,相信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地从中看到过去的自己。
《八月》最早不叫《八月》,曾经的片名叫《昙花》。
片中小雷和邻居们围着院子里一盆昙花争先恐后合影的片段,也真实地扎根在导演张大磊的童年记忆里。
张大磊在90年代初内蒙古呼和浩特一个电影制片厂的家属院里长大,据他回忆,那个年代的大院邻居们熟络得仿佛一大家人,放学随便敲开一家人的门就可以吃饭。
在国有单位改革的浪潮下,父亲开始跟随剧组远行,做教师的母亲也常常不在家。
于是童年的张大磊也和小雷一样,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家中的窗前孤独地发呆,听着街坊邻里的各种声响细细地传来。
想想如今高速运转而人情冷漠的社会,我们不难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多像张大磊一样的人如此怀念着八九十年代。
电影的英文片名叫《The Summer Is Gone》,意为“夏天过去了”,就像《甲方乙方》里著名的那句感叹:“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昙花灿烂一时,无奈转瞬即逝。
张大磊最终还是决定把《昙花》这个名字改掉,就叫《八月》。
和《速度与激情》《极限特工》之类绞尽脑汁将商业元素最大化地塞进篇幅有限的片名里不同,“八月”是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名词,连“昙花”的象征意也被剥除了。
它只是平实又琐碎地记录了一个小男孩的暑假,简简单单,几乎看不出什么导演技法,也没什么情节和情绪上的起伏,连张大磊自己也觉得很难为这个故事写出一个梗概。
甚至,《八月》对于那个年代亦没有施加任何感评判,既无控诉,也没颂扬,它像昙花的开放一样,过去便是过去了。
【一次对集体时代记忆的打捞】《八月》的故事发生在90年代初,国家开始推行经济体制改革,人口流动性增加。
导演选取的时间段是男主角小雷“小升初”的暑假,而毕业后的假期最大的特点就是悠闲,叙事也随之变得流水账一般。
每天小雷的生活都百无聊赖,或者在阳台上偷看住在对面的好看的姐姐,或者在街坊邻居家的大孩子圈外徘徊,或者跟着父亲学游泳、捉蛐蛐儿。
他的腰间总别着父亲给他亲手做的双截棍,似乎这样这个瘦小羞怯的男孩就能从心理上更接近偶像李小龙一点。
90年代是中国摇滚盛行、流行金曲涌现的时代。
在激荡的大环境下,摇滚乐手用最简单直白的旋律和歌词宣泄胸中苦闷,他们对国家变革不甚了了,也不愿意参与严肃的话题讨论。
学生时代的张大磊也曾经是摇滚乐的狂热追随者,对未来迷茫的他决定去俄罗斯留学,一呆就是六年。
他开始写一些没人敢投资的剧本,直到他决定自己出资,请了身边的朋友做演员,才拍出这部一鸣惊人的《八月》。
他的电影和摇滚乐一样,简单,直接,心无杂念,沉浸在自己心里的小天地里。
那是一种面对时代浪潮的无力感,无论是谁都将被裹挟其中,如今回忆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潮湿的梦。
《八月》里的场景大多是真实存在的,许多在电影拍完不久后就拆了,比如那个放《亡命天涯》的老影院。
《八月》剧组很小,总共也就二十来人。
他们像一小撮崇尚复古生活方式的恋旧族群,聚到一起完成一件致敬时光的事,片中许多道具都是剧组人家里留存的老物件。
张大磊平日没事时就喜欢去各个老小区转悠,那里似乎还保留着90年代的气息。
《八月》里的每个画面、每个声响都源于导演对生活本身的细腻感知,比如邻居做饭的声音,收音机里的评书声,电视里的动画片声,隔壁孩子的练琴声……这些也都是张大磊记忆深处的声音,那个时代的声音丰富而有层次,不像现在都混作一团。
影评人亵渎电影在评价《八月》时说,“用耳朵听仿佛就能回到那个时代,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声响。
”这些声响连带着德彪西、拉威尔的古典乐,和《你在他乡还好吗》等“年代金曲”,从听觉上为影片架设起一个多维立体时空,那是“一个时代的肌理”。
《八月》从小雷的视角出发,但看到最后我们会发现,或许父亲所代表的一代人才是电影的真正主角。
在影片结尾,张大磊像阿巴斯一样突然从电影本身间离出来,录像带里的父亲正跟随剧组向远方走去,黑白了100分钟的画面也一下子变成彩色,好像心情也瞬间有了光彩。
片尾字幕写“献给我们的父辈”,《八月》中的父亲身上承载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而不单单是一个小男孩的片面的目光打量,这才是电影最能打动我们的地方。
【一场对经典电影语言的回溯】《八月》从男孩小雷的视角出发,去窥视成人世界的复杂困惑,这让我们想起了杨德昌的《一一》。
和很多新导演面面俱到的企图心不同,张大磊敢于取舍,他决定给自己的电影最大程度地做减法,很多支线情节如三哥犯了什么事,三哥的父亲遭遇了什么,制片厂改制的具体流程等等,片中都只有只言片语的呈现,符合一个孩子的视点。
影片整体情节都十分洗练,情感也极为克制。
据张大磊透露,他原本已经拍好了包括父亲打架在内、三哥的自白等诸多“激烈”戏份,最后还是决定剪掉。
于是父亲那场对着空气无声挥舞着拳头的戏,已经是片中唯一的情感出口。
张大磊的微博ID叫“特磊弗”,显然是在向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旗手弗朗索瓦·特吕弗致敬,他也不否认自己的作品风格受到了台湾新浪潮运动的深入影响。
包括一些欧洲导演,如芬兰导演阿基·考里斯马基,也给了张大磊很多灵感和启发,他发现这些导演的手法与他想要的东西不谋而合。
特吕弗认为生活是散漫而没有连续性的事件的组合,因此选择以琐碎的生活细节代替戏剧性情节,《四百击》里那个漫无目的在街头和海边游走的安托万,和《八月》里的小雷有着一样迷茫空洞的眼神。
影评人本南丹蒂评价《八月》“气质纯钝无锋,神华内敛”,徐元则称电影“寡淡如水,波澜不惊,但沁人心脾”。
在去年的金马奖最佳影片奖的最终角逐中,《八月》面临的对手《一路顺风》《再见瓦城》《我不是潘金莲》《树大招风》皆有明星阵容,且导演技法鲜明。
但最终却是《八月》以绝对黑马之势,成为了笑到最后的赢家。
评委会主席许鞍华曾向媒体直言,在评委内部的最后讨论阶段只剩下《八月》和《再见瓦城》两部电影,最终更为“丰满和完整”的《八月》打动了大多数评委,许鞍华更称尽管所处环境不同,但《八月》里的故事令她这一名香港人也同样感动。
在张大磊的固定长镜头里,夏天里郁郁葱葱的呼和浩特,竟有了些南方小城的味道。
作为一部在商业院线里夹缝求生的艺术片,或许不抱任何期待地看《八月》便是最好。
你越想期许点什么,越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但那股淡然的情绪,没准儿三天都萦绕在心头。
本文系聲色場所對影片《八月》導演張大磊的專訪,根據語音訪談記錄整理而成,特別感謝張大磊導演在參加東京電影節期間的午夜三點時分接受採訪并所做的認真而詳盡的回復。
八月張大磊 | 黑白 | 110分鐘 | 中國大陸 | 2015九十年代初的西部小城,結束了小升初考試的曉雷終於迎來了盼望已久的沒有作業的暑假。
然而這個自由的、炎熱的夏天並不是想像中那樣紅火熱烈,在他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情。
暑假結束了,立秋那天夜裡,曉雷家的曇花在院子裡悄然開放,像是意味著什麼⋯⋯| 深圳首映 |11.06(週日)19:30 華僑城創意文化園B10 導演張大磊到場交流
張大磊1982年出生於呼和浩特,成長於內蒙古電影製片廠大院。
高中曾自組搖滾樂隊,2006年畢業於俄羅斯聖彼得堡國立影視大學導演系。
《八月》為其長片處女作。
聲色場所:從FIRST青年電影節作為起點,你帶著處女作《八月》參加了很多電影節,可能這屆台灣金馬獎是比較重要的,一下拿了六個獎項的提名,你自己對此有什麼特別的期待么?
