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磕过长头的人,就是因为真实体会过电影里的诸多场景,才更有资格来说些什么】今天去看了冈仁波齐,心里的石头多少算是落下了。
没看电影之前,朋友圈里的评价有各种,有人说剧情单薄,有人说震撼人心。
对于在西藏多年的我来说,这些评价多少有些可怕。
让我对电影的期待之余,多了些犹疑。
担心这部电影并不能满足我对以西藏为题材的作品抱有的极大希望及精神寄托。
因为这样题材的电影在商业市场实在是寥若晨星,我希望能够出现在大荧幕上被众人所知的,是能够真实传达西藏某系特有的文化及精神的,而不仅仅是视觉的捕捉或者剧情的辗转。
这是一种使命感。
当你真真切切的体会了朝圣路上的每一次俯身所付出的气力,明明白白的感受过流淌在藏族人民血液里最自然坚定的信仰时候,你太想把这一切告诉全世界。
西藏应该被人所熟知的,不仅是珠峰纳木错。
我先来讲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2011年,也是我第一次来西藏时候的见闻。
那时候我以义工旅行的方式在拉萨城某个青年驴舍呆着。
扎西小哥哥是我的第一位藏族朋友,也是客栈接待过的极少数藏族人。
给扎西办理入住的时候,他的样子让我没有太多好感。
黑红的脸颊上挂着数月灰尘泥土的积累,指甲缝里面一层厚厚的污垢,头发打了无数的结变成一坨,歪歪的咧着嘴笑牙齿倒显得格外白。
所以,第二天,收拾干净妥帖的小哥哥站在我面前时候,吓了一跳。
讲真,藏族男孩多五官立体,收拾干净之后的扎西立马是一帅气小伙,丝毫看不出昨日痕迹。
在后来的接触中,我才了解到扎西的背景。
扎西家在川藏交界处的小村落,刚刚大学毕业,没有立马去找工作,而是选择回到小村落,和几位小伙伴一路朝圣到拉萨。
扎西说,在他们村子里,能来拉萨朝圣的人,就像英雄一样被人崇拜。
走的那天,村里的老老少少站满了村口,手里拿着炒青稞、奶渣、风干牛肉、糌粑…一个劲儿的往扎西身上塞,老人们都要拉着扎西的手,嘱咐着磕头的事项,夸赞着“这是个好孩子”,眼神里的关切温柔的像月光。
这样的关注,是对朝圣的艳羡及崇敬。
而从这里开始,便是10个月零6天俯身跪拜。
无法想象,一路上扎西都经历过什么,只是偶尔陪他去大昭寺磕头时候,看着他额头与鼻子上的尘土,免不了感叹小哥哥的辛苦与艰难。
再看到扎西歪歪的咧着嘴笑,总想掉下眼泪来。
后来,扎西完成了10万长头的朝拜回家去了,我也离开了拉萨回到北京读大学。
几次周转打听,与小哥哥建立了网络联系,聊天时问起他,受过高等教育之后为何第一个念头是回乡朝圣,而不是工作赚钱。
小哥哥说,他们出生时候便要去到寺庙,成长过程中也从未离开过佛与寺庙,信仰像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一样,火热又自然。
磕长头这件事看起来好像很辛苦,对于他来说却像吃饭喝水一样,普通平常却又不可或缺。
决定朝圣并不需要深思熟虑,更不用考虑太多,想做了,就去做。
至于工作赚钱,总有时间去做。
他想先去感谢佛给了他健康安乐。
多年后,我和扎西小哥哥断了联系,只是每每看到八廓街上磕长头的藏族男孩,还能想到小哥哥歪歪的咧着嘴笑的样子,以及明亮透彻的眼睛。
来讲第二个故事吧。
14年马年,我是去过冈仁波齐的。
去时的目的并非朝圣,只是被西藏的朋友召唤,又刚好有假期,便飞过来玩耍。
拉萨距离冈仁波齐的路程很遥远,我们日夜赶路,大概也耗费了小10天时间。
冈仁波齐在藏西地区(阿里),条件落后简陋。
山脚下有一小村叫做“塔钦”,连电都还没有,何谈网络。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便是转山的起始点,及准备基地。
也许是缘分未到吧,准确启程转山时候,我的大姨妈不约而至。
考虑到身体情况及转山强度,我放弃了转山的想法,只好在塔钦休息等待伙伴。
10月底的阿里晚上极冷,只能靠发电机带来2个小时的电开上电热毯暖热被窝,一觉醒来便极不愿意在透风的简易房里呆着。
好在身体没什么剧烈反应,于是起身背起经幡,准备爬上冈仁波齐脚下的小山坡上,挂上经幡,也算没有白跑这一趟。
在近5000米的海拔爬山绝非易事。
我还是没有高反的人,一步一喘再加上风寒也够人受的。
这样恶劣的环境,出点什么事也无从就医。
我一个人爬上小山坡,不免有些后怕。
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一对藏族姐妹,她们总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又总是在我坐下喘息休息时候,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一开始我并未留意,只是我每步一喘五步一停的,她们便也走的缓慢。
我是知道的,藏族人在这个海拔爬山行走,并不是这样的速度。
她们和我好像保持着某种默契,互相隔着刚好能看清对方的距离。
爬上了小山坡,我才突然领悟,她们俩是默默的守护着我,这样的海拔像我这样的喘息,如果缺氧晕厥,怕是被狼叼去了也未可知。
我感动的想掉眼泪,大风却刮的我睁不开眼睛。
走过去,想要和她们道谢,却发现她们两姐妹竟不懂半句汉语,这正是她们羞于靠近我的理由。
带着比划又夹着几个简单的藏语词汇的交流,和她们说明了自己只是来这里挂经幡并非转山,她们也叮嘱我一个人快点下山。
她们略带娇羞的朝我喊着“扎西德勒”挥手告别,瞬间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我才知道,这份沉默的守护分量有多重。
挂上经幡的时候我在想,希望这个世界永远被爱与善良包裹。
我并非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原本挂经幡也是想为家人祈福,只是在那一刻,内心冒出的念头,便是盼望着这个世界如何。
在西藏的这些年里,我见过太多,听过太多。
以至于每每谈及信仰,都说不出什么。
并不是没有东西可说,而是发现,看过的那些书,学过的那些修辞比喻,在有些时候显得那么苍白轻浮。
《冈仁波齐》这部电影里,最打动我的几个场几乎都是沉默的。
一家人早晨齐坐吃糌粑时候的静默,几位主人公打算做出朝圣决定的寥寥数语,众人在村口送主人公朝圣时候的无言,小姑娘打电话时候反复的几句言语,众人推车后返回原地磕头的默契…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说话是最庄重的表达。
西藏有太多这样的人。
他们出生在牧区的村落,并不上学,并不读书,语言表达能力有限,对于世界及生活的认知仅仅来源于村子及村子里的邻里。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诗与远方,却每天牧牛放马。
他们从出生便开始学到相信,相信他们的佛,相信他们的神,相信给予他们生存生产的自然,相信生命的轮回及善恶的惩戒。
他们会在春耕时候穿上盛装来告慰自然,他们会在陌生人落难时施与援手,他们会感恩每一份收获反省每一次失去,他们会为世界众生的平安喜乐祈福磕头。
还问信仰是什么吗,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哪个又全是?
