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回避看贾樟柯的电影。
仅仅是个人倾向,不带攻击的敌意。
因为他的电影太真实,又只有真实。
说太真实,真实的生活我都知道了,那导演你拍出来我看个什么劲呢?
真实的生活不是爱恨情仇那种,有残酷也有不堪,后者都是我想回避的,谁没干过或者遇到过寒碜事儿呢?
而贾樟柯的电影正是把这些地方也都拍出来了。
说只有真实,因为他不炫技,也许他没这技术,也许有,反正看起来太平淡,拿北京话说,片儿汤。
小武那时期还带点文艺范,到后来越来越真实平淡。
无论是制作还是镜头运用,都没那种有意无意的大片感觉或者人生哲理的感觉。
太不装了。
所以我宁可评价山河故人的演员。
中西都有一致的衡量演员演技的标准:能不能演low角色。
西方比如汤姆汉克斯演阿甘。
中国有两个演员能演low:男有邓超,女有赵涛。
这个真不是贬义。
有一种演员土,比如张译,但这种土是表面的、仅仅是区别于各种小鲜肉和主旋律面孔的土,他被稍微包装一下洋气就出来了。
和五官相貌都没关系,这是一种骨子里面的无法压制的卓尔不群的气质,别人想学学不走,但自己想甩也甩不脱。
姜文在芙蓉镇上的表演,几十年后看依然富于时代感,在当年那就是超前于时代。
张译也有这么个意思,假如在美国的话这种演员完全有大红大紫的机会和空间。
我震惊于邓超在烈日灼心里的表演。
邓超至少有三重人格,第一是真实人格,第二是娱乐人格,第三是土鳖人格。
我经常会想知道如果让神探里面的陈sir(刘青云演的)看邓超,他眼里的这几种人格都是什么形象。
邓超的真实人格一定经历过太多,才能驾驭后两种人格。
在有张有驰、收放自如之后,才能油然而生犹如入了化境的那种第三重土鳖人格。
对邓超这样的演员,只一个“服”字就够了。
赵涛则是与生俱来的那种土气,和贾樟柯的风格相得益彰,既成就了贾樟柯的几部电影的成功,更成全了贾樟柯的人生。
所以我第一次知道赵涛是他太太的时候,那感觉就跟听到一个高级经理成为合伙人差不多。
赵涛从面孔到谈吐,都是一种人,一种只有在北上广才有存在感的女人:她们在自己家乡人中显洋气,在城里人中显土气,她们不崇洋媚外,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一定之规,有自己的活法。
她们审美不时髦,不知道什么样的衣服自己穿了好看,但是知道什么样的衣服再时髦自己也不该穿(凡是不止一次在某些县城里看到小姑娘或者老大姐穿着齐b超透衣服裙子的朋友都知道我在说什么),什么样的时尚衣服她们穿身上都立马low两档,穿不出俏劲儿也穿不出骚劲儿,更穿不出灵气仙气儿,却能穿出用不完的活力。
她们有自己的小幸福,有自己的小任性,爱憎分明,敢爱敢恨,遇到麻烦想得开,看不惯的就敢说。
相比较自己落后的家乡,她们更认同北上广积极向上的氛围。
她们永远有正能量,不是朋友圈鸡汤体那种装b恶俗,是在经过各种逆境之后还真心相信人生会更美好,无论衣着上怎么low,人们都会给她们、或者说她们都会用自己的言行举止赢得人们的尊重和信任。
就是这种女人,赵涛在镜头前一站,活脱儿。
我觉得,这种女人,才是新时代中国城镇女性的代表。
大城市里的各种什么总什么主任什么长,县城里的什么娘什么姐什么婆都不算中国女性代表,所谓的这些人身上的什么传统美德也一并过期。
要说贾樟柯这几部电影有什么意义,我觉得,就是让更多的人看到,赵涛这样的女人,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面,在怎样认真的活。
从站台,到世界,到天注定,到山河故人,贾樟柯的这几部电影如果没了赵涛,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其实这几部电影无论是题材还是立意都可以做大文章的,但贾樟柯还是那样拍,赵涛还是那样演。
即使是天注定这种交叉故事线的拍法(如今,在电影里这种拍法,基本上就类似现在一说产业升级就是工业4.0智能制造PPP的节奏),也没拍出b格。
但我又忍不住想看,想看赵涛,让我想起这样的人是怎样的生活,她们可能正在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在这样的时代中又应该怎么样活。
因为我知道这是真实的。
《山河故人》就像是一个PPT,这就是看完片子我的最直接感受,这部片子是贾樟柯式的风格的某种极致,既是他优点的极致,可能更是他缺点的极致。
1、他的片子不是拍给观众看的,至少不是拍给一般甚至绝大多数观众看的,年少轻狂时期就多次拿过国外电影节奖项的贾樟柯,深深知道了西方世界的东方视角是怎么回事,要拍那些题材、才可以深得欣赏。
于是,《山河故人》给我的感觉,好多场景和桥段,不像是电影,而像是方所书店里的知名作家、影人见面会,演员出场了不是给你演戏,也不是给你说故事,而是摆好了架势,等着影评人来解读出各种象征意义、隐喻、反复和回环,等着你鼓掌。
所以看他的电影,尤其是这部《山河故人》,你会觉得好多的内容,简直可以不用拍成电影,完全不需要故事情节,甚至不需要人物,只需要把贾樟柯那些仔细琢磨过的、深爱的象征主体做成幻灯片放就可以:饺子,意味着家的味道;钥匙,意味着对家园生活的重启;结婚请帖,大金毛换成小金毛,意味着时空的对接。。。。。。
他完全忽视了故事的连贯性、情节的逻辑性、故事讲述的线索、影片的节奏这些对于一个电影来说,至今仍旧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其实任何一个电影的情节,用几百字的故事梗概也可以说清楚,就像你跟总菊花申请立项时提交审批的故事梗概一样,可是为什么我们不是一起坐在电影院里听解说员预备齐大声朗诵故事梗概,而是又钱买票耗时间把几个小时的电影看完,关键就在于,那首先应该是一个故事。
哪怕是那部从头至尾屏幕上都是一片蓝色的讲艾滋病者经历的先锋片子,他也是在讲自己的爱情故事,而不是给你讲解PPT。
2、比如说最后那段赵涛跳舞,《白日焰火》的最后一幕(至少是上映看到的最后一幕,至于说减掉被删什么的另说)也是主人公独自起舞,但廖凡那一段舞蹈是有上下文的,是他在尽力了爱、纠结、正义等的很多种经历之后,还是抓住了女杀人犯,无论是他难以抑制内心也好,还是他有意或无意也好,那是一种故事到完结处,主人公按照故事逻辑和情节发展所有的合理情绪的表达,是自然的,流畅的。
然而《山河故人》里赵涛的独自舞蹈,几乎是毫无征兆的,而且漫长的镜头里她带着狗、踏着雪、放开狗、摆好架子、开始跳舞,这其中几乎没有故事层面上的作用,而仅有的就是为电影解读者预备的,当然有人会说,这里可以这样解释,这里可以那样解释,可是喂,那你干脆不要拍电影了,直接把解释的字打在幕布上,让观众读好喽。
电影学首先应该是电影,电影的缘起是卢米埃米拍的火车进站,给人看这个故事,而不是缘起于把一碗粥和不同人表情拼接在一起的蒙太奇实验。
3、在比如电影中的钥匙,这个贯穿前后的重要的、具有象征意义的线索性物件,你会发现贾樟柯在处理上显得非常之仪式化,无论是梁建军离开汾阳家里的老房子时,还是赵涛在火车上送她儿子时掏出钥匙,还是张艾嘉和到乐床戏时,人物对钥匙的展示都太仪式化,流畅故事中的人物,不会把钥匙拿起来,放在眼前,摆个姿势,做个长时间的特写,我觉得这应该不是演员演技的问题,因为不可能几个人都如此演技,只可能是导演有意为之,因为对这个象征意义物价的解读,在他眼中是最重要的,是关系到电影文化学者、媒体记者、影评人能不能迅速解读此片的关键,至于观众看着是否自然、流畅和舒服,完全是次要的。
4、不得不说,虽然推举自己的女人是无可厚非的,但赵涛的演技真的是非常之差,她对对白和表演的理解,似乎也是完全深得了贾樟柯的真传:一切为解读服务!