張大磊:說到金馬獎,我真是沒有太大的期待,能夠獲得提名入圍,對於我來說是意外的收穫,因為我知道金馬獎的分量。
其實我挺幸運的,每一個導演都希望自己的創作和作品能得到更多的認可,但《八月》已經出乎我的想象了,這一切都已經非常棒非常完美了,其它的就不去想了,順其自然。
聲色場所:黑白影像在當下的華語電影創作並不多見,整部影片給我的感覺即使是彩色片,也同樣具備相當完整且精緻的畫面體驗。
攝影指導呂松野是你在聖彼得堡學電影的同窗好友,你們是在創作之初已經想好運用黑白畫面,還是在創作過程中乃至後期製作時才有了這樣的概念?
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
張大磊:關於黑白影像,其實是在劇本之前剛有要拍這個片子的念頭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下來要用黑白了。
因為我覺得整個影片所要表達的那個時代或者是那個時代里的人,還有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都是特別的簡單,沒有那麼多的目的性。
也許在當今每個人去做一件事,或者和每一個人之間的相處,都會帶有一種目的性,在情感上都不是特別的單純,當然這是由現在的時代性所決定的,信息化,然後還有節奏這麼快的生活決定了每一個人在每一刻所做的事情都是要有效率,都是要有作用的,所以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去把它放在單純的情感交流上。
但是那個時候的人是這個樣子:每說一句話或做一件事都是很純粹很簡單的,而且那個時代實際也很簡單,儘管有很多東西不發達,甚至是匱乏的,但反倒會讓人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原始的本能的溝通上,所以我特別熱愛那個時代,我希望是用一個簡單的作者眼光去看待那樣一個簡單的年代。
所以我覺得,彩色裡面有太多的色彩信息,可能會誤導觀眾,或者說可能會解釋的和表達的太多, 黑白影像就是最簡單的最直接的一種影像風格,所以就選擇了黑白,而且黑白反倒會加強整個影片那種夢幻的疏離的感覺,而不是完全的寫實,這個可能更為符合我對八九十年代的印象:就是有點恍惚,若即若離,有很多的不確定,但是美好的像夢一樣的質感吧,這是我選擇黑白(影像)的原因。
聲色場所:聽說你在創作之初採用的片名是《曇花》,我覺得也是不錯的具備美感和豐富象征內涵的概念,雖然只是出現在影片快要結束的時刻,為什麼最後決定放棄《曇花》而用《八月》這個片名呢?
張大磊:之前叫《曇花》確實有這麼一檔子事,以前我的母親養過一盆曇花,而且有一年夏天確實同時開放了九朵還是十朵,我當時就是曉雷的年紀,而且那張照片也真實存在的。
那個夏季其實可以代表我那一年齡段的每一個夏天,是充滿陽光是美好的。
但是曇花讓我覺得有另外一番意味,也許你可以理解為一種美好的逝去,是帶著遺憾和憂傷的,同時也可以理解為它也許會有另一個更美的花期到來,帶有一種希望的意味。
或者說我們的遺憾證明了它真的曾經燦爛過絢爛過美好過,是有這樣意味在的,所以我在當初寫劇本的時候,曇花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它不僅僅出現這麼兩次,其實它的每一次出現都代表著一個劇情上的轉折,當然這是在劇作上。
後來拍攝的時候,因為我太熟悉整個來龍去脈了,曇花這個名字也在我心裡面存在了很久,可能是因為太熟悉的緣故,反倒讓我看清了一些問題,看清了整個影片所要呈現的是一個客觀的視角,是一個不加分析不加判斷的這樣一種白描式的手法,如果以曇花作為我(作品的)整個中心,或者整個劇本的主題,這樣的話就太拘泥于我的個人表達了,我還是希望它有一種比較淡化主題的感覺吧,所以後來就改名叫《八月》。
關於這個片名,很多長輩們也提出了一些想法,其中作為我們這個(影片)出品人之一的麥麗絲導演,她當時提出一個名字:八月流火,她覺得這個名字很絢爛,而且有年輕的衝動在裡面,再加上我們拍攝影片就是八月這一整個月,是一個充滿陽光讓人難以忘懷的月份,但是我覺得八月流火有點長,還不如索性簡單點就叫八月。
這樣的話,這個片名一方面有時間的意味,另一方面如我所說有很大的空間去留白,讓觀眾可以自由地去體會,所以就叫《八月》了。
聲色場所:片中音樂除了很多頗具年代感的流行歌曲外,你還使用了巴赫的音樂,是用長笛演奏的吧?
同樣的音樂出現了幾次,在這樣一部聲效特別飽滿,還混合著流行歌的影像里顯得特別迷人,你是怎麼想到的?
是為了整部影片營造一種格外寧靜的情緒么?