我是磕过长头的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并非祈愿神佛保佑,只是想体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1个很轻松,100个也还OK,到了200个的时候,每一次俯地都是煎熬。
你再也无心计数或者祈愿,只是想这一次是选择起身继续还是就此放弃。
磕长头的起身并非易事,需要手臂、腰腹、腿部等肌肉的共同用力,支撑着身体起来。
肌肉酸痛之后的起身简直是自我意志与惰性针尖麦芒的较量,只能说太酸爽。
最多的一次,我坚持了三天,每天晚上去大昭寺门口磕1个小时。
等到第四天晚上的时候,身体其实是略微有些适应了,我却以“已经体验过了何必为难自己”为自我安慰,选择了放弃。
坦白说,是真的做不到。
几百个长头都是挑战,何谈十万长头。
我还只是在几经磨刷的石板路上原地磕头,根本不敢想象风雪交加下的318国道。
电影里的暴风雪天气我也是遇到过的,雪片像刀子一样凌冽的朝你射来,只是坐在车里看着我都胆颤,又怎敢去真正体味雪的徐步前进。
要有一颗多强大的心,才能震慑住自然给予的考验啊。
藏族人的心,就是如此。
他们看重家庭,族亲兄弟之间亲密无间;他们崇敬自然,谦卑于自然之下,从不去企图侵略或征服自然;他们朴实内敛,看着这世界变化,守着自己的心。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怎么了,着急成这个样子”。
今年移居拉萨之后,对于这句话的感受更加深刻。
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到那些质朴无华的生与活,才恍然醒悟自己这些年努力、上进的路上,丢失了最本真的心。
也许就如《冈仁波齐》海报上所说,我们都在朝圣的路上吧。
只是,有走丢了的,有错路了的,也有像电影里的杨培老人一般,在山脚下辞世长眠。
谁都不知道,当下还有多远。
更不知道,下一个俯地起身,自己会如何选择。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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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念经吧。
” 这句话许多次地出现在这部电影里,不论是在普拉村每一家人的屋宅之中,还是在一千多公里的朝圣路上。
对许多都市人来说,禅修、念经、打坐、吃斋,做瑜伽,成为了逃离快节奏日常生活的一剂灵药,然而同一套看似相同的语词,在藏人那里却意味着完全不同的行为属性——因这一切仅仅只是日常,他们日复一日的重复,没有额外的选择,他们的生活之简单甚至简陋到,楼宇中的你不会真正愿意去亲身触碰。
当我们曾经在明信片或电视荧屏上欣赏到冈仁波齐的景色时,定会感叹青藏高原的神秘旷美,曾几何时那就像吹入双眼的一股清风,也许真能比中央空调所制造的冷气更多那么一丁点儿关于世界的幻想。
可是,自然地理的实存,以强大的方式支配并决定了藏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世代居住并臣服于巨大的沟渠与难越的险峰,在这种时空维度内的安身立命,其实是当代都市人概念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真实界。
念经是一种几近沉默的自我对话方式,影片中的对话非常少,日常话语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念经几乎成了他们每天发声最多的部分。
每重复一次经文,每数动一颗珠子,都是用来与青藏高原独特的生存条件所相容相洽的方式,他们不需要同自然争论,只需在经文的护佑中让自己安于这片土地。
宗教在这种语境下,其实已进入到日复一日捏糌粑的过程中,日复一日砍木柴的过程中,进入到路途中无数个叠起的尼玛石,进入到不断交替袭来的苦难与快乐,进入到每个人都不能逃脱的生与死的过程里。
“我们念经吧”,它不是一个特殊的仪式、一个偶然的选择,它与那令人摒息的地理环境一样,成为了数万个生命举动背后那唯一的意义。
张杨最值得尊敬的地方,就是在《冈仁波齐》中,将藏人的这种日常生活细节提升到“神圣显示屏”上,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影片中大量描绘朝圣之前的生活段落中得以窥见,普拉村4个家庭的12个人物,一位寄希望于来世的老人、一位随时可能分娩的孕妇、一个想赎罪的屠夫、一个纯真坚韧的小女孩、一个想了却舅舅心愿的中年掌舵人……他们的真实生活和命运走向就是讲故事的人希望抓到的一切,这也是这个电影几乎不需要剧本的原因。
影片的开头,张杨花了大量笔墨拍摄村里的日常生活,砍柴、做饭、缝补,在这些日常之后,似乎随着即将到来的朝圣之事而加入了一些更多的环节:去批发买鞋、砍制手板、制作糌粑,缝制牛皮围裙,冬季的村落忙碌起来,在袅袅的炊烟蒸汽、气息浓郁的青稞酥油、被擦拭干净的铜质器皿和厚软的毛皮织物间,一个流动而紧实的普拉村大家庭以一种全然真实的动态,近距离展现在我们的感觉系统面前。
张杨被这些极易被奇观观看者忽视的日常细节迷住了,他曾经甚至有过一个想法,就留在那个村子里,只拍摄这些藏人的日常生活,这个村子的一年四季,完全可以不需要“上路”,也能拍出一部好电影。
但这些“真实的演员”,这一次,命运还是驱使着他们和张杨的剧组一起走上了朝圣之路。
在整个故事中,没有一个区别于其他人的主角存在,所有人都是主角,这些朝圣者每个人各自遇到的问题其实是所有人的问题,群像不是缺乏重点,群像其实就是一个完整的“一”,12个人的命运,生老病死,除了老人最后的死是导演虚构的设置外,其他几乎都是真实的自动呈现。
而在这些人身上发生的真事,完全契应了张杨最早的设想,那位孕妇出发没多久就分娩了,剧组拍摄到了整个生产的全过程,而这个婴孩丁孜登达,也可能成为了电影史上最年轻的演员。
生孩子、腿受伤、车头被撞坏,遭遇雨雪,都不会让他们折返放弃,他们只需稍作休整便能继续上路,在磕长头的过程中,经历了一系列的不同问题,“磕头长见识”,而他们所遇到的这些问题,几乎都是在朝圣路上时常发生的事,没有预设,也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捷径,这些困难,最后对他们来说被转化了,困难不再是困难,而成为了加持朝圣之路的美好的经历,在齐心将其度过的过程中。
影片中出现过几次轻盈而精巧的情绪释放,比如车坏了之后,男人们辛苦地拉着半截车上坡,然后再折返重新磕头,以此重复,看得观众心里都揪了起来,不忍觉得他们怎么那么“倒霉”那么“苦”,不过,他们在上坡拉车的过程中,共同唱起了一首歌,越唱越有力气,越唱笑得越开,直到到达下坡段时,他们像小男孩一样欢呼地顺着破车乘风而下。
另一巧妙的段落是众人遇到大水塘时的那场戏,见汽车驶过所溅起的水花,他们脱了外衣,磕着长头淌水而过,尤其是年轻的孩子们乐坏了,这严肃的磕长头在这一看似障碍的环境中闪射出这些藏人的勇气、轻松与纯真,以及隐藏着的一个深刻却简单的道理——很多困难,你以为是要命的大河,不敢触碰,其实你去经历去直面了就知道,原来它只不过是一滩小水洼。
这种在戏剧阵势上起伏极小但在心理释放度上却极高的处理,实则难能可贵,张杨深谙从最简单的生活细节中提炼诗意和哲理,朝圣作为一条道路(path),它最终要通向某处,佛法有“烦恼即菩提”,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别处,就在我们鼻尖处的日常尘世。
回到影片中的一幕,朝圣者们的帐篷在大雪中,似乎正与冈仁波齐山神貌相合。
张杨专访Q:在《冈仁波齐》的朝圣队伍中,有一位屠夫,在您同期拍摄的另一部电影《皮绳上的魂》中,主角是一个猎人,他们都与某种杀生的形象有关,您为什么会对这一形象感兴趣?
A:屠夫在西藏的牧区是一种常态,《皮绳》里的那些演员的父辈一代几乎都打猎,每家人都要吃牛吃羊,需要去杀,只不过每一家只选一人去做这件事,比如父亲去杀,母亲和孩子就不碰了,因为藏人对杀生还是十分敬畏的,他们会通过念经或一些仪式去不断地为这种生存方式进行赎罪。
在《冈仁波齐》中,每个人的个人身份、家庭关系都是真实的,这个屠夫在村里地位不高,他的妻子虽然容貌姣好,但家里是瘸腿的弟弟主持,所以他也想通过朝圣,一方面进行自我的赎罪,一方面也想借此提高一下自己的地位,而且通过这一次朝圣,他还能挣回点钱来,这些都会给他带来非常具象的改变。
Q:电影中孕妇分娩的段落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电影剧组是如何找到她并与她的家庭沟通的?