她僵硬的肢体和表情,角色本身的感染力非常之匮乏。
无论是对父亲去世的悲哀,还是对儿子的复杂感情,还是回到父亲去世小站,她的表演都充满了程式化的走位,演员不再是电影的主角,而只是为了完全每一个环节,为此后的解读服务。
5、为什么张晋生到了2025年在澳洲就一定会是那个满口汾阳话、穿着简单、不修边幅的土豪,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一个经过了资本主义商场、消费方式和生活方式改造过的人,桌上还要刻意放一瓶汾酒,表明他对于山西文化和生活传统的坚持和不愿忘却,这种一再刻意强调,真的非常符号化、脸谱化,故意为了说明父子的文化代沟而存在,所有的人物都变成极其扁平的人物,他们没有复杂性,没有变数。
一个所英语长大的儿子,为什么就不会忽然发现了汾酒很好喝?
反而是张晋生情急之下说的那句充满矛盾和复杂性的话更让人回味:我有了买枪的自由,却没了敌人。
6、贾樟柯的片子,最自然流畅、节奏把握良好的,我觉得是《小武》,从世界之后,他就奔着过度阐释主义的大路绝尘而去,把站在路两边、对他满怀期待的观众,卷得满脸是土。
贾樟柯的《山河故人》在蒙特利尔新电影节仅放映一场,上座率大约是85%。
与此同时,伊朗导演贾法•帕纳西的《出租车》也在这边的院线公映,当地观众会不自觉地把贾樟柯和这位一度入狱的导演比较,认为他们都是一个国家敢于揭露真相的文化斗士,至少在西方观众的视野里如此。
他的争议性也在于此,西方观众和国人对待他影片的出发点本来就不一样,很多人觉得他日复一日做中国负能量简报、谄媚西方观众,这些话似乎也没错。
但是在西方人看来,这都很正常,甚至在中国海外移民看来都很正常,贾樟柯的电影本质上需要一种间离感,需要跳出日常所居的环境再去看待它,这些电影拍来拍去都是拍给外国人和海外侨胞看的,这一点我完全同意。
但是我想澄清一点误区,很多人觉得贾樟柯风格像侯孝贤,但是他其实更像杨德昌,那种乡土化的气质只是表象,贾樟柯实际上是一个结构主义者(正如杨德昌是一个工程师般的导演一样),他依靠极强的控制力,将无数的符号装配到一起,他的电影存在一种精心设计出来的无序感,习惯用各种人工操控来模拟自然状态,他的选题、他的视角、他的符号选取本身就带着强烈的倾向性,所以贾樟柯本来就不是一个现实主义的导演。
他甚至是“反现实主义作者”,并且带一点杂耍和科幻气质,他的作品,都是一种“模拟和重构”,从来不是现实本身。
然而贾樟柯的符号系统,只有当时间空间被拉长,这些符号不突兀、溢出的情况下才行之有效。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三峡好人》用“烟、酒、糖、茶”结构可以说是恰到好处,而《天注定》则是一个败笔。
《山河故人》的情况和《三峡好人》比较相像,当贾樟柯不再刻意把符号当作批判利器,不再将其作为直观架构的时候,它也就真正开始起作用了。
贾樟柯的符号系统以及他的结构性构思在《山河故人》中同样很明显,三个画幅交代三个时代,4:3、16:9和2.35:1作为电影发展史上的一个宽银幕倾向,代表着过去现在及未来。
在三段故事中贾樟柯依然靠他符号性的道具来关联,譬如钥匙、饺子、关公刀、粤语老歌、英文舞曲,这些符号都活跃在每一段故事里,制造着彼此的交集。
当然这种交集过度巧合的时候,往往适得其反,这也是《天注定》的硬伤,《山河故人》比较好地克服了这一点,虽然有无数符号勾连,但保持了文本本身的开放性。
影片中仍然有动物出现,沈涛的狗以及梁子看到的笼中老虎,他们一个失望到“苟活一生”,另一个患了职业病,心中“困兽犹斗”,这样的符号处理也算是恰当。
再看看《天注定》,通篇就是动物世界,淹没在“马的背负、鸭的反扑、蛇的癫狂、鱼的窒息”这样的隐喻蒙太奇当中,这种探讨当代中国人“异化”的方式振聋发聩,偏偏是贾樟柯不擅长的。
贾樟柯其实是这样一种艺术家,他出身于庸俗文化的土壤,但又同时具有极强的控制和统筹视野。
那种独特的贾氏符号:方言、广播、流行歌曲、工厂噪音等等,得以让人窥见一种中国式的庸俗审美的变迁,早期贾樟柯的电影无疑以“糙”取胜,然而他的影片慢慢变得精致,各种精心设计的符号学也就成为他明确的标签(当然这也的确在削减着其批判力)。
这些电影,都建筑在一种庸俗性的“审丑”视域内,这种审丑对国人来说往往有点当局者迷,但实际上并不滑稽。
这种庸俗性的表现,不但是各种城镇文化风情,也反映在人的妆容谈吐、房间的内饰家居以及一种炫耀式的土豪心态,此外贾樟柯还偏好人群中扛着关公刀行走这样的突兀的强造型。
这种庸俗还直接和演员的表演挂钩,无论赵涛还是张译,在影片中的表演都比较浮夸,它根本上是戏剧性的,这种浮夸恰如安德烈•巴赞所说的“活动面具”,服务于贾樟柯的结构性构思。
这种“面具化处理”并不需要太多演技,反而应该要显得虚假刻意,这就是为什么赵涛和贾樟柯电影的气质如此吻合。
正因如此,我们从始至终都无法在她脸上找到一种质朴纯真的、澄澈的时代伤感。
毫无疑问,贾樟柯反对零度剪辑和零度表演,他电影的旨要就是通过精心设计的无序达到有序,用各种嘈杂的声响模拟自然,这种结构性的思路,能让庸俗绽放美感、让垃圾成为艺术,从电影语言的使用来看,这种高度的控制力确实是贾樟柯的长处,但这种结构主义同时也是他的限制。
毕竟,他的思维不够天马行空,他的直觉也不是足够出色。
比如说,他非常喜欢在电影中使用手机这个道具,但是当他想象2025年的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时候,也不过是将其透明化处理(况且这种透明手机构思在2012年的国产片《纽约客@上海》中也用过了)。
他的科幻想象力丰富但又粗糙,就像《三峡好人》中那个擦着汗巾的赵涛背后飞起的宇宙飞船一样,这种局限在于贾樟柯一直在心里用一种比例尺计算他的结构系统,这就跟电影中的台词说的一样:“这是代数问题,也是几何问题”,也如同他在三段故事中计算着银幕比例一样,整个剧本结构制造的“小星球”并不是直观的、宏观的平行宇宙,归根到底,贾樟柯仍然只是用比兴的手法,书写那种“满目山河空念远”的中国式抒情。
对贾樟柯来说,他总是结构先行,于是他的影片中的时空就相当重要,大了或者小了,都不好。
好在《山河故人》于比例上算是合适的,于是那些岁月相隔、故土遥望的时空中,萦绕着“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的绵绵惆怅,还是颇能打动观众的。
和菜菜看完片子,都坐在椅子上等字幕走完。