張大磊:整個影片的音樂可以分為兩種,片中用到的一些具體的有標誌性的比如說流行音樂或者一些時代曲,只是作為(營造)空間環境去使用的,它和那些同期聲或者是台詞或者是人聲都屬於一種功效,是整個劇情的一部分,它呈現了那個年代,使影片當中生活空間完整的一方面。
但是作為我本人來說,我不太喜歡一個影片當中有過多的主觀音樂,也就是配樂,因為這樣(會顯得)作者的主觀意象就太濃了。
其實我在寫劇本的時候就一直在聽這些音樂,我覺得非常合適,就是它的氣質,長笛的獨奏包括有一段豎琴,那種空靈的而且是印象派吧,印象派裡面還有很多的五聲音階,有點像中國的傳統音樂或者像布魯斯那樣,就是由五聲音階架構而成的,但是印象派它的曲調音符不是特別的滿,在音符和音符之間,旋律段和旋律段之間是有空隙的是有留白的。
比如說其中那段巴赫的音樂,當然巴赫音樂中的音符是很密集的,它的旋律結構是很縝密的,但是我選擇的是個長笛曲和豎琴這樣一種結合,它也有那種時光重現或者是時光流淌這樣一種感覺在裡面,加上長笛本身就有很夢幻的效果。
本來我在創作劇本的時候就一直在聽,(這些音樂)也是能夠讓我的思路更為清晰,能夠讓我在寫劇本過程中更有想象力,(起到)幫助我完成創作的這樣一個作用,所以最後就把音樂一直帶到了影片當中,可以理解為會有一種寧靜的成分和感覺在裡面,這也是沒錯的。
聲色場所:片中很多細節令人難忘,也和一代人的記憶相關聯。
比如曉雷從運動會的拔河現場去找父親,從熱鬧吵雜的動態的場面通過一段巴赫的長笛獨奏和曉雷穿過一片樹林走上台階的鏡頭,連接到看父親在做影片剪輯,能感受到父子之間的那種微妙的情感聯繫。
你將此片特別獻給父輩們,聯繫到影片呈現的特殊年代,這一切都和你的親身經歷有關係吧?
張大磊:其實或多或少肯定是有關係的,畢竟我出生在那個時代,而且生活在那個環境,父輩對我的影響和環境對我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整個影片我想找到一種大的共性,就是不把它拘泥于內蒙廠的這個環境或者是我的經歷,我更想說是我們的經歷,那一代人,或者同樣有過大院生活,或者同樣有過八九十年代還多少殘留著社會主義的那種生活方式那個觀念,那個時代過來人的一些共性吧。
比如說拔河,包括拔河之後的那次推汽車,對這樣的集體活動大家是非常有激情的,特別有熱情去參與的,像我之前講的,沒有太多的目的,並不為了什麼,只是大家覺得在一起做一件事情是能讓人熱血沸騰的,我覺得那真是一個火紅的理想年代,是我喜歡的。
再加上父子之間的那種特殊的情感,可能不會特別的外向,不會特別的暴露出來,但是就看那個孩子走到父親的剪輯房裡面,走到他身邊,爺倆之間簡單的幾句對話就能看出默契來,這種默契不是通過多少語言,或者通過多少明顯的動作和行為才能體現出來的,就是父親和孩子的那種中國傳統的親密而又保持距離這樣的一個感覺,是我印象中的我和我父親的一種關係,或者是我看到的身邊很多父子之間的關係。
其實影片裡面其它的一些情節也來自于我對那個時代的記憶和我對那個時代的情感,但並不一定是完全真實的,人物關係和家庭關係有些是來自我的生活,但好多人物都是由很多我熟悉的人物集合而成的,不完全是我的故事。
聲色場所:很多演員的表現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有一種自然而隨意的,看不出特別多的表演痕跡,尤其是父親和曉雷這兩個角色。
所有演員都是非職業的么?
在拍攝中你是怎樣調動他們的情緒、激發他們的表演潛能的?
張大磊:影片所有的演員都是非職業的,我選擇非職業演員的原因是因為,首先我是一個新人,一個新人導演,我對演員的理解是,只要稱為職業演員的人,他們都是有一些技能和方法的。
作為新人導演,我是通過我的直覺,從我的真實情感出發,我本來就是一個一半是影迷一半是作者的身份,但是和他們這樣的有方法或者比較職業的演員來合作的話,還是有一定距離的,所以我會選擇和我一樣,可以和我平等對話平等交流,有同樣思維的人來合作,這是我選擇非職業演員的一個原因。
還有(選擇非職業演員)是由整部影片的氣質決定的,我要呈現一種完全的生活狀態,這是非職業演員首先也是肯定具備的,他們的生活本來就是普通的生活,而且每一個演員都是經歷過那個時代的,可以說影片當中的人物和他們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樣的,都是有生活經驗的,所以這些對他們來講並不陌生。
我們在一起工作其實更多的就是聊天,每一個人都會把劇中人物和自己聯繫在一起,然後用自己真實的生活經驗來表達,我所做的就是在不斷調整,讓他們更接近劇中的人物,也就是把我創作的劇本中的人物介紹給他們認識,讓他們之間不陌生,我覺得這就沒有什麼難題了。
比如演父親角色的張晨他知道小雷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并和他熟悉起來,小雷的母親也是一樣。
然後和孩子一起工作,我覺得就是首先我要當他的朋友,讓他忘記我們之間年齡和時代的差別,就是讓他覺得我是和他同樣的年齡,有著同樣的愛好,有著同樣的眼界,甚至有同樣的智商,我跟他要做的就是這個,不要讓他覺得大人是需要仰視的,就做好朋友,我要和他做一樣的事情,就讓他感覺和我之間完全沒有什麼顧慮,因為孩子都是單純的,每個時代的孩子都一樣。
我和演員所做的就是這些,僅此而已,其實我們對演員的工作是很順利的,沒有太難,也沒有太多不好解決的問題。
聲色場所:這部影片讓我一下想到了兩個片子:特呂弗的《四百擊》和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想到前者是《八月》有法國新浪潮的那股氣息和表達方式,想到後者是幾個場景和情節的類同,比如打台球啊,比如在電影院裡看電影,但放在整部影片描述的故事、人物和年代上又非常貼切非常契合,我想了解一下對你影響比較大的一些電影導演和電影作品。
張大磊:對我影響比較大的首先我要說是岩井俊二的《燕尾蝶》,因為在那之前我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欣賞過一部電影,也看過電影,但是每看一部電影都是有目的的,比如說在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我喜歡踢足球,我喜歡武打明星,所以就是愛看成龍啊什麼的那些電影,僅此而已。
然後上高中喜歡搖滾樂,看每一個電影都是因為電影當中有搖滾樂,有這樣的元素,而且關注也是這樣的點,包括《猜火車》當時都看不懂的,僅僅是裡面有很多我喜歡樂隊的音樂,還有西方的那些驚人的生活狀態,只不過對他們感興趣而已。