A:其实生孩子这件事,在朝圣路上不是特例,而是比较常态的事,我之前在路上看过到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就这样睡在拖拉机上,四个月大,牛皮包着,于是我们相视而笑,这就是我想要的。
然后到了普拉村,居然正巧有一个孕妇,我就跟她聊了聊,表达我们随队会提供一些医疗方面的保护,这对夫妻也很理解我们,觉得是件好事,后来问她怀孕几个月了,她说不知道,她们根本弄不清,我们上路之前,带她去医院做了个B超,其实那会儿已经8个月了,后来出发没多久,一天晚上就分娩了。
Q:片中唯一的虚构情节——老人的去世,是路上临时决定的还是之前就确立好的?
A:其实在找到普拉村之前,我最早就这么构想的,一生一死,这个结构是必须要有的。
这些人物后来都在这个村子里找到了,特别巧。
其实之前也有多种可能性的考虑,比如是不是要有一个主人公,但最后反复思量还是没往那个地方走,因为一旦有主人公了,你就要用劲,你就好像非要在他身上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就要编了,编的太多,我就觉得不好。
Q:您拍摄了非常多的朝圣队伍在上路之前的日常生活,有什么独特的用意?
A:这也是电影里我特别喜欢的一部分,最早的版本里,这部分内容其实有近50分钟之长,就是普拉村里冬天的日常,藏历新年、赛马、上山砍柴等等,某种意义上我喜欢这样日常的状态。
我当时曾经还有过一个想法,在那儿待了两个月后,我和摄影师说:“也许咱们不用上路,不用去拍朝圣了,咱们就村里待上一年,就慢慢看春夏秋冬,看这个村子里的人的变化,肯定也能拍出好电影”,当你安静地观察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会发现有意思的不是戏剧性的大起大合,其实就是日常的四季变化,通过这样一个村子,就可以看到很多人生宽慰的东西。
所以我想在整部片子里尽量多地展现村子里的日常。
哪怕上路了,磕头也已经很仪式化了,我们还是要回到日常,藏人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都是简单的事情重复重复重复,上路朝圣之后,最终还是要回到日常。
这是整个电影一个最基础的态度。
当然或多或少,作为导演我也很清楚,里面偶尔还是要在对的地方加入一些戏剧的东西,做得紧张一点,小的高潮的段落,但只能是相对性的,不能用力太大。
Q:影片中露出过几次现代生活的银色瞬间:村里的晚上忽然来电了,电灯亮了,原来他们村里是有电的;一辆现代的汽车撞坏朝圣者的车;快接近拉萨时,朝圣者们用一台银色山寨苹果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
就您跟藏人多年的相处生活经验,您觉得他们对现代技术的态度是怎样的?
A:你说的这些影片中的瞬间,其实也来源于我们实际的观察,尤其住在他们村子里的时候,感触很深,其实现代的东西他们都有,手机、电视、太阳能,但我们发现藏人基本不看电视,手机每家是会有一个,但用的比较少,直到今年,晋美才学会用微信传照片给我,之前完全不会,手机主要就是用来打电话。
你会觉得,虽然有了这些现代工具,但他们的生活方式还是半牧半农的,多少个世纪以来没什么变化,他们自给自足,物质上会有需求,但没有什么过强的欲望。
片中有一家我记得后来还真背回去一个洗衣机,他觉得洗衣机好像是需要的,还有生小孩的这一家,父亲回去后想做一个旅店,就在318公路边的村口那儿,几个床位的那种,因为他们在路上的经历打开了一些眼界,回来后思维上会有一些变化。
Q:这群素人演员在拍摄过程中给留下你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A:他们有过两次停滞,就是觉得好像不能拍了。
特别是在拉萨那场戏,他们在布达拉宫边上磕头,之前一路上他们也习惯了拍电影的那种一次两次重复拍的模式,但在布宫那次拍到第三遍,他们突然不干了,因为旁边的藏民吐他们唾沫,他们逆时针往回走了,其他人就觉得他们犯了忌讳,他们内心感觉受到了侮辱,那天后来咱们就不拍了,回去休息聊天了。
在那一刻,他们在演真实的自己,所以那唾沫真的是吐在自己的心上,这造成了一种身份的冲突,而职业演员就不会有这种问题发生。
后来生小孩的一家的舅舅是小昭寺的喇嘛,喇嘛劝他们:“你们可能没意识到你们其实在做一件非常好的事”,他们才放下这种焦虑。
Q:你觉得汉族导演拍西藏和藏族导演拍西藏有什么区别?
A:藏族导演怎么拍都对,汉族就有可能会不对,角度、分寸就变得很重要,猎奇的东西我们坚决不要,你必须深入到真实的里面去,你才敢拍,你连这个都做不到,说实话你根本就不敢拍,对一个民族、一个宗教、一个地域如果只是浮光掠影的话,是根本不行的。
Q:20年前您在拍《洗澡》的时候就已经展露了对西藏的某种情节,到如今拍完《冈仁波齐》,你觉得在这个跨度里,西藏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A:这么说吧——西藏,它总是勾着你。
前面去过那几次,你心里就知道,你会再去的,如果你是个作家、一个音乐家的话,你的笔触当时可能就已经流出来东西了,但一个电影导演,心里暗暗知道,早晚有一个电影会诞生出来。
Q:您以后的创作会只专注于西藏题材么?
是否会回归都市类电影?
A:像《向日葵》《洗澡》这类都市题材的电影,我还是会去做,因为这还是我真实生活的一部分,目前这个阶段,只是把你灵魂里的(西藏)这一部分呈现出来,人总是在不同时期会触及到不同部分。
Q:非常期待,也让我们觉得难得可贵的是,您在创作和体验上的无分别心,在某一种特定的形式中可以关照到普遍的问题。
A:《冈仁波齐》其实曾经还剪过另外一个版本,结尾的冈仁波齐天葬台,镜头一切,回到普拉村,清晨,和影片的开头几乎是重复的,尼玛扎堆点酥油灯,念经,斯朗卓嘎几个人把牦牛牵出来,然后上山砍柴。
这可能是我觉得真正的“回到日常,回到世俗”的结尾,其实关键就在于,在日常和神圣之间,你怎么去建立这个桥梁。
无奈遇上国产片保护月,等了一年多的敦刻尔克八月才上。
脑子一抽,竟然浪费时间看了这种《人血馒头之冈仁波齐》。
牺牲了无数生命在这里进行勘探、测量、施工建设了公路的平凡英雄们都是没有信仰的,倒是一些跪着接受天生社会最底层身份的人是拥有信仰的?
谁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tm的信仰?
现代社会不应该将科学法律作为信仰?
还在视人皮唐卡为艺术,视下跪供奉为纯洁?