倒不是在等彩蛋,虽然影片的结束,是赵涛牵着狗,在雪地里随着《Go West》起舞,像曾经她在迪厅里,决定和晋生在一起时那样。
在此之前,她在家里剁着肉馅,恍惚听到一个男人唤自己:涛。
没人知道到底是她听到了远在澳洲海边儿子到乐的呼唤,还是那个挂着她家门钥匙的孩子,11年后回来了她身边。
而是,好像没法从椅子上拔起来。
这当然是一个时间轴特别明晰的电影。
1999年、2014年和2025年,年代不同、场景不同、甚至画幅也不同,这是贾樟柯式的仪式感。
可让人在影片最后感到情绪强烈到有种逼迫感的、把所有一切串联起来的,并不只是时间而已。
而是两句可能是怕观众难以领会,而让角色说出来的台词,一句是涛在忙完父亲的身后事后,领着离婚后被判给晋生带去上海生活的儿子到乐去父亲猝死的车站时,说:“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另一句是在澳洲跟到乐有一段忘年恋的张艾嘉说的,“不是所有东西都会被时间打败”。
每个人都陪涛走了一段路,“三角问题”中的矿工梁子,憨厚家常,送她的礼物是那个年代红过一阵的美发棒。
最大的爆发,不是涛选择了晋生之后,挥向他脸上的一拳,而是在收到涛送来的请柬后,丢掉钥匙,背井离乡。
“三角问题”中的老板晋生,自负激烈,没道理地要管你,所有的理想就是像给儿子取名到乐那样,赚很多很多的dollar。
老父亲,从女儿谈了朋友后的避而不谈,到她离婚独居后的操心挂记,再到在候车室里溘然长逝。
儿子到乐,在跟涛短暂的重逢中,与上海的妈咪每天视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去世的姥爷下跪,对晋生为他安排的美好的移民生活懵懂茫然,最后,那串家门钥匙虽然日日挂在胸前,但也只记得自己的妈妈叫涛。
在遇到张艾嘉,爱上这个母亲似的女人后,才想到可以回去看看,但也步履沉重……所以最后,仍旧是赵涛自己,与新养的一只狗,把雪地舞成了1999年的迪厅。
那或许是她最想停住的一段路,有父亲,有朋友,有一切都未知但可能美好的明天。
而时间只是打碎了过去,并带来了无力。
那个说在迪厅里已经说过再见、再也不会回来相见的梁子,得了尘肺病后,回到老家想问朋友们寻求帮助。
已经离婚的涛去探他,看到落满灰尘的,自己送来的请柬还在床头,坐到他床边,从包里掏出3万块钱。
故人相见,梁子只是问:“你方便?
”他们的情没有变,只是现实逼迫着他没有办法再像当年负气出走、再不联络。
那个意气风发,经营加油站又买了煤矿的晋生,移民到了澳洲后,仍旧一口方言,仍旧专横霸道,与儿子的交流只是通过翻译软件,只是外强中干地用父亲的身份去碾压。
虽然他改名Peter,拥有超豪华海景别墅,但他仍是那个喝着汾酒、任自己大腹便便的“高端人士”。
这种靠追逐和征服去填补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其实失序且无根的状态没有变。
一度我觉得,涛和到乐的血缘联系也没有变,但不是基于想念,而是基于身份的彼此需要但又彼此残缺。
到乐记得7岁回山西时跟母亲相处的某些片段,会爱上一个亦师亦母亦情人的女人,因为他是那个年代过来的、典型的被两个世界、两种文化都抛弃的无根的人。
他缺失,于是他需求,于是这段忘年恋特别合情合理。
可他的空洞,或者并不是因为对母亲这个人的思念,而是因为自己的漂浮没有变。
以往是在两个家庭各自的世界间,如今是在两个国家、两种文化间,他与母亲的联系,被行进的时间无限拉扯。
一个人在山西的空荡的房子里包着饺子,还会特别包一只麦穗饺子,儿子吃了好长高。
一个人,在澳洲海岸线的礁石上,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念着“涛”,那是他唯一记得的母亲的标签。
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地理距离,而是两个毫无联系的世界,想要拉近,可也都无从下手了。
这种随着时间和命运,无法再继续、再努力维持的不变,成了这部片子最最逼迫人、最最压抑的悲伤且无力的基调。
不变的,还有贾樟柯的仪式感。
你的记忆力需要特别好,因为越看到最后,才越明白前面的一些场景和画面,为什么会出现。
最美的一个构图,是“三角问题”在河岸放鞭炮,右边是蜿蜒的时间似的河流,左边三个人站成三个角,看似稳定,但各自疏离。
赵涛在回去的卧铺车上,给了儿子一串钥匙,告诉他你的家随时都能回来。
最终这串钥匙也只是挂在儿子的胸前,被另一个替代她的女人问起。
还有那把枪,梁子给了晋生一拳后,晋生一度托人买枪想要弄死梁子,最终“办不成”。
而到了大洋彼岸后,他终于拥有了一把枪,可再没有人让他瞄准了。
哦,不变的还有贾樟柯毫无修饰的对中国生活常态场景的还原,尤其是对中国的小城镇。
山西的城市,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路上的大妈,边走边往地上吐着瓜子,瓜子壳黏在下嘴唇上……这些场景看着并不光鲜美丽、并不是让人对未来充满希冀的虚假繁荣,就像大多数人的生活。
这也是贾樟柯遭人恨的地方,他冷酷地让人们看着大银幕上自己看似规律实则迷失的生活,既不歌颂、也不碾压,只是这样记录着,可怕的真相就逼得站在镜子前的我们自己喘不来气。
特别要说到赵涛,她值得一个影后。
父亲在车站猝死后,她赶去时,在火车里没有哭,但是苍白透明。
认领尸体的时候,说的“我是她女儿”“我们回家”“行”和“让您的70大寿也没过好”,在越来越压抑不住的悲痛中,一句比一句破碎。
之后在机场接到被送回来奔丧的久未见到的儿子的哭泣,是空洞了许久的内心瞬间被填满的满足和又缺失了另一块的钝痛。
到父亲灵堂时的哭泣,是终于不用再独自支撑,于是悲痛全线崩塌的哀嚎……每一段都极其精彩。
以至于,我都嫌后面澳洲的戏份太长,想要快点回到涛的情绪里去……这就是这片票房漂亮不起来的原因,电影和观众彼此吸取精神力,这样的消耗,一点都不嗨皮,需要很久才能缓过劲。
每一种评论都具有完美的自洽属性,讨论有时甚至模糊了我对电影本身的印象,但不能说服我。
被自己的较真劲逼疯,昨晚去看了第二遍山河故人。
开篇舞蹈Go West,第一遍看时觉突兀。
尽管早已习惯贾式金曲轰炸,但那个布景和气氛并没把我引入九十年代末,反而带入了歌舞剧的误区……第二遍Go West,关注涛的脸和动作,旁边的晋生,寻找后排不起眼的梁子,我脑中浮现他们日后的命运,带着《百年孤独》式的将来过去时,我忽然有点能明白这种珍贵的青春的样式。