當時看那個《燕尾蝶》也是因為裡面有樂隊了,有那些我喜歡的文化現象吧。
也正是因為《燕尾蝶》我才明白了一部影片裡面的人物和他在劇中的真實處境,真的是可以打動我的,打動我的一個很明顯的方面就是我會關心他,看到他們的處境有變化的時候我的心情會和他們一起起伏,甚至看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掛念他們,這是之前我從來沒有的觀影體驗,所以說《燕尾蝶》讓我知道了電影居然還可以有這樣的感覺。
然後接下來對我影響很大的是特呂弗,可以說他是打開我電影生涯的一扇門的人,我當時看到《四百下》之後,我才知道我真是想要去拍電影,我是有拍電影衝動的,而且我知道了我想要拍什麼樣的電影。
在看到《四百下》之前,我當時已經上電影學院了,我所追求的就是每一個藝術創作者都可能經歷的階段,就是一味地追求先鋒,追求一些晦澀難懂形而上的東西,但是這樣一部非常非常寫實的電影打動了我,我才覺得電影不一定非要有那麼多的風格,目的性不用那麼強。
特呂弗導演拍了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自傳,我才知道自己的故事是足夠可以拿來表現的,是足夠有價值的,而且完全不用去想那麼多的規則和條框。
他已經是鮮活的了,每一個人物本身都是鮮活的了,不用想太多,只要去做就可以了。
甚至于那些年每個月我都會拿出來看一遍,他就像是一個力量的源泉,或者是靈感的源泉,或者就是我所堅持的信仰,每當我不明白一個東西該怎麼進行下去的時候,我就會去看,我就會有信心,馬上就會很堅定。
所以說《四百下》是第二部影響我的電影。
然後第三個影響我的導演是賈樟柯,他導演的《站台》讓我看到了一種鄉愁的味道。
一個導演在拍一部自己的電影,其中鄉愁滲透出來的那種味道是我在觀看中體會出來的,這種感覺至今都在我的心裡面,似乎始終都是我想要表達的,我這勁兒還沒過,真的還沒過,是《站台》讓我體會到了這種滋味,而且明白了這種滋味是我能夠把握的,也是我很迷戀的。
《站台》之後就慢慢接觸到了更中心一些的更根源一些的,比如侯孝賢導演,這是一個讓我非常喜歡的導演,後來我知道了小津安二郎導演,他們對生活細節的把握,他們對生活當中人的那種敏感性的把握,包括他們的美學角度是客觀的、克制的、簡約的、不加任何分析和判斷的呈現,這是我從他們身上學到的。
對一個影片不加判斷的去呈現,可以說在抒情當中完成了很多問題的表達,或者很多觀念的表達,這是我在他們身上看到的。
散文化的電影語言,詩意的電影語言,這個是我在看到他們電影之前所不瞭解的。
再往後就是塔可夫斯基,當然對我來說他是神一樣的存在,我可以說實話,對他的影片我在心裡不是完全都能接受,只能說我喜歡,他很讓我著迷,但是還不敢說我真的能明白了多少。
相反我在他的著作中,我感受到了很多東西,還不是《雕刻時光》,而是另一本書《時光中的時光》,是他的書信集,是他的創作筆記。
我看到了那個之後,我才覺得這樣一個具有哲思和思辨精神的導演,充滿詩意電影語言的導演,其實他的創作過程當中是那麼的腳踏實地,是那麼的有煙火氣,他並不是和我們有很大的距離。
他甚至就像我身邊的每天都會遇到問題的一個叔叔或者一個朋友,這是之前我從他的電影里完全沒有想到的。
塔可夫斯基、基耶斯洛夫斯基和考里斯馬基,還有很多導演,每一個人都在我的電影創作當中和認識瞭解電影過程中的每一個階段都起到了決定的作用。
—————————————————— FIN ——————————————————
《八月》是张大磊导演拍摄的致敬父辈之作。
影片所采用的有距离的观看方式,并不是以小雷的主观视点去建构与代际差距相平行的区隔,事实上就影片的主要段落来看,在切入小雷的主观视点之前,导演更习惯于先以一种小雷同时也是被观照对象的“客观”表现方式:小雷在事件发生之后再入镜,如在父亲和几个好哥们唱起蒙语版的《母亲》时,小雷在歌声响起之后入镜。
这其中还牵扯到另一个问题,即导演偏爱于用声音来串联转场,比如通过小提琴声来串联小雷的梦境到现实的转换,影片中还会有意地把声音的源头标识出来,如喇叭等。
回到影片并非采用小雷的主观视点镜头来区隔子一代和父一代的问题,私以为这是因为导演将两代人置于同一时空中,他所想要叙述的有他眼中的父辈,受父辈影响的子辈,但更关键的或许是一段对于个人、家庭和社会来说都十分特殊的时间,在无所不在的闹钟的滴答声中,所有人都被迫“忙生活”,都“被成为”时间的经历者,小雷的特殊性或许就在于他想要主动成为一个主动去感受时间的人,当然在小雷的背后,隐藏着导演自己想要触碰一段逝去的时光的尝试。
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对“昙花”等直接对时间问题有所象征的符号进行了淡化处理,即便是表现死亡给生活施加的阴影时也非常克制。
一部只能“重看”的电影《八月》没有给予时代背景以虚焦处理。
相反,它通过给小物件微小的细节以特写,来营造一个对于影片叙述和观众接受心理来说都是相对可靠的虚构时间坐标,比方说售票厅前的黑板和粉笔字、闹钟上的小鸡啄米,由此构造一种并不将观众距之门外的时代感。
《八月》的时代感并不陌生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因为那个时代尚未远去,我们在一定程度上都生活在九十年代的余波之中,观众对那个时代的物件或者氛围或多或少都有过切身的感受,这也是有九零后观众在观影后不会被抛掷于年代的陌生感的原因所在;二是因为即便采用了怀旧序列影片中并不罕见的表达方式,简化处理反而使情怀性的东西随着镜头和时间推移而渗透式地打动观众。
构建整部影片的“往回看”的时间坐标系为观众审视影片所叙述的过去储存在记忆中的过去、抑或是被观影经历所影响或者篡改的过去的时候,提供了一种寻找到聚焦点的可能。
当然这一出于私人目的却可达到共感效果的引导,有可能因为观众对怀旧本身的排斥而遭到拒绝,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
《八月》还提供了一个源于导演本人的迷影空间,它在音乐和电影上的互文本是如此丰富,却又贴合于叙事和时代氛围的构造中。
如果说观众在观影之后的焦虑主要来自于重组散落叙事的困难的话,那么通过影响研究切入的阐释焦虑反而被取消掉了。
一个许诺中的彩色结尾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八月》结尾剧组正在拍摄的影片《八月》,是不是会更好?