记得多年前国家地理做的318国道大型专题文章中,当地并未刻意保护茶马古道中妇女熬盐的落后工艺经济,被西方指责是对偏远地区文化的忽视。
这些洋人圣母婊,自己享受着先进生产力带来的新生活,同时想让别人过着困苦的旧生活来延续记录曾经的艰辛。
如今我们大多数人都享受了科技进步的便利法制建设的公平,却开始倒退向往偏远落后地区的奴隶制度,不去用现代教育解放他们的人性,而是假以“信仰”纵容所谓的神性。
为奴役精神的愚昧鼓掌,成了标榜独立思想向往纯洁最廉价的方式。
投资人期望宣扬“信仰”能盆满钵满,导演用摆拍假装纪录片靠拿奖赚名气,小清新圣母婊在假期空调房里悠然的感叹周边为家庭努力工作的人缺乏信仰。
呵呵。
那些但凡学过数理化生初中毕业,一边计算着支付宝里年化利率一边为磕长头点赞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movie432,文末有二维码噢《冈仁波齐》和《掌纹地·皮绳上的魂》是导演张杨取材于西藏,同期完成的两部片子。
一个源自生活,一个来自文学著作和传说。
我们无需去考据张杨的心路历程,但他拍摄的电影题材,迥异于今天的院线电影。
他可以这么做,许多导演也应该这么做,摆脱商业资本的束缚——如同蛰居在黔东南创作的毕赣,都是值得尊重的个人选择。
《冈仁波齐》是一部关于朝圣转山的故事片,它由真实的藏民参与演出。
只不过导演有意模糊了纪录片与剧情片的那条线,隐去常见的中心人物、叙事编排和冲突设置,镜头上更多会采用中景和远景叙事,还有全程跟拍,机动灵活即兴创作的制作方式,令《冈仁波齐》呈现出朴实无华的画面感觉。
单从外观上,你可能都会觉得,它不吸引人。
观众觉得这是一趟朝圣,藏民觉得完全是生活流的一部分,因为信仰与朝圣,已经渗透到了日常与生死。
张杨的尝试和设定还包括,所有演员饰演与自己同名的角色,比如尼玛扎堆饰演尼玛扎堆,杨培老人饰演杨培自己。
《冈仁波齐》也没有音乐,许多段落只有拍击掌木板,身体同地面摩擦,还有车辆经过的环境音。
如此多的努力,似乎慢慢浮现出张杨的意图:他只想去掉故事,弱化剧情,这是一趟出发就要达到终点的朝圣。
三步一叩,五体投地的过程只是时间本身,是游历人间的气象万千,而不是那些人际的猜忌,磕绊和冲撞。
他要去掉那些音乐煽情,航拍采风。
朝圣只是朝圣,但朝圣又不止是朝圣。
在信徒看来无限崇高,对于观众,就是几千里的苦行。
《冈仁波齐》里的朝圣之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不断的磕长头,意味着简单的羊皮防护衣具下,藏民有也只有一身的血肉之躯,去碰触坚硬的水泥马路,坑洼不平的裸土大地,反复不停地做那样的朝拜举动。
经年累月餐风露宿的行进,在外人看来只是枯燥重复,对肉体的磨炼,于他们而言,却是在信仰的指引下,每个人在精神信念上的自我挑战和圆满达成。
《冈仁波齐》里的转山,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藏民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结队上路,自带帐篷,走路到拉萨和冈仁波齐,去完成信徒人生中必须做的一件事。
电影从二十分钟上路开始,就只有讲述朝圣磕头转山这件事。
没有事后说法,没有隔靴搔痒,没有观望揣测。
张扬在凿冰打水搭帐篷时,都采用了纪录纪实的拍法。
这些段落,它们不提供事实上的情节变化,而是组成类似纪录片的真实时间流逝。
而如果单看藏民在冰面上玩耍,在绿草地上歌舞,晚上一起诵经打坐,你会以为是岁月静好的平民生活。
与这些看上去过于真实的朝拜记录相比,《冈仁波齐》也加入队伍迎着风雪,顶着当空烈日,涉水前进,穿过大雾,走过新绿与冬霁的大场面。
如果是小机器的低保真画面,似乎也无法提供鲜明的反差对比,见证朝圣的光辉与纯粹。
四季变换的时间流逝,加上朝圣队伍的生老病死元素设置,令《冈仁波齐》没有停留在一趟朝圣转山磕长头的刻板纪录上。
整个队伍,更像是漫长人生的一道缩影,有婴儿落地,有长者辞别。
有青年的成长,有生活的体悟。
过程是苦,终点是甘。
有人说,张杨为了让观众聚焦在朝圣这件事上,对318国道风光,进行了祛魅处理,像降低色彩饱和,摒弃一些明信片机位取景。
即便有壮丽景象大美风光,它们也只能是背景。
朝圣队伍的影子,哪怕被缩小到像虫子那么一丁点儿,他们也是必须存在的。
作为观众,也没必要因为经幡、玛尼堆和转经筒,就认为《冈仁波齐》是外来者的介入。
实际上,无论《冈仁波齐》是否拍摄存在,朝圣与转山,它们时时刻刻在西藏的大地上发生着,如同时间流转之不可逆。
在中国的土地上,有一群人,以不为外人所动的方式在生活并信仰着,把围绕生存的物质物欲降到最低,把精神层面的信仰推崇到极致。
哪怕《冈仁波齐》只讲述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它就值得我们注目。
借助两部电影,张杨走了不一样的道路。
在电影里,它们都可以勾勒成图,有迹可寻。
《冈仁波齐》的路是现实的,是你在西藏旅游时就有看到的路边景象。
初始震惊,然后习惯,最后觉得天经地义。
雪山就是神,如此而已。
《掌纹地·皮绳上的魂》的路,是一条心灵之路,是精神上的参悟与修行,洗脱罪恶,放下复仇,拍出了立地成佛的宏大意味。
借得两部电影,张杨完成了现实与精神的两项挑战,去定义他眼中的西藏人事物。
这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道理,却更像他一个人的电影朝圣,是另一种身体力行。
毕竟说回到当下电影,《冈仁波齐》与《掌纹地·皮绳上的魂》,其特殊不在一方天地,而是电影创作者还(愿意)相信点什么,相信着高楼大厦纸醉金迷兵强马壮风月佳人以外,还有宗教信仰与虔诚灵魂的空间。
哪怕它们再偏远,弱小,近乎自说自话。
认为两部电影是自成大观,自有其魂,我觉得并无不妥。
截图扫码,关注:MOViE木卫(movie432)
还记得影片上映时我是怀着对西藏的向往和好奇选择了这部电影走进了影院。
影片放映结束后,给我带来的第一个感受就是他们的信仰。
对于信仰,我看过太多,也了听过太多,但是每每谈及信仰,却发现说不出来些什么。
并不是没有可以说的东西,而是发现那些看过的书,学过的修辞,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磕长头在影片中是展现最多的,我的父亲曾经在西藏当兵,呆了十四年,他说,没有磕过长头的人,是不能完全体会的。
父亲说几百个长头都是挑战,何谈十万长头。
电影里的暴风雪天气父亲是遇到过的,雪片像刀子一样凌冽的朝你射来,只是坐在车里看着都胆颤,又怎敢去真正体味雪的徐步前进。
有时候我质问自己,很多事情为什么坚持不下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没有信仰,藏族人为什么想去朝圣?
原因一样,因为他们有信仰。
他们从出生开始便开始学到相信,这是一种融在骨子里的东西,他们相信他们的神会保佑他们,他们相信生命的轮回以及善恶的惩戒,他们相信给予他们生存的自然。
他们会在春耕时候穿上盛装来告慰自然,他们会在陌生人落难时施与援手,他们会感恩每一份收获,反省每一次失去,他们会为世界众生的平安喜乐祈福磕头。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于他们而言这是一种与生俱来信仰,自然而然的。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朝圣,而每个人的朝圣都是神圣的,因为你相信一件事情,专注一件事情,这件事就变得神圣了,这个人也就有灵魂了,正如《冈仁波齐》海报上所说的,我们都在朝圣的路上吧。
只是这条路上,有的人放弃了,有的人走错了,有的人丢失了自己最本真的心,可我们终究还是在不停的向前,谁都不知道还有多远,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俯地起身会看见什么样的风景,自己回如何选择。
但这条路我们既然已经踏上,就走下去吧,怀着自己最初的心,握着自己最坚定的信仰,努力向前吧,不要有迷茫,一步一步的走,就像朝圣的老人说的,如果你许了愿,就要按照许愿的步伐走,重要的是要有一颗虔诚的心,去哪里朝圣不重要。
希望你和我都走好自己的朝圣之路,到最后,都不会迷茫,不会失望,手里紧紧握着的,心里紧紧揣着的,都是最初,最美好的东西…
1.0 电影讲述的故事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说完,但给我的启发很多,写成论文太过繁琐。
我决定用碎片式的句子来说说我的观感与思考。
1.1导演用两个小时讲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一群同村的藏人去拉萨朝圣的故事。
如果带上情节也不会超过几句话:老人为了满足夙愿,男主为了满足老人的愿望,屠夫为了消解杀生的恐惧罪恶感,孩子纯属好奇……一群藏人走上了朝拜之路,中间经历了孕妇生子、车祸、水滩、老人死去这几个简单的小波折,就抵达了拉萨,在拉萨打了一段零工以后向冈仁波齐进发,途中领路老人去世,他们请了喇嘛一起把老人安葬在冈仁波齐山上,电影就此结束。
2.0张扬没有选择阐释宗教理念,而是选择讲述生活方式和仪式行为本身,这是一个看似很笨其实很聪明的选择。
这样一来,不仅避免了讲述宗教理念可能带来的叙事挑战、审查问题等等诸多大坑,还扎扎实实地抓住了一个宗教的核心部分:理念之下的行为部分!