甚至为她补白:多年以后,当涛在雪地里跳起这支舞,她一定不会想到,年轻时的这些人,谁也不在了。
同样的,对于在伞头秧歌的喧闹声中加入外置配乐(半野喜弘),最初并不理解这种重叠,才明白这舒缓的配乐自带一种回忆气质,消散着即时的欢乐。
马润生说山河故人越看到后面,越要不断去回想前面的内容,正如张艾嘉所说的“生活重复它自己”,我想这不仅是寻找照应,也寻找再也照应不起来的部分。
现在又从前面看起,去想他们以后的命运。
每一处都是另一处的注脚。
影片分成三段,各区隔了十年,彼此之间都有“多年以前”和“多年以后”的承接关系。
时间被拉长之后,又从里面只取出一节,现象代替了变动,如果没有这种移动的眼光,会损失很多感受。
火车(涛和父亲一起坐火车——涛和父亲独自坐火车——涛和到乐一起坐火车;父亲独自候车——涛和到乐一起候车)钥匙(梁子丢弃的—涛捡回的,涛给儿子的—儿子挂着的,儿子弄丢的—晋生家里的)水(涛和到乐面朝大江——到乐和张艾嘉面朝大海)车(女人、墨镜和副驾驶)喜帖……其实和《珍重》是一样的。
涛在路上遇到两个舞龙舞狮的人,打完招呼开电动车离开。
镜头静止地躲在路边,看着涛远去的背影。
我想起《任逍遥》和《世界》里那些电动车穿过大街的画面,运动镜头追踪人物,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那时的贾樟柯还在呈现一个特定的“中国空间”,背景成了主体的一部分,现在是真的关注人物,躲在镜头后面不动声色地看。
(也许这可以用来解释影像清晰的作用,“在场”已经不够了,“表演”成了重点。
)十年后涛不再唱伞头,从梁子家出来,在小弄堂里碰到一群铜管乐队小学生。
在暗示“离开”的配乐中,涛、晋生、梁子三人放冰河烟火,爆炸的同时伴随着河上冰雪融化时漂流移动的碎裂冰块,这时我第一次意识到Mountain Will Depart中depart意象的存在。
人物关系也随之碎裂,冰下暗涌。
配乐再出现时,冰河上爆炸的换成了弹药,晋生的愤怒和缺席的梁子,再没有同台的场面。
开篇的舞蹈进入“历史”。
每一次情感的破裂,都是由“爆炸”呈现的。
涛在回去的路上遭遇飞机坠毁,插入经典的“广播叙事”桥段。
其实在这次爆炸之前,还有一次小爆炸,发生在文峰塔下,几个年轻人放炮仗。
关于分手戏,别人也讲过。
同样从涛站在古城墙开始,看完两遍仍然觉得叙述不如《站台》。
崔明亮和尹瑞娟低头不语,镜头远远地看着。
亮光圈照在城墙上,也照在崔明亮身上。
两个人仿佛被归入了不同的生活舞台,分别不可免。
而梁子和涛的分别,送喜帖,扔钥匙,掉眼泪,无论是图像或情节,对人物的追踪太紧太实了,涂满了可能扩充的情感空间。
这种过于赘叙的剧情推进,其实让我有点失望。
比如涛的分娩镜头,多余。
梁子爱人找涛借钱,一句“他不好”之后加了长长的哭戏,也多余。
相比从前那些简洁又诗意的处理,我会觉得是贾樟柯不够用心。
当然,画幅、第一段结束后才出导演和片名仍然是个用心所在。
亮点不仅仅是出的晚,还包括它连接了婴儿诞生的契机。
同样有点失望的就是外置配乐的过分充沛。
从伞头秧歌开始,这条暗示着“离开”主题的配乐在此后太过频繁地使用,随时引发一种煽情的可能。
第一段的冰河烟火,炸药,梁子离家,插入旧影像,到第二段的母子江边,火车行进,甚至切换到第三段的父子争吵,回忆母亲,都用上了这段舒缓微哀的配乐。
第二段起又出现了另一条可能暗示“回家”主题的配乐,梁子在路边看见老虎,看见有人烧着林火,涛的父亲去世时,更加哀婉凄凉。
导演可能是怕观众体会不到这种时间长河里情感坍缩的悲戚,随时提醒着我们“此处有悲伤”。
同样是半野喜弘,相比之下,《站台》的配乐使用是相当节制的,如同没有。
崔明亮在晚上烧起篝火的时候,那段类似的音乐只给了短短几秒钟。
贾樟柯的电影向来声音部分丰富,流行歌曲,广播电视,所以外置配乐会少一些。
这次在如此浓墨重彩的《珍重》和《Go West》再反复加配乐,真的是负荷到喘不过气来了。
梁子离家之后,进入“我最怀念的贾樟柯”旧影像回顾展。
那些在拍小武和站台时拍下的边角料,模糊的影像,群众的出镜,焚烧的林火,装煤大卡车。
煤洒了一地,人们缓慢聚拢围观,帮忙扫地。
那些粗糙的、如同手持家庭录像的影像帮我回忆起熟悉的早期贾樟柯。
包括此后葬礼上一个围观老人骑自行车经过,暗示时间的拿刀少年,矿工的澡堂,都维续着影像中的日常神话。
顶点当然是老年涛在雪地里的舞蹈,笼罩了整个山河故人,也把我拉回了某个冬天里尹瑞娟的办公室起舞。
我最喜欢的韩三明在山河故人里是山寨的。
贾樟柯的电影就像韩三明这次的出镜,面目清楚了,说话利索了,但是真气不足了。
我们该怎么说一个我们喜欢的导演,然而我们喜欢的总是他还没被人认可成导演的作品。
三明的三段论,好像是贾樟柯的三段论,作为经典群像反拍的面孔之一的三明,在《三峡好人》里也是这么愣愣地看着表演;在矿上与梁子告别的三明,转了转上衣口袋里的笔,十年后的三明不再是矿工,改行当了石油管道焊工,也将生活到别处,成为流亡的人之一。
那么2025年,老年的三明在干什么呢。
他是麻木的一张脸,还是被故事摆弄好的一张脸?
大环境格局下的人物命运构成了贾樟柯以往作品的主题,与此不同,贾樟柯在《山河故人》中作出的新尝试,是为国人绘制一幅情感狱。
【读解的可能性】埋设于文本中的空白与不确定,召唤着观众的填充与补缀。
如果说《天注定》里遍布的符号密码引出对现代中国社会的读解隐喻,那么《山河故人》中苍白的故事架构则是为了获致一种典型性,从而令观众感同身受。
三个篇章,三个主题——友谊与爱情、金钱与亲情、疏离与身份——均是老生常谈。
贾樟柯的直白没有引出更多的深意,而是让电影显得更像是一份流于表面的调查报告,吸引影评人埋首其间,挖掘“深意”。
【感情的苍白】这与试图挖掘人物内心的努力是相悖的,人物因之丧失生命力,成为被随意移动的棋子。
举赵涛饰演的女角为例,数十年的变迁依然给人同样的感觉。
尽管衰老已经爬上脸颊,标志性的高凸颧骨令人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像在微笑。
母亲的身份更是与其相背离,拜祭那场戏中,涛愤怒地将儿子的头下压的举动,暴露了她现实中未曾生育过孩子的经历。
一目了然。
【风格】一直都持这样的观点:贾樟柯的成功,至少1/4得力于余力为。
这话强调了摄影在贾樟柯电影中的重要性。
曾经不止一次,在谈及与摄影师余力为的合作,贾樟柯表示在拍摄现场,自己并不会像大多数导演那样在取景器后查看现场,而是全权交予余力为。
摄影对一部影片有多大的重要性?