窃以为在片尾插入《八月》的拍摄场景并不构成一个更好的选择。
按照导演致敬父辈的原意,那么这个结局的安排无疑实现了这一点。
它被统摄于影片的整体叙事框架内,准确来说它是一个在叙事已相对完整的前提下添加的半封闭半开放式结尾。
因为它是片中多处屏幕观看(包括电视机、影院屏幕)中唯一一处作了去屏幕和去观众的处理的,也就是说,对片尾的父亲所在剧组的拍摄画面的观众并不只有小雷母子二人,而是朝向正在观看影片的全部观众敞开。
在阿巴斯的《樱桃的滋味》的片尾中,剧组所拍摄的影片未必是、当然也未必不是《樱桃的滋味》。
在剧情片插入伪纪录片、尤其是指涉自身的伪纪录片的形式,是否基于一定程度上主动暴露影片虚构性而凸显拍摄的真实性的努力?
这一点或许值得深思。
《八月》后半段带给观众的另一观感或者也可纳入同一范畴中进行考虑:有观众认为后半段随时都可以结束。
这背后可能隐藏着一种基于观影经验和对剧情片的预设下对于灯光亮起、“故事讲到这里”的期待,对于怀着这样的期待的人来说,一个伪记录短片形式的彩色结尾是出人意料的,它嵌入一部以黑白影像为主体的电影中,以它所能达到的最有冲击力的方式让观众记住镜头下的人——也就是导演所想要致敬的父辈,不管这一点有没有收获预期中的认同,导演的这一诉求和用心都是能被体会到的。
看完了影片《八月》,我想起《比海更深》海报上的一句话,“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理想中的大人。
”这是一个孩子,站在成人世界门前,学会的第一句话。
长大,是要伴随着面对和接受现实的。
就像是片中小雷的梦境,无论是女神姐姐的轻轻一吻,还是偶像三哥从羊肚子里掏出碎石,一切都是要醒的。
只是,时间的早晚。
《八月》是一部“以孩子的眼睛看成人世界”的电影。
最终,成人的世界崩塌,孩子长大成人。
而孩子的眼睛,又是一双不被成人世界发现的眼睛,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以为孩子看得懂。
其实,他都看得懂。
也正是在那些无人知晓的角落,孩子获得了一生难忘的经验。
没有人故意教他,但每天发生的事,又是最生动的课程。
那是1994年的8月,小雷12岁。
这是他小学的最后一个暑假。
在内蒙古电影制片厂大院温热的空气里,小雷的童年记忆是灰色的。
于是夏天也被削去了明亮,被捂进了被窝里,越发令人消沉。
那是一个正在褪色的时代,隐隐地,小雷感觉到生活在一点点变化。
没有天翻地覆,却于无声处见惊雷。
最明显的,父母变得爱争吵了,而争吵的话题,也不再是柴米油盐,而是一些更宏大的课题。
在一次争吵过后,母亲躲进屋里,父亲对一旁的小雷说,“孩子,记住,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颅。
”屋里的母亲隔墙补枪,“那你就抬着吧。
”小雷笑了。
就在那一年,中国迎来了一场国企改制的浪潮。
一家家国企被私人买断,铁饭碗被打破,工人阶级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而“向钱看”成了潮水的方向。
小雷父亲所在的内蒙古电影制片厂,也面临着解体。
就在解体的前一天,在工厂外燥热的操场上,一场拔河比赛正在进行。
只见工人们分成两拨,从相反的方向拽紧绳子,为那一分一毫的挪动,用尽浑身的力气。
可吊诡的是,时间流逝,绳子却始终僵在半空,丝毫未动。
这不就是那个亢奋的时代,最真实的写照吗。
所有人都卯足干劲,一心一意,过着被浪费的时间。
而这时,突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喊一声:放下吧,都过去了,你们要迎接新的考验。
就像歌中唱的那样,“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风雨。
”国家曾经的承诺破产了,乌托邦式的大院生活终于难堪重负,土崩瓦解,所有曾经被体制豢养的人通通被甩了出去,不得已重新面对一个陌生的商业社会。
这是一种残忍的放逐,不是一句“从头再来”就可以掩盖的。
如果你对这段历史感兴趣,不妨看看黄建新导演的《站直喽,别趴下》。
影片通过发生在一个工厂宿舍楼里的邻里纠纷,刻画了一个工厂领导、一个作家文人和一个下海经商的混混之间的故事,为我们展现了那个时代特别典型的一幕。
最终,领导为钱折腰,文人斯文扫地,只有那个会挣钱的混混,成了时代的弄潮儿。
面对这样的大势所趋,一句“站直喽,别趴下”,成了体面人无法兑现的挣扎。
《八月》中小雷的父亲,同样生活在这种挣扎里。
他是一个对电影有追求的人。
在所有工人都在拔河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暗室里,为影片《悲情布鲁克》做着剪辑。
这是一种沉默的“拒绝”。
两岸城市都已背信弃义,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
父亲的“拒绝”,源自骨子里的文青气质。
而当文青最大的赌注,是相信这世界到最后拼的是“才华”。
儿子小升初考试不利,他拒绝走后门,给儿子涨分。
下岗失业,面对妻子的冷眼,他拒绝向韩胖子低三下四地讨出路。
他最爱说的话是,“不怕,有能力的人总能吃上饭,这是好事。
”而每次说完,又会心虚冒汗。
他最爱看的电影是《出租车司机》,而片中罗伯特·德尼罗饰演的特拉维斯,他的孤独和愤世嫉俗,又是父亲内心的写照。
这一切,儿子小雷都看在眼里。
而影片最让我感到惊喜的,是对这对父子关系的呈现。
那之中没有代际的裂痕,父亲也没有因个人遭遇而丧失对儿子的关注,反倒在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理解、纵容以及静静流淌的温暖注视。
在片中,小雷有一副双截棍,那是父亲锯掉家里的墩布杆儿,为小雷做的。
小雷整日带着它,想象自己是李小龙,把双截棍挥向所有猖狂的恶势力。
在学校里,他用双截棍打了因家中有权有钱而格外嚣张的同学。
在办公室,他用双截棍打了态度恶劣并拒绝给学生涨分的老师。
在电影院门口,当韩胖子试图向父亲施舍饭碗时,小雷二话不说,挥舞着双截棍,追打韩胖子的儿子。
可让人惊讶的是,那一刻,父亲并未出手阻拦,而只是远远地看着儿子,嘴角还藏着一丝笑意。
在每一次父亲不便出手的时刻,儿子都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完成了父亲无力完成的反抗。