也就是仪式与生活方式。
任何一个宗教,最坚固的恰恰不是理念,而是仪式与生活方式这些外壳,这些被践行的部分哪怕宗教消亡,也会继续存在很长时间。
2.1任何理念,如果不能立即引起行动都是胡说八道。
宗教之伟大在于把一个群体组织在一种理念之下,形成一种改造世界的力量,尼采称之为强力意志。
宗教让人不惜牺牲肉体以达到证明理念,即所谓道成肉身。
一种理念变成宗教其实就是从理念转变为强力意志的过程。
理念因践行而伟大,宗教因组织化践行其理念而成为一种强力意志。
2.2强力意志一旦变成宗教,就会组织整个群体的力量,重建这个群体的生活方式。
在强力意志最强的时候就是它即将实施奴役的时候。
从此以后,逐步走向反动。
直到一种新的强力意志出现,比如晚清政府被基督教文明打垮之后,中国人才开始重建自我,开始建立新的民族强力意志。
3.0 在我看来,朝圣乃是一种自我惩罚,因为人自认有罪。
然而,这并非原始佛教的教义,佛教讲业障,不讲原罪。
如果事实真是为了赎罪,这是藏传佛教不纯粹的地方,仍然变成了汉人那种功利性的拜佛。
如果是导演表达失误,那就是导演的问题。
3.1 如果没有现代化的公路,他们如何朝圣?
涉水的那一段尤其揭示了这种宗教诚意的虚伪性:如果是途经大河呢?
如果途径大沙漠呢?
尽管导演安排了涉水一段,不过那不过是一丢丢马路边的泉水,几乎不构成残酷的考验,所以他们的虔诚也就大打折扣。
在古代他们的方式是“转山”,这里所说的转山指的是神山,即佛经所说居于世界最高的山:须弥山。
现在来说应该是珠穆朗玛峰,有谁去那山峰转山吗?
当然一般来说去的是冈仁波齐,《大藏经·俱舍论》记载:从印度往北走过九座山,有座"大雪山",这就是绵延千里的冈底斯山脉的主峰岗仁布钦。
话说回来,这部 电影讲述的朝圣其实是一种现代化的朝圣,其中现代化与古代宗教的冲突与融合也就是成为一条暗线。
3.2 不断经过的庞然大物——汽车——与古老宗教仪式的隐形冲突:这道路是现代文明运送物资、做交易的通络,不是为你朝圣而修建的。
朝圣者被逼到道路边缘,时刻都有被碾压的危险,电影中则是一场没有伤亡的车祸,其实有点轻描淡写。
两种不同的文明都走在同一条路上,这是电影表达出来的潜在冲突。
3.3 佛教本质上是农业文明的宗教,佛教与农业文明的生产与生活方式紧密相连,并互相配合。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其实讲述了佛教不得不面对的现代化的问题,尽管他们的朝圣很坚定,但他们这种方式与现代文明其实格格不入,也无法匹配。
他们的生产方式是半农业半牧业的落后方式,他们的生活是低效率的农业文明生活方式,他们的宗教是掺杂杂质的藏传佛教。
在现代马路上的朝圣表明了一件事:他们如果不做宗教改革,将随时有被现代文明碾压的危险。
这就像基督教必须经过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才转变为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匹配的现代宗教,他们也面临同样问题。
宗教如何现代化是这部片子所透漏出来的更为深层次的问题,这是导演也未必好好考虑过的问题。
其实,佛教和伊斯兰教都没有经过很好的现代化,佛教因为完全无害,而且是一套虚无主义的逃世哲学,所以现不现代化倒也无妨。
但伊斯兰教、印度教等这些古老宗教其实都有这个问题,他们一天不现代化,他们的社会无法获得重生,他们最大多数的底层人民就得不到解放和自由,祖祖辈辈成为宗教的祭品。
3.4 佛教之所以有市场,是因为他说中了现代人的大病:虚无主义。
有人说虚无主义是现代的产物,其实不是。
虚无主义是人类历史上一直存在的思潮:一旦旧价值、旧宗教、旧组织奔溃,都会面临虚无主义的问题。
虚无主义之所以成为现在人的大病,在于西方宗教的衰落,尼采说上帝死了正是指这件事,尼采也预言了西方虚无主义的盛行。
东方人很早就在面临虚无主义,从孔子说出“敬鬼神而远之”那句话以后,我们这个民族就在面对和处理虚无主义。
中国人的方式是用现世生活方式、生活美学应对虚无主义。
不管有没有意义,先把日子过好,吃好喝好、生活过好就是意义本身。
这是孔子传授的生活哲学,这是中国文明的哲学精华。
中国人以现世作为意义,这是处理虚无主义的方式之一,弊病是不再思考人类的更高目标。
4.0 宗教是一种超越个人的组织力量,是一种把人组织起来的精神共同体。
宗教用意象来说就是神,用心理学来说就是群我。
今天,我们已经有很多可以替代宗教的话语与价值,在这个后宗教时代,我们应该考虑如何实行新理念与新价值,而不是回望过去。
怀念过去创造不了任何未来。
4.1现在的人应该摆脱宗教,而不应该仍然陷于宗教的仪式之中。
就连宗教传统极其深厚的欧洲,尼采也早就宣告:上帝死了!
我们人类必须建立新的价值、新的目标、新的组织与生活方式。
然而,我们不用宗教的语言,不用宗教的方式把人组织起来,还能用什么方式呢?
公司、国家、学校还是什么?
但毫无疑问,我们必须创造新的语言、组织方式和生活方式才行,否则我们必然重新回到宗教的怀抱,这就是今天中国人、西方人共同的困境。
神死了,意义消失了,人类丧失了目标,我们应该朝哪里去?
4.2 中国人因为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的教诲,以及儒家现世主义的哲学,使得我们这个民族对宗教免疫。
但又因为没有经历彻底的信仰与彻底的反叛,我们这个民族非常中庸,没有刚硬的民族哲学。
4.3喇嘛、阿訇、传教士…都是神的执事,都是精神的管理者,诸如精神病、失魂落魄、没有目标、没有组织归属、没有健康的生活方式等,都需要宗教组织来实现这一人类组织的功能。
国家作为权利机构,也会塑造自己的意识形态,但是国家没办法帮助解决寻找自我、寻找意义等精神问题。
宗教甚至连叫魂、神经病等精神病问题都一并解决,何况别的组织方式、生活方式的问题。
在这一点上,国家远远不如宗教。
但国家学得很快,抓住权力以后,就俘获宗教,让宗教力量来掌管意识形态,实现精神的管理与统治,这样人民的日子过得踏实、晚上才能睡得香。
今日中国,只有权力,没有意识形态,统治的两大块已经被腐蚀掉了另一块,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5.0 导演一把抓住生活方式作为叙事切入点,是非常值得赞扬的一个选择,这才是抓住了本质和坚实的部分。
终于有中国导演如此细致地关注、观察宗教的生活方式,在波澜不惊的生活方式中展示最高的理念,这是比较难得的,也是可贵之处,更是令人获得很多启发的地方。
5.1 这部电影对我最大的启发是:让我搞清楚了故事与理念两种表达方式的差别与差距。
故事因为可以容纳行动而具有比理念具有更加强悍的表现力!