我们可以翻转一下视角,来看看那些以摄影师身份出生的导演(库布里克、锡兰、张艺谋、顾长卫……),他们的影像风格。
可以说,余力为的长处在于塑造人物行动带出的空间感,这与贾樟柯描绘时代格局变迁相互契合。
但到了《山河故人》,为表现人物内在情感,镜头以中近景为主(第一、二章),空间环境被抛弃了,余力为的镜头语言也因之丧失了用武之地。
有些观众从中看出情节剧的质感,也不是没有道理。
流于表面,急于求成。
《山河故人》的苍白无力证明了贾樟柯这次尝试的失败。
是时候说一说《山河故人》了。
《山河故人》肯定是贾樟柯最有野心的电影,他几乎是用更大的投资、更完美的技术、更新鲜的影像语言重拍了自己的成名作《站台》,并试图囊括当代中国过去、现在到未来的所有情感。
可它到底是不是一部好电影?
这或许取决于我们给它一个怎样的坐标,如果这个坐标是内地公映电影,那它还不赖。
可如果这个坐标系是贾樟柯呢?
似乎从《三峡好人》开始,贾樟柯就变成了两个贾樟柯,一个是外国媒体还大喊“Bravo”(精彩)的贾樟柯,一个是被国内媒体指责太过迎合西方人胃口,并且已经才华逝去的贾樟柯。
这一次,这种分裂注定更为明显。
一直以来,贾樟柯被认为最善于捕捉并且描述当代中国的导演,从《站台》走出来以后,这似乎就是贾樟柯每一部电影乐此不疲要干的事情。
可是在《山河故人》中,我们只见山河,未见故人。
或许迷失是种必然,因为谁有能力描述这个被现代化裹挟前进的瞬息变化的中国?
谁能说得清,这个国家13亿人当下的爱恨是什么,遑论过去未来?
事实就是,当年那个小镇青年贾樟柯,早已成为了国际著名导演贾樟柯,他记忆中的山河终究是“满目山河空念远”,于是我们心目中的故人贾樟柯,也就只剩下“西出阳关无故人”。
时代跑得太快,我们没赶上,贾樟柯也没赶上。
于是在这个中国电影的光辉盛世里,贾樟柯在自己的电影里,把自己弄丢了。
贾樟柯没拍出当代中国的味道 用电影拍摄一个当代中国的现实寓言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当电影里的一切都沦为符号与棋子,都在为这个寓言服务,甚至被寓言的寓意所摆布时,这个寓言就是荒诞的,那么电影当然也是站不住脚的。
我们能够理解贾樟柯为什么拍这部电影,他自己说得很明白:“到这部电影,觉得社会发展已经那么快了,我们在匆匆赶路的时候,不应该忽视了生活中最基础的情感。
” 从故事情节来看,观众看到的只是一组国产剧中常见的三段式情节:第一段,文艺女青年沈涛(赵涛饰)在一段三角恋中选择了的土豪(张译饰)做老公。
第二段,文艺女中年离婚了、孩子判给了土豪,旧情人濒临不治,生活沦为各种惆怅。
第三段,长大成人的孩子和张艾嘉饰演的老师上演了一段“母子”恋。
可是当他试图用三种不同的电影画幅展示1999年、2014年和2025年时,创作野心和形式感却盖过了一切,以至于电影人物更加符号化、映射的社会议题更多、故事的连续性更强,可是比起同样是讲述县城小人物志的电影《站台》,《山河故人》却失去了那种穿透力。
他讲的确是我们熟悉的中国现实,可是这种现实很难打动我们。
为什么?
《山河故人》讲述的是中国人的家庭,不是史诗 戛纳场刊影评人说过一句话,《山河故人》就是一部中国人的家庭史诗。
可是很遗憾,你不能因为一个导演在电影里拍摄一个中国家庭,就说这是中国人的家庭史诗了,按照这个逻辑,我拍一个作女,这就是一部作女的史诗?
我拍一个馒头,这就是一部中国馒头的史诗了吗?
贾樟柯的问题在于:他的野心越大,拍出的中国就越小。
当他还是站台上的小镇青年的时候,拍《小武》就是拍自己,在那个故事里,全是满满的个体经历和生活经验,因此人物的性格如此饱满,年轻人青春随时代而逝,《霸王别姬》的音乐一响起,就是一个时代。
可是当科长号称要拍摄一个时代的所有情感时,无论是赵涛、张译、梁景东三人的爱恨嗔痴,张艾嘉和董子健的忘年之吻,还是张译董子健父子的拔枪相向,都不过是电影里的符号而已,他们爱恨别离,是因为贾樟柯让他们爱恨别离,故事需要他们出现在那里,在这样的故事里,观众根本不知该同情谁,又该被谁感动。
于是最大的尴尬出现了,贾樟柯说,看,我要把整个中国丢失的情感拍给年轻人看,可是大家看了看说:这根本不是我的情感。
事实是,这仅仅只是一部山西煤老板儿老婆的家庭史诗。
贾樟柯电影代表不了中国,谁也代表不了。
技术放再多大招,也取代不了情感 这或许是贾樟柯到目前为止,在电影影像和技巧上放最多大招的一部电影,科长以前没这么拍过电影,估计以后也不会这么干了,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如果你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话,大概会被以下几个大招震住: 开场约45分钟后,才突然出现片名,让不知道这算不算中国电影史上最长的开场。
相对于后面那些大招,这种处理反而算是比较好理解的,这似乎是贾樟柯在和过往的自己做一场漫长的告别,过去的就此过去,新时代从这里开始。
第二个大招是:三种画幅三个年代。
这也许是最令影评人欢呼雀跃的部分了,至少它感动了戛纳的外国影评人们,画幅比例、摄影风格与故事年代对应,这既是《山河故人》在影像表达上的自我选择,也象征贾樟柯将电影形式感做到了极致。
第三个大招观众已经在《三峡好人》中领教过:科幻片情节无征兆插入。
当赵涛舍弃文艺屌丝旧情人而去,独自走在山间公路上时,一架超现实的绿色飞机坠毁在她的身前,类似的突如其来的科幻片情节还有很多。
这种科幻式的突兀感或许是用来见证时代的突兀感,或者是其它,其中意义或许只有贾樟柯自己才确切的知道,当然,也有可能他也不知道。
与这些大招相比,诸如慢帧播放、变色处理、录像带镜头等显然已经不算什么了。
与技术上的无所不用其极相比,第三段故事的全英文展现和那段挑战观众心理的忘年恋其实也就不算什么了,虽然这一段故事是如此地违和,但是当这种违和感充满整部影片的时候,这种违和反而成就了一种奇怪的和谐。
一个导演当然有权选择在自己的电影里使用何种电影技法,但永远不要忘了技法是为什么服务的。
如果电影技巧也是一种工艺,贾樟柯干的就是匠人的活儿。
他最大的本领就是利用这种工艺,去为电影带来一种诗意般的感觉。
这种诗意手法一度成就了贾樟柯的盛名,甚至《站台》里那些刻意的视听段落,也因为和角色内容合称而显得妥帖又出挑。
可是当这种技术的运用失去了故事和角色的支撑,就让观众自顾自沿着贾樟柯在电影中拓出的那一片视觉奇观走下去,却不知道这片奇观的存在有何目的和意义。