这一份来自儿子的“拒绝”,让父亲感到欣慰。
就像是在田野里,别人摘了西瓜拿到大院里卖,而这对父子却坐在田间,自己吃个痛快。
这是父子俩,在时代的浪潮底下达成的默契。
正如影片开头,父亲站在泳池边教导儿子,“你要夹住双臂,记着,一定要使劲夹住”,这样才不至于被潮水吞没。
可是,和所有“透过小人物反应大时代变迁”的电影一样,人终究是拗不过时代的。
在深夜,小雷推开门,看见父亲正对着空气,挥舞着双拳。
那种心怀愤满,却无处发泄的无力感,正在一点点蚕食这个中年男人。
于是我们看到,父亲原本的“拒绝”,到最后,通通成了妥协。
在饭桌上,为了儿子能顺利考入三中,父亲赔笑陪酒,而当对方说出“您放心,孩子的事包在我身上”的时候,父亲看向小雷,露出了特别让人心疼的笑容。
那笑容里面,有得偿所愿,有如释重负,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放弃坚持的人在尝到甜头后的一种无奈的沦陷。
之后,父亲加入了韩胖子的剧组,成了一名场工。
他要随剧组离开家乡,去远方,为自己的家庭打拼。
和这个短暂的八月一样,离别也显得格外匆忙。
仿佛昨天还是炎炎夏日,而今天已是惶惶深秋。
看着父亲远去的汽车,小雷愣在原地,母亲也拽不走。
他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无法回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也随着父亲远去了。
本片的原名是《昙花》,英文名是“The summer is gone”——夏天已逝。
这两个名字,显然比“八月”要更为直接。
正如一股浓浓的缅怀情绪,始终飘荡在这部电影的呼吸里。
父辈们,缅怀的是一个逝去的时代。
在父亲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几个制片厂的老朋友聚在一起,大家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彼此说着“我们的未来都会很好的”,然后一起陷入沉默。
后来不知是谁唱起了歌,引得大家也跟着唱了起来,蒙语,只听得出那是段哀伤的旋律。
仿佛是他们,为一个时代唱起的挽歌。
小雷缅怀的,是一段无法追回的童年记忆。
这段童年的结尾,永远留在了两张照片里。
第一张,是在自家的门前,母亲养的昙花终于开放。
小雷站在昙花旁,合影留念。
他笑得很开心,仿佛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种方式,留住了一段转瞬即逝的时间。
这让我想起周云蓬在《空水杯》中唱的:“长出来又衰败,花开过,成尘埃。
”
第二张,是一张残缺的全家福。
那里面,有年迈的姥姥、姥爷,有买断工龄只换回了一屋毛线的舅舅,有早早干上个体户发家的舅妈,还有小雷的母亲。
不见的,是刚刚过世的太姥姥,她的空床,还在屋里安静地睡着。
另一位不见的,是已经远走的父亲。
3,2,1……就在按下快门的最后一刻,小雷猛地抬起右手,揽着空气,仿佛是搂着父亲的腰。
他用这个动作,给这位无奈缺席的父亲,保留了一个温暖的位置。
这也是《八月》最动人的地方。
面对一个时代伤痕的故事,它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戾气,而是始终以温暖的调子,去抒发悲凉的情感。
它就像是一首散文诗,淡淡的,一点一点铺陈,直到最后,也只是小小的爆发。
可这一切,又恰到好处。
如温柔一刀,令人猝不及防,却只轻轻地刺在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疤。
不疼,但是印象深刻。
比起痛彻心扉,更让人愿意回味。
电影中的声音:电影从开头开始出现最多的场景是家庭厨房的固定镜头。
由于厨房视角很小,家长之间对话主体经常出画,但对话声音粘合了封闭空间。
对比家长频繁的对话(狭窄空间内的话语权),带有强烈主观视角的“小雷”却始终处于被家长支配的地位。
与此同时封闭空间外(纵深处)始终有广播播报。
那么,这里建立了三个话语场域。
从大到小分别是:作为特定社会时期代表群体声音的广播;作为家庭话语权的父母言论空间;作为电影记忆承载体的主观视角孩子-“小雷”。
它们三者在电影中是绝对压制的从属关系,比如群体决策制约了家庭生活,家庭决策制约了“小雷”的行为空间。
而有趣的是,三者的从属关系作为一种稳定的影像空间构成。
底层的单位却不停的冒犯上层单位,电影因此而产生戏剧性。
比如父亲角色对上司的心态及行为,比如小雷对老师的冒犯,都创造了戏剧冲突。
只不过这在电影中显然偏少了。
剧情冲突的缺乏导致电影在某种程度上冲击力偏弱。
如果没有记忆共鸣的话,电影情绪便偏弱了。
黑白影像 张大磊导演是俄罗斯学的导演。
电影的整个影像气质在我看来非常类似于塔可夫斯基的《镜子》(同样是儿时的回忆影像掺杂梦境)。
塔可夫斯基对电影中的色彩有一些论断,比如他认为色彩图像影响观众对事件的感知,它不过是商业花招,是强加给观众的。
因为日常生活中人们除了非常时期,一般很少会去主动感知色彩。
他认为黑白电影可以马上产生印象,把注意力集中在最重要的东西上。
张大磊导演在访谈中也提及“黑白更符合沉浸的气质,不会有过多干扰。
”这跟塔可夫斯基的思想是一脉相传的。
所以电影主体部分用了黑白影像的动机不外乎如此。
但是电影结尾的“影中影”却运用了色彩影像。
我认为这里可以承接上一个论题,集体制度(广播)的改变(国有体制转型)促使人们在不情愿的情况下需要被动做改变(底下高傲的头颅)。
色彩在这里是与黑白影像做对比的,它就像是一种希望,代表下层适应了上层的改变,是生生不息的生活态度的意象。
虚构记忆与真实记忆导演张大磊在访谈中一再提及这是一部“关于记忆的电影”,既然是记忆,而且是几十年前的记忆,这里就不能忽略记忆的“错构”,也就是虚假记忆的存在。
这关于童年的细密的记忆重构之中一定会存在虚构记忆与真实记忆的掺杂。
比如“小雷”双截棍向升学老师示威(打老师),以及宴席后单车上关于读三中动机(关于流氓三哥)的告白,电影影像体系里并没有完整的动机解释。
而且就常理来说也过于戏剧化。
这里或许掺杂了“虚构记忆”。
类似前者的情节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也有(餐厅打架那一场),姜文做了两段不同结果的并列影像,来解释这种虚构记忆冲动。