理念与哲学仅仅是一种观念的推理和分析,而无法表达行动,所以没有自身证道的作用。
5.2 理念写作因为没有把最重要的理念和意志实现的部分表达出来,所以不如故事。
哲学与故事的差距就在这里!
尼采这样伟大的哲学家、理念家,最后也得写个查拉图斯特拉的故事来表达理念!
尽管尼采这个故事的通俗程度、好看程度很弱,但是依然是一个故事。
这是故事的力量,包容一切人类最伟大的理念与思想。
尼采是一个融合者,他把理念与故事融为一体,他把《圣经》传统与希腊哲学传统再次融合起来,创造了一套试图替代有神论语言体系的话语体系。
——可能是因为这部电影没有戏剧性的冲突和紧张的剧情,我观看途中才得以拿出手机,写下思考笔记。
又因为题材讲述的其实是宗教理念,却是用故事和生活行动来讲述,所以让我彻底看清了故事与观念两种表达体系的差别。
5.3讲故事是西方文明的核心精华,其中最精华的故事是圣经故事。
东方文明是格言文明,喜欢讲理念,这表明很多事情都停留在理念层面,没有经过严酷的考验与证道。
这是我们与基督教文明的巨大差距,至今依然如此。
我们中国人如果不做儒家改革,不做民族哲学的锤炼,总有一天还要绊倒在基督教文明的脚下。
5.4 观念是锤子,故事是子宫。
观念的优点是简洁、直抵核心、如上帝造物一般让一切事物明晰。
观点是上帝做工的方式,毫无实证,不容置疑,直接出击。
缺点是不好理解,可传播性很差。
哲学家都喜欢写观念,其实是因为观念接近上帝的工,简单粗暴,直抒胸臆。
但是,在人间用上帝的方式做工只有哲学家和先知才这么干,因为他们不在乎听众。
对于传道者而言,不仅要讲道理,还必须讲故事,从道理到故事差着一件事:行动!
行动者才讲得出故事,他们用行动的故事证道。
5.5 故事的优点是包容力强大,可以容纳事件、理念、人物、民俗、诗歌等等几乎一切。
故事也容易传播和理解,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理解耶稣上十字架的故事,但有多少外国人真正理解《论语》中的话语?
故事缺点是缺少明确的评价、倾向与提炼。
故事如同子宫一样容纳事物,但却不做评价与定义。
5.6故事与观念的差别就像物质与精神的差别:故事是物质,精神是本质。
二者其实是一体两面,不过表达形式不同。
有烂故事,也有烂观念,关键在于其背后的创造者。
观念是上帝之锤,故事是物质之黑洞。
5.7 故事的群体性在于便于传播,观念的群体性在于它是群体意志。
只有经过群体锤炼的观念才可以称之为群意志、宗教理念,否则仅仅是哲学概念。
故事的优点在于可以容纳锤炼的过程故事,也可以容纳锤炼出来的理念,故事包容一切,同时也不断地被拆毁与重生。
故事的便于传播的属性就决定了故事有服务群体的作用,而观念则是从高处下来的诫命。
故事有平等基因,观念有专制基因。
6.0 再谈谈片子的震撼力。
简单说,没有信仰的人,被有信仰的人用生命来维系信仰的行为方式震撼了。
—— 如果新的人类要建立自己的目标、组织与生活方式,必须也要用生命来证道。
为了新的哲学,或者创造,或者牺牲,都要有坚实的行动,否则毫无力量。
6.1 对人生没有找到方向感的人而言,这部电影让人重新思考:我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
如何过自己的人生?
我应该选择什么 战斗与救赎?
我选择什么生活方式?
爱喝玩乐、生殖、还是 找到自己与实现自性?
什么是意义?
学会了那么多的花拳绣腿又能如何?
更加根本的问题是:如何组织力量、资本、人脉,开启自己的创造之路?
6.2 张扬最后赞扬宗教的约束性,其实没什么好赞扬的——只有管不住自己的人、人格不独立的人才需要别人管着、压着。
宗教就是没有自我驯化好的人类的父亲。
一旦人类自我驯化完成,一旦人类可以自己发布命令、订立价值、实施创造的时候,就需要打碎父亲和神。
重返父亲、重返信仰是倒退!
我们好不容易拆毁神,却因为没有自己订立价值,而重新开始敬拜旧神。
这是弑父后的后悔!
不过,中国人其实还没有做过弑父这件事呢!
中国人没有彻底服从过,也没有彻底反叛过,这就是中国人的困境:想要有信仰、有天父、有信靠,但是又不愿意彻底把自己交出去,依然顾念着自己的吃喝玩乐欲望。
两头不靠岸,终将吃大亏。
6.3我看的是西安点映,导演张扬在场,还有芦苇等嘉宾。
谈话环节有人问小众电影如何推广并卖好?
张扬的回答很实在,他说大意说, 小众片子那就小小投资、小众放映即可,没必要强加到多数人身上。
而且,就算你让一个小众电影全国人民都知道,最后需要它的还是那一小撮人。
再怎么推广都只有那么些人,所以再怎么加大推广费用也没用。
找到一点投资,拍出片子以后,找到想看的那些人即可。
他更想说而没有明确说的是:如果没有大众商业片的大赚,那么小众电影更难找到钱!
其实,完整的电影生态更加重要,只看到小众电影的艰难是没有大局观。
6.4 芦苇的发言很老气,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看电影就是娱乐至死、感官刺激,完全是胡说八道,他的这句话完全停留在《娱乐至死》一书的阅读层面。
我就是一个年轻人,以我的了解,现在的年轻人比他们那一代年轻人看过的小众电影多100倍不止,而且很多人甚至已经开练了,自己拍摄小众电影,比如毕赣 拍出了《路边野餐》, 郝杰拍出了《光棍儿》《美姐》,还有很多。
问题的关键在于没有小众院线和电影分级制度,而不是娱乐至死的问题。
6.5最后吐个槽:怀着孕去朝圣,你这个妈妈咋想的?
孩子害死了咋整?
这个导演安排比较刻意,应该是为了一生一死的结构所做的设计。
还 有一句台词也比较诡异:“磕头好,磕头长见识!
让她磕头吧!
”这句话有点禅宗味道,孩子恐怕还没到磕头就能长见识的地步吧?
6.6 片尾出现乐视的logo的时候,我不禁坏笑……
我要是说我看完电影不记得里面的人物名称,也不太记得剧情,甚至台词也没听懂一句,却看见了信仰,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骂。
其实电影里面好像说的是藏语吧,反正就是没听懂一句,但是通过字幕还是能了解一点,他们是在讲信仰。
其实要说片子好不好看,这还真的不好说,你说我连台词都听不懂,我要是说好看,也无人会相信吧。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这种有着特殊的地域文化的片子的,尤其是看到他们的信仰,我在想我的信仰是什么呢?
也许是那个被我当做明星一般的人,也许是他讲述的道理?总之我开始寻找我的信仰,那么你呢?