回到故乡,贾樟柯才是那个贾樟柯 从某种意义上说,《山河故人》其实是两部电影。
一部代表着贾樟柯一次全新的尝试———探索未来世界,三分之一对白是英文的部分。
另一部是影片的第一、二部分,也就是仍然有大量贾樟柯过往作品的元素和叙事方式的部分。
只有当电影回到那片熟悉的临汾矿区,去拍那些城镇青年、迪斯高,甚至是乡村的闭塞、沉闷、守旧时,那才是一个我们熟悉的贾樟柯。
贾樟柯善于拍摄自己的故乡,也善于拍摄一个时代的变迁,当一个城市化骤然而至的农业大国,国人对城市化的欲拒还迎,经历的痛苦与焦灼,全部出现在贾樟柯的电影胶片上时,这正是贾樟柯电影过去最打动人心的部分。
所以当贾樟柯回到那个令人熟悉的故乡时,那些段落才是属于贾樟柯的。
例如在电影的结尾,赵涛包好一桌饺子,出门遛狗。
镜头最后转向她独矗立于旷野之上时,当年的老歌响起,伊人独自起舞,时代轰隆而过,故事戛然而止,这技法如此熟悉,却又砰地一声打动了观众。
即使观众对前面的段落有百般不解,至少这个段落是清楚的。
个人的情感随着时代的急剧转型成了一堆堆庞大的烂尾。
在一切的经历过后,个人的命运被抛在历史的荒野中,永远无法抵达彼岸。
过去无法遗忘,可是人生悲喜过后,生活终究还要继续。
这样的心情,也许每个中国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
直到电影的结尾,贾樟柯才做回那个我们熟悉的贾樟柯。
另一个打动观众的地方,是《山河故人》的主题曲:叶倩文的《珍重》,“他方天气渐凉,前途或有白雪飞,假如能,不想别离你” ,有一首古诗完美地呈现了歌中的意境,那就是——“满目山河空念远,西出阳关无故人”。
就像贾樟柯过往的电影歌曲一样,这首歌反复出现,已经成为了电影叙事的一部分,之所以能够打动我们,因为歌曲讲述的其实还是那个无比熟悉的时代选择——“走”和“留”。
被时代驱赶到他乡的人们,在他乡建立了生活又被生活和思念折磨,当所有的悲伤被一首歌唱出来并且出现在电影最合适的地方,我们似乎又找回了那个熟悉的老科长。
煤城乡愁与离乡别井永远都是贾樟柯最擅长的部分,也许比起用尽奇淫巧计拍摄一个空洞的时代寓言,回到故乡,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拍摄故乡的颓废与破败,也拍摄一个群体在城市化道路上的归去来兮,这时候的贾樟柯,才是最好的贾樟柯。
贾樟柯的中年电影危机 有人说,一个导演,一辈子永远在拍一个题材的电影。
那么贾樟柯的电影其实在一次又一次返乡。
只是当年那个返乡的小镇青年贾樟柯,终于成为今天的国际知名导演、大师贾樟柯,同时,也成为了中年贾樟柯。
就像徐峥和沈腾的喜剧里拍得那样,任何中年人都有中年危机这回事,科长的电影也是。
真正了解科长的人应该知道,《山河故人》呈现为现在的结果,或许正是贾樟柯有意的选择。
他选择了这样的拍法,就应该要预料到中外观众不同的反应。
贾樟柯的电影正越走越繁复了,多了这么多三角恋、忘年恋的情节,多了这么多技巧,多了这么多科幻片的元素,这种“丰富”给观众的感受,未必是正向的——至少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对于我来说,我更喜欢一个更简单的科长。
可是当他试图表现现代化给个体、家庭和社会带来的影响,或者海外华人的身份认同困境时,他却找不到最合适的载体,以至于要用全英文这种近乎猎奇的方式去拍,结果不仅中国人不买账,连最买账的外国影评人也看不下去了。
更不要提影片中那些为了契合主题硬贴上去的情节——一个在家乡成长到7岁的少年,离家10多年后,居然连和父亲吵架都需要翻译,这其实已经是接近科幻片的情节了。
《山河故人》在戛纳首映时,电影被国内媒体批评失去了纪实风格和“中国叙事”的野心。
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任何人都无权绑架创作者。
贾樟柯的电影火车注定要往前开,没有人有权要他停留在过去,中年已到,终究老之将至,科长也不可能永远扮演媒体最爱的地下愤青导演,这都没错。
问题在于:一个导演是否能保持他真正最打动人的东西,如果黑泽明丢弃了武士刀,希区柯克不再吓人,他们还是黑泽明和希区柯克吗?
当贾樟柯对中国社会的观察失去了准头,他还是贾樟柯吗?
别了山河,终见故人 正如贾樟柯自己所说的,他所提供的,“只是真实中国的一种”,“上海的现实跟山西的现实不一样,而上海每一个人的现实也不一样,一部分是豪华的、装修过的中国,一部分是偏远的、被遗忘的中国,哪一个中国才是真正的中国呢?
”而我们的问题是:一个是华丽的、装修过的贾樟柯电影,一个是原始的、粗粝的贾樟柯电影,哪一个贾樟柯才是真正的贾樟柯呢?
因为违规将作品送到国外参赛,贾樟柯一度被取消导演资格,成了“地下”导演。
2004年1月,广电总局发布文件恢复了贾樟柯的导演资格。
这之后十一年过去了,中国变得令人看花了眼,科长的电影,究竟是变得更丰富宽厚了,还是让人找不到北了?
没有了家乡,没有了故人,贾樟柯用他的伤感拍摄了《山河故人》。
电影中,沈涛的数十年里,山河起伏变迁,故人相聚离散,她与旧爱,丈夫,儿子之间的热络到疏离,描述了一个中国传统家庭的时代感伤。
可是当电影进入科长概念化构造的一个未来的现实主义世界的2025年时,电影超出临汾太远,贾樟柯终于把自己弄丢了。
我已经分不清,这种迷途究竟源于贾樟柯人到中年的任性,还是一种面对电影的计算。
大师、市场与国际范儿,科长,你到底要什么?
在电影中,叶倩文的歌曲深情唱道,“停在途上令人又在回望你,纵在两地一生也等你”。
走出家乡之后,现实的荒诞再难用简单表达,面对一个更丰富的世界,贾樟柯注定会选择用更丰富的技法去拍摄这个世界,贾樟柯不可能永远停留在《站台》上。
然而时代复杂,电影终需简单,因为简单的才能打动人心。
别了山河,哪有故人。
科长,该回家了。
可能,当贾樟柯远离了《小武》《站台》那几部早期的、灰蒙蒙的粗粝作品之后,影迷们对于他的评判就注定分裂了。
这与人们的见识和成长速度有关,也与贾樟柯自己的奔跑节奏有关。
总体上而言,很多观众停在了原地,而贾科长自己提拔了自己。
大多数人最初爱上贾樟柯,是因为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呛人的尘土气息。
很多人觉得,贾樟柯必须一直这样灰头土脸下去,像一颗绝望的钉子,有必要终生扮演那种边缘而决绝者的代言人,哪怕付出锈蚀自己的代价。
但是,贾樟柯怎么可能困住自己呢?