反倒打消里虚构记忆的嫌疑。
就此来说,姜文显然要高明得多。
同时就社会议题来说,国有体制改革导致的社会环境的车轮,快于人民的应对速度,因此导致了小家的困境,孩子在家庭的包围内本该是感知滞后的。
“小雷”的行为显然过于成熟了。
“主观的现实主义”电影配乐导演选择了法国印象派音乐的代表人物德彪西和拉威尔。
法国印象派同样有影像体系,它反映在“淡化叙事性”和“强化视觉性”。
导演还不止一次提及他本人对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喜爱(特别是特吕弗的《四百击》),新浪潮运动深受萨特存在主义哲学思潮的影响,提出了“主观的现实主义”口号。
显然《八月》以小男孩的“主观记忆”为载体,通过现实主义手法拍摄,同时弱化叙事性等特点完全契合了这两类理论体系。
加上之前提及的塔可夫斯基对色彩的理论。
可见导演的理论体系相当庞杂,究其原则的话,估计就是个人喜好吧。
梦境与双截棍的多种用途 导演处女作很多都会选择依附乡土,比如《路边野餐》《阳光灿烂的日子》《水瓶座》及阿彼察邦的所有电影等。
而且有意思的是,跟乡土相关的片子大多都会有梦境。
《八月》里出现了两个梦境,第一个是异性(暗恋对象)与宰羊;第二个是偶像(三哥)与宰羊。
两个梦境通过影像组合也都跟双截棍等符号联系在一起。
梦作为一种人本能的欲望反映在电影里对角色塑造起到重要作用。
对邻居姐姐的爱慕(暗恋-性懵懂)里,春梦之后又偷看邻居晾衣服,裤衩里插着双截棍,显然这里是做生殖器符号使用;双截棍同时还起到了反抗上层(打老师),保护相对下层(保护在体制洪流下不能适应的父母-打父亲上司的儿子)的作用。
在电影里,双截棍后来渐渐被腰带与自行车取代。
自行车与腰带在很多成长电影里都有做符号运用,这里不表。
梦境里多次出现的宰羊并从羊的体内捧出泥土我理解为对土地(泥土)的依恋,这得看游牧民族与羊和土地的关系。
宰羊的用法跟宰鱼类似,“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刺客聂隐娘》里也有羊的符号用法)。
大致可以理解为,在体制变动下(国有体制改革),羊(人)被宰杀(牵连),而羊的体内的泥土(乡土),代表对土地的依恋(人与乡土分离)。
影片里父亲为了生存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土地。
小情节,聚焦于改革开放时期一个电影场的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的变化,自然的将社会的变化通过电影场人们生活,社会关系以及生活的变化和这个家庭每个人生活以及心态的变化呈现出来,影片中父子是两个重要的人物,两人的关系也是影片刻画的重点,父亲面临电影场改革下岗的危机以及孩子上学的问题,而导演通过孩子的视角看待这些事情,并通过孩子的变化来呈现主题,一开始孩子在国营经济的保护下处于一个无忧无虑的状态,做着青春懵懂的梦,梦想着成为三哥一样强大豪横的人,心理惦记着邻居大姐姐,直到乌托邦的生活被改革的浪潮掀翻,原本和睦的大厂子弟关系变得社会化及功利起来,三哥被抓,父亲面对改革无能为力,当他说出是为了效仿三哥想去上三中后被始终温柔父亲训斥,无意识的意识到了这种过往生活的不可延续,这其实是也是父亲自身挣扎的体现,于是决定放弃去三中,而父亲也放弃了理想主义的价值,选择去新老板的麾下做一名厂工。
该影片表现了一种强烈的怀旧情感,展现在时代浪潮下改变的人情和关系以及人不得不追随时代潮流的唏嘘。
影片并没有体现比较大的格局,但是具有较强的情感力量,表现手段自然细腻,这需要很成熟的导演技巧,部分段落用镜头调度和音乐表现出了某些老电影的视听风格,与导演的怀旧主义倾向相贴合。
大部分以黑白影调为主,影调如梦似幻,直到最后彩色的现实画面出来是对往日回忆的打破。
呼市的青年导演张大磊拍了部小制作的本土电影,叫《八月》,在去年的金马奖颁奖礼上爆冷得了个最佳影片。
如若不是这个头衔加持,估计这部小众电影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入大众视野。
尽管如此,24日首映日当天,与电影拍摄地一衣带水的包头,还是没有几家影院愿意给它排片,我男友搜索几番,最后也只好定了万达的午夜场。
偌大的影厅里零零散散坐了七八个人,大概都是这个城市里的文艺中青年,大家观影时都没什么声响,影片也多是寂静,稍加注意的话,就能在影厅的背景音里,清晰地分辨出播放机运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电流声。
《八月》,像它的名字一样,有一种莫名其妙地燥热,烦闷,困倦,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大约是实验电影看多了,会下意识地对黑白影像产生腻烦,觉得是一种反媚俗的媚俗。
画面气氛营造略显刻意,黑白也不是精致分明的黑白,虚焦和大面积近景,损失了镜头里的很多细节,就像用IPHONE7去查看一张用诺基亚N97拍摄的照片,为了追求怀旧感,特地用修图软件加了黑白滤镜,有点浪费影院花费重金升级的大荧幕画质。
甚至会让人怀疑,这种后期的暧昧质感,是不是在故意掩盖粗糙的前期拍摄。
除了几段配乐非常走心外,整体视听效果最多只能算是刚及格。
在这个片子中,一般电影观众追求故事性与逻辑自洽的认知需求被导演天然地漠视了,以至于有时节奏拖沓得让人出戏,有些情节逻辑令人费解,有些桥段冗余得不知所云。
不过好在它并不是一部用取悦观众的方式讲故事的电影,或者说它并不太在意和观众对话,甚至根本没打算讲一个完整故事。
就连导演自己也说,他都无法为剧情写出一个准确的梗概来。
《八月》的叙事逻辑和方式,就好比导演躺在心理治疗师的长椅上做的两个小时漫长的自由联想,他把脑海里儿时零散的记忆碎片进行事后串联,然后用影像的方式做了一场私人化的成长报告。
张大磊创作也有一个有趣之处,即使是一个人的意识流呈现,也能唤起很多人的代入感,从而产生同一种“记忆错觉”般的体验:在看到某个镜头的时候,你会突然萌生那种奇怪感觉,会突然意识到:这事有一次曾经发生过在自己身上,你曾经到过那里,做过这件事,听过这样的话,当时也是这样的光线……在那一瞬间,大脑给我们发出一个信号,说是它认出了电影里的一些东西,它们也曾在你生命里!