这是一部纪实片,不仅仅是因为演员都是本色演出,更是其中的场景都很好的还原了藏民的生活。
对于很多藏民而言,去拉萨朝圣就是一生的梦想,片中的尼玛扎堆为了实现叔叔一生的心愿,决定带叔叔去朝圣,结果最后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即将临盆的孕妇、希望能赎罪的屠夫、年幼的少女等等,都为了这个梦想依然踏上朝圣的道路。
一路上有好心人提供住宿,有好客的人留下喝茶,也有车祸导致唯一的交通工具被毁,这些对他们而言都是那么平常而自然的事。
接受好心人的接待与建议,接受车被毁后增加的人工负担,路遇大水坦然匍匐过去。
当一天的辛劳结束,依旧欢快的唱歌跳舞,洗刷一天的疲惫。
最后孕妇在朝圣的路上诞下幸运的小家伙,叔叔在神山脚下安然去世,一来一往,世道轮回。
曾经也走过318国道,亲眼见证过这些坚韧而虔诚的人们,于是看这部电影时就有了不同的感受,是的,这是一部需要静静去感悟的影片,不能说有多好,但是,也还是不错,你的冈仁波齐未必需要经过这么艰苦的旅程才能抵达,但都需要有坚定的心志去守护。
影片讲述的是普拉村村民尼玛扎堆在父亲去世后,决定完成父亲的遗愿,带着叔叔去往拉萨神山冈仁波齐朝圣的故事。
影片以伪纪录片的方式拍摄全素人的朝圣之路,没有故作的扭折,亦没有动荡的悲喜,却有真实的力量和有生动的人格。
一场虔诚的膜拜仪式在白描般的叙事手法中沉静的呈现,大段漫长的磕头长镜头,使观众也代入角色中,合十、走步、俯身、膜拜、起身,磨练着一种沉静的心境。
导演摒弃了视觉的精致,原始风味的呈现,更让人的内心与肉体的觉悟镜化视相,电影没有刻意和矫揉造作,却能直抵内心。
一千两百公里每一次伏地叩首都带着踏在喧嚣城市的我们无法理解的信仰追求。
虔诚、平静、安详和执着都渗透在银幕的深处。
影片里镜头客观冷静,画面精致,情感细腻。
飞溅的冰屑、雪崩、经幡,张杨细致地捕捉到了朝山途中的种种视觉奇观,画面精致而富有意涵。
尽管在灯光、机位和故事性方面已经接近剧情片,但依然具备真实的力量。
影片巧妙地避开了一切政治敏感性,表现直面生老病死的纯粹宗教内涵。
可惜的是赴拉萨的旅程占篇幅大半,真正的冈仁波齐之旅反而从略了。
电影里所呈现的关乎于信仰、宗教、人、自然等严肃命题的探讨,令人感到敬畏。
影片镜头前所展现的是十一位心怀着信仰而无惧风雪、无畏艰辛的虔诚朝圣者,到底是被怎样的精神力量所驱使,被怎样的内心信仰所支撑着才义无反顾匍匐前进?
都市人可能有些无法理解,但在看完电影后,定能被打动,震撼的吧。
这部电影太真实了。
在物质极度匮乏的藏区,人的心灵却如此纯净与虔诚,他们用生命去换取精神的升华,不论神灵将会给予他们何种回报,但沿着漫长的道路五体投地俯首前行,迎着风雪,踏着荆棘,信念却丝毫不曾动摇。
影片每一帧都似明信片,最后突然想起一段话: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有了信仰,身上也披覆了荣光。
而信仰无关宗教。
《冈仁波齐》这部片一上映,果然是赞声和骂声两个极端。
肯定一派普遍认为拍出了信仰的震撼;否定的一是质疑其借“西藏“、”信仰“这些标签来讨巧,二是诟病其拍摄手法和讲故事的能力。
如此大相径庭的褒贬不一,与其说是对电影的争论,莫不如说是价值观的异同,或者说价值观投射到具体现象上的争论。
磕长头到底有意义吗?
百度可以给你其宗教意义的详细解释。
然而那种解读,并不能加深你对藏民这种行为的真正理解。
如果你真正去过藏地,和藏民接触——我说的并非拉萨旅游区的藏民,而是那些非旅游区的(比如电影中提到的芒康),而是普通的藏民,养牦牛的、种青稞的、开大卡车的。
你会有一种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他们的静默。
他们说话不多,声音也是低低的、短促的,一如《冈仁波齐》中一样。
即使一群人聚在一起,也不会像内地的大叔大妈们那样吵吵嚷嚷,絮叨不停。
这种静默,初看上去是木讷的,然而当你把这种静默放在荒凉的大山,凌厉的寒风,和冷寂的雪山中去感受时,你会体会到一种隐忍的力量。
而这种安静和隐忍,正是西藏的底色,是藏人的基调。
如果是一个追求视觉的导演去拍一部藏地电影,他一定会去反复拍飘舞的经幡、成排的转经筒、巍峨的雪山、灯光辉煌的布达拉宫、老藏民布满皱纹的笑脸。
那一套东西,但凡你懂一点摄影,你都知道哪些标签能代表西藏——尽管那只是一个,司空见惯的,存在于我们印象中的西藏,然而导演没有这样做,他拍摄的手法不那么讨喜——单调、冗长、近乎静默。
惯常的剧情是这样的:一个妇女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要咬紧牙关,满头大汗的嘶叫;一个主角受伤,他一定会在痛苦中挣扎,最后靠信念渡过难关;一个老人没有未完成一生朝圣之旅,他的告别一定是悲壮而充满泪水的。
然而这些桥段《冈仁波齐》统统没有,导演从头到尾执着的,就是一种静默的平实。
我觉导演是深深理解藏民的:一个普普通通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平实; 或者说当信仰和生活已然一体的状态,它就该是那么平实、安静、隐忍。
禅宗里说,开悟是这么一个过程:第一个阶段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这是凡夫看世界万物;第二个阶段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是破除原本的观念;第三个阶段是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这是开悟后,认识了事物的原本面目。
我们不妨按照这样的层级,去解读“磕长头”这一行为。
我们一般的人,看到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匍匐在地上,几步一拜,甚至大着肚子、生完孩子还带着孩子继续,那必然认为这群人不可理喻,甚至脑子有点毛病——这是见山是山。
见山是山之人,是局限于自己的世界观的。
而且他必须要用自己的视角去审判他人:这是迷信,这是愚昧,这是闲得无聊。
一个人必须根据自己的意识形态,对一件“奇怪的事情”做个判断,才能保护自己的认知体系,否则他便无法进行自我确认。
这种行为未必是恶意的,然而却忽视了自我价值观的局限性。
我们一般人往往认为藏民磕长头就是为了祈求好运,祈求财富、健康,与我们在庙里烧香拜佛一个套路。
这是现代人惯常的思维方式。
读书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考好学校——考好学校为了什么?
为了能找好工作——好工作为了什么?
为了能挣钱——挣钱为了什么?
为了能享乐买房结婚养老——活着为了什么,你别想太多行不行?!
功利主义注重“付出什么,然后得到什么”,人们按照这个逻辑去理解其他人,去评判,去行动。
观念是很难审视自己的,正如一个人照镜子看自己越看越顺眼。
功利主义不会解答为什么功利的局限是什么。
然而你是一个真实的人,人是极为复杂的,所以即便你惯常的行为都是功利的,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生死的问题,你还是会想一想这些问题,只是你经常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另外有些人看到藏民磕长头会说,“哦,这是藏族人在朝圣,我知道的“。
他马上就觉得太了不起了,太神圣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信仰的力量太可贵了。
除了拍几张照片,你甚至自己也要拜上几拜,感受一把”信仰的力量“,甚至能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
我们看到一个现象,愿意破除自己的陈见,试着换一种思维去领会其意义——这可以算作见山不是山。
然而即使你“被信仰感动“,你与藏民之间,始终有着这样一种隔阂:你只是在概念上知道“信仰”是一个什么东西,知道信仰是个宝贵的东西;而磕头的藏民则是从心灵中感受到信仰,他不需要思考其中的意义,信仰遍布于他精神和肉身的每一部分。
庄子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男人知道大姨妈很痛,但他无法体会大姨妈真正的感觉。
这是思维的理解,与心灵的理解之不同,之隔阂。
那么见山是山是什么?