如果他的野心真的如此狭窄,那么他最初的作品中也不会渗透出那样击中人心的力量。
所以,贾樟柯的变化是注定的。
他从叙述自身经验转变成一个可以对更庞大的世界进行虚构写作的作者,这种转身是成为真正导演的必要一步。
很多被寄予厚望的艺术片导演都困在了那道门槛之前。
而贾樟柯顺畅地越过了那个微妙的鸿沟,而且并不是以损伤自己的特性作为代价。
和《天注定》相比,《山河故人》口碑的共识度可能会高一点,但也不太可能完全被调和。
喜欢它的人会认为贾樟柯已经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国际化地位,而不喜欢它的人,这部空间线横跨大洋,时间线又直指未来的电影,简直就是装逼过度的一桩铁证。
其实,即便贾樟柯在《山河故人》中拍摄了海边别墅和私人飞机以及具有科幻色彩的平板电脑,但这部戏仍然特别“贾樟柯”,因为你顺着那根线索找到的那只锚,仍然深深地扎在山西的县城里。
一度,贾樟柯想远离县城,他曾经反问,“难道我就只会拍县城吗?
”其实,他并不太在乎拍摄的是县城还是都市。
因为从整体意义上讲,中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县城——肆无忌惮,野蛮生长,不伦不类,活力非凡。
而贾樟柯对于这一切的呈现,不喜不悲,灵活而具有调试性。
这个矮小的男人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可以放松地行走在欧洲的红地毯上,也可以瞬间回到县城的小面馆里,在他身上,你几乎看不到文化时差。
有太多的导演只能顾及一种文化语境,而贾樟柯可以用标准的中国视角拍摄中国,但与此同时却具备奇妙的世界味道。
这来源于贾樟柯对于中国的态度,混杂着旁观和亲昵。
他高度理解这个国家,却又天然与其保持着警觉与疏离。
这种呈现中国的方式在《山河故人》中异常明显。
有时,甚至同时具备高度陌生化和高度的亲近感。
比如,那段有关未来的设定。
其实,甩向未来的那段故事,一点也不装逼,那是自然而然生长出的时间线。
与其说其中的细节有科幻元素,不如说更像是现实缝隙中挤压出的魔幻,像是幽灵般的一笔,如同《三峡好人》中那个突然窜上天的火箭。
《山河故人》与上一部《天注定》完全不同。
《天注定》更像是贾樟柯的一口恶气,一声牢骚,一次摔摔打打。
他几乎没有运用最擅长的耐心与缓释技术把抱怨与发泄进行进一步的深化,也没有对注定的暴力和突如其来的死亡进行精神性的探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 《天注定》是贾樟柯最易读懂的作品之一,表浅,像个插曲,犹如一个有性格但一直好脾气的男人发泄了一通,发泄完了,重新收拾起来过日子。
而《山河故人》从那种短促的、爆发的气息和节奏中彻底还魂,又一次有了绵长的喘息。
它是一幕舒缓、隐忍却到处密布着残忍的故事。
而这一次的残忍,不是来源于社会冲突和身体层面的暴力,而是来自于更无法言说的命运和时间的碾钵。
电影中三个人的命运呈现了这个时代最典型的三种分裂。
最初,是时代的变革分裂了他们,他们自己选择命运,有意识间杂着无意识。
有人觉得自己可以骑在时代身上,志在必得;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更加高渺地看待命运,好像处乱不惊但最终一败涂地;有人在随波逐流中做出了效益最大化的抉择。
而当时光流转之后,他们不但被命运分裂,三个人也开始了又一次的自我分裂。
最终,孩子成为了最悲剧化的象征,犹如漂浮于这个世界中的、一颗无辜的原子,从山西的县城飘荡到上海,又飘荡到澳洲,在大洋的边缘囚禁与挣脱,在天空中展开一段绝望的忘年之恋。
而那个与之亲昵的女人的身份也高度象征化,老师、母亲、情人、人种意义上的亲近者……两个被自己的世界放逐的人,在异乡中用肉身的焊接寻求精神上的切近,但最终注定更进一步疏远了彼此。
他们想买票回到山西,但最终因为一次争吵无法成行,这不但是现实中的困境,也是精神上的隐喻。
人,怎么可能真的回得到过去呢?
某种程度上说,最后那段有关未来的呈现,已经残酷地告诉我们,曾经亲昵的人们被时光搅散了,他们不光隔着物理意义上的大洋,其实隔着精神上的次元。
在空旷的屋子中包饺子的涛,在大洋岸边独自站立的儿子,二者哪还在同一个宇宙中呢?
人们总以为自己是被地域分隔,其实,当中国的变化速度超越常态的时候,我们所处的环境已经犹如离心机,早把我们甩进了不同的虫洞。
最悲哀的是,我们总觉得彼此尚有重逢的可能。
但永久分别的种子从一开始就埋下了。
当缠着丝巾的儿子从飞机上被空姐送下来的时候;当他在姥爷的棺椁前迟疑着无法下跪的时候;当她叫着妈咪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妈妈和儿子永远失去了彼此。
最终,这个黄皮肤的孩子忘记了母语,被种植在了澳洲,只留下一个叫做“美元”的名字,这个名字残留着中国转型期粗暴得毫不掩饰的野心,像一个伤疤,让孩子在哪个文化中都不得安放。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部作品有着浓厚的悲伤基调,就像贾樟柯的大多数作品一样。
他并非故意呈现一种戏剧化的悲伤,只是他所呈现的这个国度,本身有着挥之不去的悲剧涂层。
大多数中国观众无法接受那种高度还原生活本貌的电影,这源自人们对于现实生活的回避。
有太多忌惮和不满,于是他们想扭头不看,充耳不闻。
他们无法接受银幕像镜子一样反射残酷的现实影像,而贾樟柯的作品有一种无声的逼迫感,逼迫着人们通过巨大的银幕,望向自己无处可逃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贾樟柯的作品在当下中国,永远无法取得票房回报的原因。
对于说出真相的人,有些人称颂其为英雄,而有些人则斥责他揭掉了自己虚妄的保护色。
更多的、从早期就爱上贾樟柯的影迷来说,他的吸引力在于某种程度上的抵抗,抵抗靓丽,抵抗修饰,抵抗昂扬。
但是,贾樟柯其实一直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操持着摄影机的抵抗者,他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艺术家,只不过在客观上所喜爱的图像与这个大国崛起背景下,官方与主流话语乐于述说的腔调不太一样而已。
他不是那种故意拍摄黑色事件以刺破中国的导演,更不是那种用鲜红色幕布遮挡中国的导演,也同样不是用粉红的艳丽涂抹中国让人遗忘现实的导演。
他无限接近透明的灰。
他一直在中国遍布着痰迹、尘土、机遇和小广告的地面上贴地飞行。
(文/杨时旸)
依然有熟悉的小镇情结,亲切又有疏离感,影片从1999讲到2025,一个女人的情感经历侧面反映了国家的巨大社会变革,情之外更深的是对于乡土记忆乃至文化寻根的隐性主题及在海外成长的青年对于故土文化缺失后的迷惘。
过去、现在和未来,三种画幅,变得是社会,不变得是人生!
贾科长埋藏了很多符号隐喻,比如扛刀少年,自制西红柿酱等等!
用真实事件串联起中国时代变迁,讨巧了一些!
整体来看对元素的堆砌过多,情感也没那么自然,逝去的山西把握的最好,未来一段太戏剧化!