有影迷说,这个片子里是一个时代符号的堆砌。
堆砌不堆砌不好评判,但里面的元素唤起了小城里长大的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是真的——家属院,大集体工厂,露天的台球馆,逼仄的凉房,墙根下拦住学生要钱的混混,爸爸请了一帮哥们儿来家里喝到熄路灯,每到饭点各家的妈妈都拖着长音喊自家孩子的大名。
后来国企改革,职工下岗,有些令人讨厌的人不知怎么就”轰”的一下发了财,另一些笑呵呵的熟人,却一瞬间就被时代抽走了脊梁。
青春期之前的我们,都有过和影片中小雷差不多的懵懂,没有人理解,也无法理解别的人;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明察秋毫却又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反复琢磨着自己的心理活动,觉得自己的灵魂和所有人都不同;偶尔脑子里会长出一些天马行空的念头,认为自己手里的双节棍无所不能;搞不懂不给自己打高分的三中老师、黄胖子家爱炫耀的儿子,和混黑道的三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再或者,脑一热做一些自己也解释不了的怪异举动,在拍全家福的时候,摆个只有自己理解的造型。
电影中的八月,是我们儿时每一个漫长而燥热的夏天的缩影,耀眼的阳光弥漫在空气里,像微微呛人的金色的灰尘,都揉进眼睛里去,昏昏的。
游街窜巷里的老工匠,挑着一个扁担,走几步就亮个嗓“磨剪子镪菜刀”,气息悠长。
一家三口骑着两辆自行车,“叮叮叮”地跑过工厂前的空地。
姥姥家有一对定做的木头框架的弹簧老沙发,其中一只已经被常年穿着中山装的姥爷坐塌。
作为小孩子的我们十指交叉,手搭凉棚,影子落在眼睛上,敏感地侦查着周围世界的一举一动。
.......看至末尾,脑海里浮现出高晓松在一个电影原声带的文案里写过的一段话:“看电影的人被自己看了,像一个悠长等待的结果是时间未曾流逝,而成长是忘记提问的回答,然后是回忆比幻想还不真实,电影比爱情更忠于我们,生活是无法被记录的,但可以被歌唱,我们要歌唱了······”八月,可能就是一个长大了的小城孩子,献给记忆中那段昙花一现时代的一首挽歌。
走出影院,大家都纳罕金马奖为何把最佳影片颁给这么一部草台班子拍出来的文艺电影?
转念又觉得合情合理,提名名单里其他那些叫好又叫座的大电影,里面包含的艺术创作的灵感或者天才又有几分?
大多是凭技巧的熟练运用和匠气堆积出来的罢了。
如此对比,这部心无杂念的独立影片,反而被衬托的拙朴可爱了些。
那些深谙电影商业之道的评委们,或许正是从这部小人物拍的小东西里面,才打捞起了那份对电影艺术的初心。
大概因为与主人公年龄相近,觉得每一帧都看懂了,九十年代初的那些个季节里,有些人的生活被撕裂了,甚至好像中国人最后的诗意也随之消逝了。但我们的父母确实以惊人的韧性,度过了那样的时代。看得哭了,因为真的好害怕有天要和父母诀别。
写给父辈失意的诗,昙花会开的,我们可能不会了。哭了三次,鸡皮疙瘩一次。
好想要那个啄米公鸡钟哦
不喜欢结尾
很难相信这么成熟流畅、老练自如的影像是出自一个30出头的导演之手,私人经验中的幽微之处准确传递,尽管并无令人叫绝之处,值得一看。
【0】天啊!哪里找来的这么幽默的电影。其恶心程度跟毕赣老师那部《路边野餐》卧龙凤雏一般的存在。人家念诗,我唱歌,用准时代符号拼贴,然后用黑白做遮羞布。张大磊老师的童年跟我们的童年真是不一样哦,不叫张大磊要叫张小雷,妖艳贱货和文艺的很。同样的伎俩拍成《我的朋友》,长镜头,影迷梗,幽默至极在电影里看电影,文艺逼的很。不是《四百击》了,哦是《亡命天涯》。我去这个幽默的呀!
小演员让我想到少年张震,导演学特吕弗的意味很明显。从“路边野餐”到“八月”,我们的青年导演似乎总不懂得怎么把剧本写得高于生活,他们以为只要把生活的枝桠剪下一段就可以直接插进电影的花瓶。——这叫偷懒。
时代的洪流,日常的涓流,沉淀成个体记忆的泥石流。改制、转轨、下岗……在时局的屏障下,后知后觉的又岂止于孩童?
等了三个月的《八月》果然没让我失望,之前有太多次放映都错过了,首映这天终于看到了。果然只有对生活敏感的人才能当艺术家,用小雷的视角表达了对旧时光的怀念,非常细腻。近几年对那个时代还原得最好的电影,比《少女哪吒》《黑处有什么》好,也比《少年巴比伦》好。
金马奖也算实至名归,完成度不错,对那个年代的还原基本到位
以孩童视角,去回忆国企改革浪潮下的小家庭生活。父亲是电影厂的剪辑师,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离家当场记。纪实风格还行,但故事缺少想法,无法引起共鸣。
补标:这是看了就会忘的一个夏天
诗意而克制的变革年代叙事,关于青春、成长与转型进程中几代人细微情感的把握非常到位,关于影像与电影的线索贯穿始终,通篇黑白与剧终剧组拍摄时转为彩色的对比,让人不禁慨叹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记忆中的夏天,蝉鸣鼓噪的八月,以孩童的视角勾勒出时光的变迁,充满年代气息的影像视觉,黑白映画酝酿着无奈的情绪,质朴的时代符号和人文情怀,让电影更像是本追忆情怀的尘封笔记,努力拼凑着零散记忆,并试图贴合和触摸观者对于年代的情结,它更是写给父辈的诗意散文,并裹挟着如沐春风的眷恋和不舍
摄影还行。然而剧本实在太差了。完全不知所云。整部片子只描述了庸常的生活。剧情不明确,人物也没展开,聊了半天也没聊清楚谁是谁。节奏也很差。慢得让人莫名其妙。而且演员们表演都太敷衍。抱着金马最佳影片的期待看的,结果非常失望。2分。1分给摄影,1分纯粹是为了鼓励一下作者电影吧。
夏日里雨水淋湿又蒸腾起的迷梦,打开“如此这般三十年,一夜之间大厦倾塌”处的温存时刻。隔着距离的小心翼翼的梦回,梦回青春、集体与社会主义。
比较无感
文艺电影四大俗,彩色结尾黑白片,片名不肯马上出,固定机位长镜头,怀旧金曲串串烧,八月四俗此俱全~
看到后面才知道故事发生地在内蒙,但是拍的感觉就跟南方一样,90年代的复古感,跟自己经历的一样,“我们还是出去下馆子吧” 简单一句家常话,真是好久违。结局致敬的段落跟去年的《告别》如出一辙,减分。
这才是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