对藏民来说,磕头又为的什么呢?
答案是:磕头,就是为了磕头。
过去中国人用跪拜体现尊卑,所有人都得拜皇帝,皇帝拜祖先、拜天地。
中国人的膝盖跪出来的是地位尊卑,是强弱排序,它最后跪出了奴性。
其后我们边脸红,边斥责这种奴性——中国人民站起来,是一件顶大的事。
而藏人则从未停止跪拜。
因为他们的跪拜并非仅仅是表示“区别尊卑”这一结果,更是为了跪拜本身的修行过程。
小姑娘的妈妈说“磕头好,磕头长智慧。
”那么这个“智慧”说的是什么呢?
是转完冈仁波齐之后,小女孩的IQ大涨,“妈妈再也不担心我的学习了”;还是她今后遇到纠结烦恼,她都能英明决断,有如神助呢?
都不是。
西藏的母亲总是这样告诉孩子:“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种傲慢,这种情绪会影响人们对事物的判断,所以人们必须不断对抗自己的傲慢,修正自己的言行。
这其中一个修行的办法,就是令自己全身匍匐跪拜。
”没有谁天生喜欢下跪、磕头,我们天性里都知道这是一种表现个人卑微的姿态。
然而藏传佛教就是教导人们用这种方法,去体验个人的卑微,去慢慢放下这个“我”。
因为“我执”会造成分别心,分别心造成痛苦。
跪拜也是为了修忍耐、忍辱。
为什么路上的长者要求要小女孩磕头一定要触地呢?
为什么磕出大包来才好呢?
就为了让你疼,然后忍着疼痛,制造疼痛。
几千里路一路跪拜过去,是一种苦行:全身肌肉疼痛,手脚磨出血,头上磕破皮;忍受风餐露宿,冻饿病苦。
藏民不是因为喜欢磕长头才去做——如果喜欢反而不应该去做了。
如果人只是去做喜欢的事情,那么吃喝玩乐,追求感官刺激就是修行了。
勉力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是训练忍耐的方法。
现代人有时会放下舒适的环境,去跑马拉松,玩儿铁人三项。
身体上的苦行,当我们赋予它某种深刻的意义,反而有深远的愉悦。
佛教为什么强调训练自己的忍耐呢?
因为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是不遂人愿的。
如果平时不训练自己,无常到来的时候,人就措手不及,无力转变观念。
特别是藏人认为,人死后的七七四十九天,是中阴脱离肉身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如果不训练在痛苦中保持平常心的力量,就很容易让中阴身走向恶道。
修行藏传佛教的人,会修行“四加行“,其中之一就是要磕十万个头。
然而如果一个弟子特别爱做大礼拜,上师反而禁止他做。
就是不喜欢什么,偏让你反复做,直到你欢喜接受。
所以一个人诚心诚意的磕长头去朝圣,神灵未必保佑——车被撞了,腿被石头砸伤了,客死他乡了...如果按照功利主义的逻辑我们会觉得这样很吃亏——这神啊佛的是不是有点不公平,这人都虔诚成这样了,你还不照顾照顾?
在凡俗看来,磕头是为神佛磕的,所以如果神佛存在,就该回报;然而在藏民的意识中,磕头是为自己磕的,磕头的过程本身就是见诸佛的过程;而诸神佛的回报,也全在磕长头的路上了。
这漫长的朝圣之旅,蕴含着一个普通人的生、老、病、死。
这是一条人人都会走的路,生命会降生,生命也的逝去;在这个过程中,人会遭遇病痛、意外,也会遇到相遇、分别。
有时你需要帮助别人,有时你也会接受别人的帮助,因为或早或晚,大家都会走在同样的路上。
当大家能一起喝茶、跳舞的时候,藏民们知道无需留恋,因为有各自要走的路;当重要的拖拉机被碰坏,藏民们没有心存怨怼,因为世事本就无常;当出现意外,或者没有旅费的时候,藏民们不着急,停一停再出发... 我觉得“坚韧“、”执着“,都是太刻意的词汇,是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因为这些藏民似乎都没有过“还要不要走下去”的挣扎,而始终是默然的、理所应当一般的前行。
前方有脏水,俯身拜下去;前方有高山,磕头翻过它... 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自己走下去的。
你没有磕过头,然而你在路上走得还好吗?
你乘坐的这班拥挤不堪的地铁,最终通向哪里?
那些糟过的难,受过的伤,你是如何告别的?
你是否在疲惫煎熬的时刻,怀疑过自己选择的道路?
愿你找到你要拜的山。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怀着近乎猎奇的心态,以他者的视角观看他们时,一边难以遏制感动,一边感到陷入某种罪恶的困境,警惕被唤起的哀怜情绪,也不想将他人的日常、文化与信仰奇观化。
这么好的题材,应该可以处理得更有思考一些吧,虽然在大银幕看一场朝圣还真是蛮特别。作为一部伪纪录片,镜头背后的故事说不定更有意思。
影片有三个地方特别打动我,一是孕妇路上生子,二是老人在冈仁波齐峰下去世,三是少年与洗头妹的对话。这三个故事其实简略地叙述了人一生最重要的三个关键词:生、死、爱!
变成风光片有点可惜,心灵美多展现点就好了
在电影里看到他们,就和我去冈仁波齐转山时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无论多么难走的路,都要磕长头走下去,因为他们发愿:愿众生获得幸福。
我记忆中的318并不是这样,于我没有共鸣和感动
纪录片还是电影界界线模糊了。所以转山中的生死就刻意了。
命运好的做了喇嘛,我的命运不好去了远方(其实可能命运反而更好)。
朝圣的路只有两条,一条从未启程,一条永无止境。这是一部近乎写实的纪录片电影,画面干净,没有配乐,甚至连仅有的几句台词都显得多余。来去都是11个人,中间新生一个,又往生一个。全片最大的败笔就是片尾莫名其妙的那段摇滚,将宁静彻底的一扫而空,张导您真的是故意的吗?就这,8分扣掉1分吧。
伪文艺小青年电影
其实有点不能理解这些人,甚至觉得有信仰比没有信仰还可怕。但是又被这种执念和虔诚所感动,做一件事,怀抱着接纳与淡然的态度,无所畏惧。对这段民族特色的朝圣之路有了新的了解,但是这一路上的种种,不知道是影像纪实还是略有安排,总是觉得有点刻意的痕迹。就当一部科普纪录片看看就行
简单而朴质。突然某个画面,眼泪就这样会流出来,从此你会明白什么是“相信”而什么是“信仰”。
信仰是什么?开着国家资助的扶贫拖拉机去朝圣,小女孩半路辍学去朝圣,成年人不工作赚钱养家去朝圣!我看的是极其落后的思想,不是信仰!文青们,你们可以谈信仰,因为你们生活在现代社会,对他们那样的生活条件,眼前的苟且比什么都重要!
4.5。节奏很好,平平淡淡,几个情节点抓地相当好,一路上有人出生,有人去世,一如我们的生活。
▲他们很少高谈阔论,从不与人争得面红耳赤,但镇定、自足、安详。
呵呵
信仰放大了精神的意义,也会阻隔物质的价值。
怎么瞬间就从拉萨跑到了冈仁波齐,开车都要开三四天哪。一种没素材可剪的感觉,只好安排大家打一下工和帮老板娘磕头。原来导演跟到了拉萨就跑去拍另一部电影了,拍完了又回来跟了一个月。事实上哪有这么干净的额头和这么冷清的大昭寺?
用一种强制客观的方式拍了一部其实很不客观的电影。能感觉到导演的用心,但镜头里的朝圣者没有我旅途中见到的那些真实叩拜者触动人心。
太沉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