导演用一明一暗两条线索交讲述了故事,开场舞贯穿影片的始终,从女主角开场的集体舞到结束时的雪中独舞,看后印象深刻,是新时代改革开放后人们的真实写照,影片中梁子应该是有文化的,他上衣口袋始终别着钢笔,最后还把笔送给了工友,而有意思的是工友也出国打工了,对比张晋生的各种折腾,买卖越做越大,最后却孤独的在异国他乡终老,终身不得回国,结局讽刺又可笑,体现了导演对20世纪国内反腐的写实,贪官奸商终究不会有好结果,国家终究不会放过他们。
故事发生在山西大地,前半段是三个人,开场后的黄河冰河开化,很震撼,有意思的是女主角叫涛儿,三个人的问题,用冰河做背景,预示女主的发展,导演的想象力很有意思,而结局是到乐随父亲去了澳大利亚,面对大海的波涛,开篇是水结尾也是水,所以影片叫山河故人吧。
贯穿电影始终的音乐是叶倩文99年的歌珍重,牵挂是最痛苦的回忆,母子分别、父女永别也是令人心酸的,最后附上插曲珍重的歌词纪念我们的三十年。
珍重(粤)演唱:叶倩文突然地沉默了的空气停在途上令人又再回望你沾湿双眼渐红难藏依恋及痛悲多年情不知怎说起在何地仍然是关心你无尽长夜为陪伴我怀念你它方天气渐凉前途或有白雪飞假如能不想别离你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牵手握手分手挥手讲再见纵在两地一生也等你突然地沉默了的空气停在途上令人又再回望你沾湿双眼渐红难藏依恋及痛悲多年情不知怎说起在何地仍然是关心你无尽长夜为陪伴我怀念你它方天气渐凉前途或有白雪飞假如能不想别离你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牵手握手分手挥手讲再见纵在两地一生也等你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牵手握手分手挥手讲再见纵在两地一生也等你纵在两地一生也等你
-“没事吧”-“没事 德国技术”-“可你是中国身体啊”扔掉的钥匙捡了回来,但锁已经被砸了。遥远的家的钥匙一直戴在胸前,生活的家的钥匙却一直弄丢。和父亲对话只能用英语甚至英文邮件,需要别人翻译,却在四下无人时小声说一句汾阳话的“能行”。与其说是到乐的习惯,不如说是一种回避或者压抑。他想念植根于心底甚至有些模糊的中国记忆和母亲,责怪父亲的自作主张,是否也愧疚或后悔于自己当初的轻描淡写和简单向往?生活总是这样充满矛盾和重复。背井离乡、挖煤患病,中年离婚、父亲去世、儿子移民,风光一时又躲到异国他乡,在对人生方向的探寻中迷失怀疑。这些生活元素放在一起,感觉汇合了人生的种种不如意,但影片的整体基调却并不全是消极灰暗的。最后,希望像“涛”一样,经历生活的波折,仍然能在90年代的音乐中挥洒自由。
所以陪伴她最久的还是那只狗
Go West好洗脑,贾科长怕大家看不懂,那点小立意都摆明面上了,还时不时让人物平白无故诌几句朋友圈鸡汤来总结人生,真是够了。
永远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永远回得去的地方叫故乡。自由是离家,自由是回家。
现实主义变成了大写的矫情
我倒覺得第三段不倫戀意外帶感,沒有這段整個片就完蛋了。但是第一段太尷尬了,無論是代數問題還是幾何問題都尷尬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單電影來說拍得還有點意思的是第二段。
全程出戏,可惜他本意不是让我笑。好评:梁子说再见和借钱,梁子太太的颜值,赵涛爸爸坐火车,7岁小孩的丝巾和拉杆箱,叫什么妈咪,黄河第九道弯;差评:赵涛每一场戏,大刀少年第三段没出现,赵涛爸爸去世,东航植入好生硬,服装配置,音乐审美;中评:张艾嘉演Mrs. Robinson。
事先期望值很低,看完反而觉得真的不错!《天注定》里感觉小贾已经在无力的重复自己,这一部却相当扎实沉稳地讲故事,里面程式化和符号化的东西不多,开出了一种新的风格。人物的建立非常耐心,演员都棒极了,晋生、建军、老父、儿子,都很出色,连我有些厌烦的赵涛也很赞。良心之作,值得看。
没劲
我对这种支离破碎,人物性格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喜欢不起来……
故事的重心在沈涛,戏却完全不在她身上,这剧本真够任性的。影像终于全面向市场妥协,高调却唱的越发响亮了。每一场戏都充满野心,又都简陋得可怕。表现情感冲突就来一次坠机,表现男儿末路就让他看见猛虎在笼,幼稚。贾还是那么热衷于搜集海量象征物堆积在银幕上,却无力深入中国社会的任何一个层面。
现实主义语境下解读贾樟柯是无用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信奉符号与结构的美学,本片更像是他对“情感”的一次回望,其中可见早年拍摄的录像带素材的直接插入,大量特写长镜头和背景失焦都暗示着从环境走向内心的尝试,张艾嘉的出现让影片更像是两个女人的史诗,道别与珍重,不同阶段不同的人
以功利的心态拍电影终将为艺术所抛弃,《三峡好人》之前的作品粗糙的影像内隐藏着来源于个体体验的精神崩塌和社会之痛,而现在画面变得精致了,却更像一部两小时的大型公益广告,处处充斥着毫无人文意识土气、廉价和算计,除了滥用配乐、强行煽情之外,科长啊,都2015年了,还让涛姐演20多岁!要成精么?
【C-】结尾最好。尴尬的脚趾扣地。。明晰的雕刻,气韵全失。贾樟柯技法愈发成熟了,于是尽力用成熟的技法去捕捉自己曾经信手拈来的气韵,同时又想超越与探索曾经的自己,然后有了这四不像。
虽然电影的轴线是时间,但是移动了的山河才是所有情感的源泉。套用时髦的理论话语,这也算是一种socio-spatiality 吧。很多宏大叙事隐藏在平凡的镜头细节里,比天注定里直白的拼贴高出许多。
3 我知道你要捧自己的老婆,可是她演戏真的没有天赋,表演僵硬,嘴角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绪都在莫名其妙地上扬。整个片子也就第二段还能看:第一段是设定为25岁的三个人上演着15岁那种三角恋;第三段完全是导演的臆想,缺乏真实体验,浮于表面。
评分虚高。贾樟柯最烂的一部电影。依然喜好穿插经典老歌,御用女主赵涛也依然丑,但是贾已经讲不出来任何深刻或者让人怀念的东西了。镜头剪辑糟糕,时间线混乱,前后三十年的时代变迁靠的是背景虚化,基本的故事也没讲好,全片又假又作,当情怀贾沦为了烂片贾,就连三明都已经不是原来的韩三明了。
终于在下线之前看掉。难看到吐。毫无自我的作品。赵涛,一笑屠城。
今天昆明路演得见贾科长真人,感觉好亲切。国内媒体对这部片子的非难可能是因为对有些情节处理的比较刻意。比如在车站突然去世被和尚发现并超度的女主的父亲。不过整体来说我觉得是挺不错的片子,三段故事的手法也是贾科长的惯用手法。节奏拿捏也到位。P’s 张艾嘉老了也那么美~
两次放映中断重来都阻挡不了歪果仁流泪跪拜,问了几个外国朋友皆称神作,国内同行却疑其谄媚逢迎。三种画幅三个年代,意象符号直白复现,形式足够让影评人亢奋几天;弱化社会批判,理顺叙事逻辑,对故人故土的怅惋,内容也轻松勾起共鸣。差40岁的婆孙床戏闪瞎国内记者,大概赵涛也是出口欧洲专供吧。